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秋日晨曦勉強穿透云層，灰暗依舊籠罩著整座校園。地面尚留著夜里殘余的積水，映出天色如鉛。寒風(fēng)拂過樹梢，帶動零落的黃葉翻飛，宛如深沉夜夢未醒的殘影。
上午八點，藝術(shù)學(xué)院教學(xué)樓前出現(xiàn)了一個略顯突兀的身影——刃哥。他是鶴鶴從小認(rèn)識的發(fā)小，號稱“母胎solo究極直男”。本在京城另有學(xué)業(yè)，卻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似乎專程來找鶴鶴。
與鶴鶴相反，刃哥穿衣打扮極其隨意：運動T恤配迷彩褲，背著一個軍用風(fēng)格背包。他身材挺拔，眉眼分明，走路帶著硬朗氣息，令人眼前一亮。
可他在教學(xué)樓前來回張望，卻全無頭緒，嘴里咕噥：“這邊到底哪兒是藝術(shù)學(xué)院辦公室？”
一個路過的小分隊成員見狀，好奇地問：“哥們，你找誰?。啃枰獛兔?？”
刃哥正頭疼，回頭一看對方五顏六色頭發(fā)，有點狐朋狗友氣息，微皺眉：“我是來找何鶴鶴的，她在這兒嗎？”
小分隊眼睛一亮：“何鶴鶴？你找何大小姐？你和她什么關(guān)系？”
刃哥語氣平淡：“我是她發(fā)小。你知道她在哪嗎？”
小分隊抓了抓頭：“她平時不是待在藝術(shù)學(xué)院，就是在宿舍或公寓吧。聽說最近她課表很滿，可能去別的學(xué)院上課?！?/p>
刃哥皺眉：“難道我得滿校園找她？”
小分隊想了想，笑嘻嘻：“要不我?guī)湍阏胰?？我們兄弟多，消息靈通，嘿嘿。”
刃哥盯著他幾秒，不大信任：“你能行？”
小分隊拍胸脯：“放心，我最擅長打聽事兒了。”
刃哥猶豫片刻，還是點頭：“行，你帶路?！?/p>
兩人一前一后，消失在教學(xué)樓后方林蔭道上。雖然初次見面沒什么默契，卻都帶著某種迫切目的：刃哥要見鶴鶴，小分隊想“探新瓜”。秋風(fēng)卷起地面落葉，平添一份無言的張力。
鶴鶴正在新學(xué)院那邊聽一門市場營銷實務(wù)課，下課后她還要去圖書館查資料。整個人心如死灰，完全沉浸在被家族逼迫的恐懼中。
她正走出教室樓梯口時，一道身影擋在面前：“何鶴鶴，好久不見。”
鶴鶴抬頭，一怔：“刃哥？你怎么來了？”
刃哥單刀直入：“阿姨讓我過來看看你情況，說你這邊發(fā)生不少事？我抽時間請假過來?！?/p>
鶴鶴面色驟冷：“我不需要別人看我?！?/p>
刃哥卻不退讓：“你家里說你死活不肯回去，想讓我勸勸你。”
鶴鶴眼底閃過怒火：“我已經(jīng)決定不回京城，讓他們別管我！你要是來幫他們說話，滾回去！”
刃哥神情未變，語氣卻透著頑固：“你別對我發(fā)火。我只是關(guān)心你。你從小就不愛聽家里人安排，這次又跟何家鬧僵，要被強行帶走？”
鶴鶴惱怒地盯著他：“既然你知道，就別多嘴，我自有辦法?！?/p>
兩人對峙幾秒，氣氛劍拔弩張。刃哥忽然嘆口氣：“我本來不想管，但阿姨很擔(dān)心，你又是我發(fā)小?！?/p>
鶴鶴背過身，咬牙：“發(fā)??？說白了，你也跟他們一樣，只會勸我服從吧！”
