林曳姿一燒又燒了三天。
這三天,她是從各種昏沉的夢中度過。
夢里各種記憶紛雜,過去的美好的每一個瞬間如今都化作了深深的夢魘困住了她。
原來沉睡中,人也會有窒息的感受。
“姿姿,醒醒?!?/p>
林曳姿是被林母叫醒的。
“姿姿,晝擇喝醉了,你謝阿姨叫你去接他?!?/p>
剛睡醒她神志尚不清明,林曳姿下意識坐起身,卻在赤腳接觸到冰冷地面時恍然想起——
謝晝擇已經(jīng)不需要她去接了。
那晚鬧得不算僵,沒有什么撕心裂肺的場景。
只有謝晝擇踩著禮物離去的身影,還有那一句失望的警告:“姿姿,你作過頭了。”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他對她越來越冷淡,越來越不耐煩。
林母看出了她的失神。
“姿姿,這是你謝阿姨給你找臺階下呢,你去把他哄回來,別端架子?!?/p>
“你倆多年感情深厚,沒人能替代的?!?/p>
這些話落在林曳姿耳邊尤為可笑。
她其實從不懷疑林母的愛,但女人多年的委曲求全,價值觀早已跟林父統(tǒng)一,能說出這種話也不奇怪。
就像過去的很多年,看著林曳姿在家里遭遇的一切,她也只能佇立在一旁默默流淚。
林曳姿將臉埋在她的掌心。
剛睡醒的緣故,她聲音有些喑啞,隱隱帶了絲哽咽:
“可是媽媽,一個人要變心,怎么都改變不了的?!?/p>
林母還在苦口婆心勸她。
“那晚晝擇肯定被你傷到了,精心挑選的禮物你就這樣丟地上,任誰都會覺得自己心意被踐踏的?!?/p>
那她呢?
她的心意又算什么?
一天前,她手機(jī)里剛剛收到一條陌生短信。
那邊什么都沒說,只是發(fā)了一張圖片。
是一截細(xì)嫩的手腕上戴著一串被盤得圓滑的佛珠。
她拖著病骨三拜九叩為謝晝擇求來的佛珠,如今也成為他們調(diào)情的工具。
……
不過林曳姿還是拿上了車鑰匙出門。
畢竟這多么年的感情,謝家待她不薄,謝阿姨更是將她視如己出。
哪怕要分開,她也希望是體面的。
但總不遂人愿。
會所門前,林曳姿剛剛停好車,便看到鎏金大門旋轉(zhuǎn),洋洋灑灑走出了一群人。
謝晝擇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哪怕帶了幾絲醉態(tài),但依舊被眾星捧月。
林曳姿正打算下車,卻發(fā)覺黑暗里少女翩遷跳出,手上抱著剛煮好的醒酒湯,蹦蹦跳跳的跑到了謝晝擇面前。
頭上還戴著一個粉色小頭盔。
臉頰凍得一些紅,卻在看向林晝擇時笑得梨渦淺淺。
有些不失天真的小做作,挺可愛的。
如果不是半分鐘前林曳姿剛剛收到她挑釁的短信。
“晝擇哥親自讓我煮得醒酒湯,他喝多了第一個想到的已經(jīng)是我了林曳姿。”
“我看到你的車了,不過你猜他會跟誰走呢?”
“你敢不敢接電話?”
林曳姿接了。
她只是想看看,這段三角戲還能荒唐到什么地步。
流動的電音和著獵獵風(fēng)聲,響在整個車廂。
會所門前,岑溪站在謝晝擇面前,整個人都要貼在他身上,還嬌嗔的責(zé)怪,“晝擇哥,你喝得也太多了!”
男人眉心一斂,率先握住了岑溪的手。
“又騎車了是吧?還穿這么少,手又冰了?!?/p>
她宛如真做了虧心事一般吐了吐舌頭,“還是你喝醉了比較容易著涼吧?”
一番對話惹得周圍人發(fā)出幾聲意味不明的怪叫。
“嘖嘖嘖~”
還有謝晝擇認(rèn)識多年的朋友也曖昧得打趣,“哎喲,這么貼心的妹妹,誰不想要一個???”
謝晝擇便笑罵著踢了那人一腳,“滾,她臉皮薄,別瞎說?!?/p>
岑溪假意受到驚嚇,“別別……別這么說,姿姿姐聽到會不高興的?!?/p>
她定定看向謝晝擇,帶了某些引誘,“畢竟晝擇哥還沒有想好不是嗎?”
謝晝擇卻垂眸,接過同伴遞來的煙,打火機(jī)的光跳躍在他眉眼處,男人叼著煙口齒略顯含糊。
“別提她?!?/p>
謝晝擇輕輕吐出一口煙,“她都被我慣壞了。”
岑溪就站在煙霧飄散的方向,晃了手里的電動車鑰匙,“那晝擇哥,你要不要跟我走?”
說著,指了指隱匿在黑暗中的電動車。
而后視線意味不明得落在了林曳姿這邊。
得意的眼神,分明是挑釁。
謝晝擇眉目柔和,啞然失笑,“還是你跟我走吧,你謝阿姨說派人來接了?!?/p>
作為被派出的“司機(jī)”,林曳姿想,如果自己再不出現(xiàn),就不禮貌了。
她平靜的掛了岑溪的電話。
將車重新起火,而后──
打開了遠(yuǎn)光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