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無明調(diào)整舒緩氣息，張一弦問出那個憋在心里的問題。
“烏明，我剛想起來了，天璣家族的滅門慘案，發(fā)生在當年的十一月二十日。今天正好也是十一月二十日，但你是如何判斷，軒轅快意就是在今日遇害？”
“判斷？我哪來的判斷？”
無明搖了搖頭。
“我只是猜測而已。據(jù)說，軒轅公爵府當日包圍天璣府，是在十一月二十日的日落之前。所以，我也是突發(fā)奇想，想在日落之前趕到軒轅府，看看會有什么事情發(fā)生沒有，結(jié)果還真就有事發(fā)生了?！?/p>
無明故意露出幸災(zāi)樂禍的笑容，笑得詭異而難看。
他轉(zhuǎn)過臉，望向內(nèi)嵌十字海棠木框架的彩色玻璃窗，關(guān)閉的窗扇，隔絕了外面的夜色。
他記得五年前入獄之前，當時的腦袋瓜子也不是不好用，就是太過得意外形，到最后被人坑進了冰牢里面，還在傻傻樂乎。
本想沒心沒肺混日子，活得簡單而隨意，不料世道卻逼著他，要當一只算盡天下人心的小狐貍。
既然世上總有陰謀詭計，要平白無故落在他身上，那他就要做那個玩弄他人于股掌之中的詭異者。
他覺得肚子有點餓了。
吃了兩天稀粥，腸胃恢復了一些正常功能，無明突然很想吃點干食，比如糕點什么的。
“按照兇手之前的作案規(guī)律，每個月殺一個人，半年時間，殺了六個人。只是，這個月，突然就變成連殺兩個人?！?/p>
“而且，就在你出獄的時候，兇手就改變了作案規(guī)律?！?/p>
張一弦雖然沒有提出疑問，卻在等著無明的答案。
他想不明白，兇手為什么會突然改變作案規(guī)律？難道是跟無明的臨時出獄有關(guān)系？還是說，這一切都是早已算準計劃好的？
無明鄙夷的目光落在張一弦臉上。
“兇手什么時候告訴你，他們每個月只殺一個人？他們難道跟你打過包票，這個月，他們只殺一個人？你是跟他們約定過游戲規(guī)則了么？對了，他們有沒有告訴你說，他們這個月只殺兩個人？”
張一弦神色一緊，心情愈發(fā)沉重。
“你的意思是說，這個月，兇手還會繼續(xù)殺人？”
無明的身體往椅子里一攤，伸手摸了摸干癟的肚皮。
陌離最看不慣無明這種邋遢無賴模樣，干脆扭過脖子，看向不遠處雕龍畫鳳的墻壁和廊柱。
此時已是尋常人家的晚飯時間，只是會客廳內(nèi)五人，不是武人就是煉氣士，都是修士，并無到點吃飯的習慣。
其他人可以不吃東西，可無明這幾天正在長肉呢，腸胃經(jīng)過這兩天的溫養(yǎng)，餓起來還真有點難受。
無明見其他人都沒有出聲，連主人西靈王慕栩也裝作沒看見，不由得心生怨懟。
“慕王，我這身子骨可不比他們幾個，虛弱得很，更不能跟你這元嬰大修士相比。我這肚子也是不爭氣，現(xiàn)在一點都扛不住餓，要不咱們還是先吃晚飯？”
陌離翻了翻白眼，繼續(xù)打量一根盤旋石龍浮雕的廊柱。
“晚飯？王府可沒準備你的晚飯?！?/p>
西靈王慕栩很是嫌棄地瞪了無明一眼，便給下人傳音。
這會，除了無明，誰都沒有心思吃東西，只能陪著他耗時間。
不一會，幾個下人端著糕點和茶水上來，給每個人送了一份點心，添了杯茶水。
西靈王府的這些精致糕點，如桂花糕、雪蓮糕，可不是給尋常人吃的，而是經(jīng)過膳食堂的煉氣士施法烹飪，添加了不少種靈藥的靈食，專供修士享用的。
西靈王府的免費靈食，不吃白不吃，平時想吃也吃不到。
無明三兩口吃完自己的糕點，見云無風沒有動靜，便拿了他那份，一并吃掉，反正擱在兩人中間的高腳茶幾上，也挺礙眼。
可惜那杯靈茶，云無風已經(jīng)喝過，不然的話，無明也會一并喝干凈，喝完了再添就是。
西靈王慕栩和其余三人，耐心等著無明吃完東西。
無明吃飽喝足，心滿意足，還不忘瞄了瞄對面陌離和張一弦兩人座椅中間的高腳茶幾，上面還擺著兩份點心。
這兩人竟然都不吃，真是暴殄天物。
不過，無明的臉色很快就變得難看。
貪多嚼不爛，靈食靈茶一口氣吃得有點多，靈力堵在經(jīng)脈各個竅穴當中，就像快要溢滿卻遲遲不放閘的堤口之水，不得流暢，渾身堵得慌。
西靈王慕栩微微皺眉，“一個剛剛到了一境煉氣中期的煉氣士，就你這點修為，還需要藏藏掖掖，趕緊煉化了，沒時間看你演戲。”
無明撇撇嘴，連忙運轉(zhuǎn)小周天煉化多余的靈力。西靈王府的東西果真是好，吃進肚子里，就直接轉(zhuǎn)化成靈力。
云無風三人此時的臉色，卻都變得很難看。他們都不知道，原來無明還是一個煉氣士。
同階修士，很難看出對方的具體修為，只能估計個大概，除非修煉專門悄悄查看修為的秘術(shù)。
只是，若是被對方發(fā)現(xiàn)有人偷窺自己的修為，相當于是犯了修士界的大忌，極大冒犯了對方。
高出一到兩個境界的修士，可以通過感應(yīng)低階修士身上的靈力波動，估計出對方的大致修為。
可無明不僅是隱形靈根，還一直壓制身上的靈力波動，所以哪怕是金丹初期修為的云無風，也沒有發(fā)現(xiàn)無明原來是一個煉氣士。
陌離和張一弦更加震驚，他們完全錯估了無明的戰(zhàn)力水平。
武道和煉氣雙修的這類修士，不僅體魄強韌，攻防手段還多，最是難纏鬼。
絕大多數(shù)修士都不會選擇武道和煉氣雙修，因為會顧此失彼，嚴重拖慢兩邊的修煉進度。
無明自知無法長時間瞞得過西靈王慕栩這個元嬰后期大修士，畢竟雙方境界懸殊太大，哪怕遮掩得再好，哪怕他還能隱形靈力，只要他近期運行功法進行過修煉，體內(nèi)經(jīng)絡(luò)中殘留的絲絲縷縷靈力，還是會被西靈王慕栩在細致觀察之下，有所察覺。
剛剛，他故意貪吃幾口，然后露出一點馬腳，就是想要試探一下，西靈王慕栩到底能不能當面看出他是煉氣士。
如果西靈王慕栩看不出來，他就會憋著體內(nèi)的靈力，再難受也憋著就是，好歹能繼續(xù)保住一個小秘密。
但是，如果西靈王慕栩已經(jīng)看出他的煉氣士修為，那他索性就直接在幾人面前攤開擺明，省得讓西靈王慕栩在事后，單獨提醒云無風三人，注意防備他隱藏的煉氣士修為。
如此一來，除了加重云無風三人對他的猜忌和戒備，對他自己也就沒有什么好處。
云無風皺著眉頭，上下打量無明，“烏明，你的秘檔上面，寫得清清楚楚，你入獄前，是一個剛剛進階一境打胚境的武士，從來都沒有任何資料透露，你還是一個煉氣士？”
無明煉化完經(jīng)絡(luò)中堵塞的靈力，渾身舒暢。
“我是進了北莨冰獄之后，才開始修煉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