刃哥沉默片刻，硬邦邦地開口：“我沒說讓你服從，只是覺得……你不用跟家里撕破臉太厲害，萬一真撕破了，你怎么辦？”
鶴鶴胸口起伏，冷冷道：“我自己承擔(dān)！”
刃哥看她倔強面容，不知該如何勸，只得換了個方式：“行，我尊重你的選擇，但我留在這幾天，看看能否幫你。至少真有人強行帶你走，我不介意動拳頭?！?/p>
鶴鶴怔了下，心中卻依舊排斥：“少逞能！我也不需要你保護?！?/p>
話雖如此，卻難掩她眼底的那抹復(fù)雜——或許在這遍地刁難的世界里，能有一個發(fā)小站在她身旁，也不失為一絲支柱。只是她口硬心不軟，終不肯示弱，背負(fù)書包徑直走開。
刃哥沒阻攔，默默跟在后面保持兩步距離，像個嚴(yán)守距離的保鏢。他母胎solo、不懂情愛，卻懂得此刻要謹(jǐn)慎沉默。樓道間光線昏暗，照不清兩人的神情，只能感到某種別扭與僵硬的陪伴在交織。
午后，薯片和 腋毛依舊宿舍樓下散步，似乎都在等誰或者躲避什么。
腋毛看見薯片，先打招呼：“你也在這發(fā)呆？”
薯片苦笑：“我不太想回宿舍，一進去就會想很多事?！?/p>
腋毛點頭：“我也一樣。跟駝哥一屋，卻聊不起來……我們這些人，都挺慘。”
兩人對視一眼，相顧無言，半晌，薯片忍不住問：“你其實對駝哥的……那種心思，甜甜知道嗎？”
腋毛心頭一震：“你看出來了？”
薯片聳肩：“我就這么猜的。你看他的眼神不一般。我離開前就感覺到?！?/p>
腋毛面色變幻，卻終究點頭：“沒和任何人說過，你別外傳。”
薯片輕嘆：“我理解，你比我更……艱難吧。至少我還能表白，你呢？”
腋毛苦澀地攥拳：“對，他連我想法都不知道，可能知道了也不接受，我只能默默看著?！?/p>
薯片陷入沉默：他們都是無處安放的暗戀者，卻身在不同困境。他忽然拍拍腋毛肩：“咱倆也別太消沉，如果將來有機會——至少能在他危機時做點什么?！?/p>
腋毛愣了片刻，嘴角浮現(xiàn)一絲自嘲笑：“是啊。就算無法擁有，總能盡力幫忙吧?！?/p>
兩人對視苦笑，仿佛看見彼此扮演的角色：有些愛注定無法開花，但并不妨礙他們繼續(xù)守護。周圍人來人往，匆匆腳步帶著校園的熱鬧，卻與他們的寂寞格格不入。
下午，甜甜又在藝術(shù)樓排練室忙碌。小提琴學(xué)姐因為樂團事務(wù)再度遲到，甜甜只得先獨自練琴。她把自己改編曲中的后半段唱段再次精簡，想貼合小提琴的空檔。
排練到一半，黃孩又大搖大擺進來，手上提著一杯熱飲：“小姐，渴不渴？我給你帶了檸檬蜂蜜水?！?/p>
甜甜皺眉：“黃孩叔，你怎么跑到排練室來了？這里不允許外人隨便進出。”
黃孩嬉皮笑臉：“哎呀，我就來看看你排練嘛。再說，我從小看你長大，聽你唱歌也沒啥吧？”
甜甜無奈地扶額：“行，別吵我就好?！?/p>
黃孩看看她琴譜，嘴里念叨：“小姐真厲害，還自彈自唱？要不是我年紀(jì)大，否則真想泡……呃，開玩笑開玩笑?！?/p>
甜甜臉色一沉，正要發(fā)作，學(xué)姐也到了，看見黃孩在場愣了下。黃孩趕緊陪笑：“你們練，你們練，我不打擾。”
學(xué)姐低聲問甜甜：“這人是誰？”
甜甜勉強笑答：“我家廚師。多嘴了點，你別理?！?/p>
學(xué)姐訕訕地點頭，心想這廚師有點古怪。
于是兩人繼續(xù)排練，黃孩在一旁看著甜甜彈琴唱歌，一副色瞇瞇的欣賞狀態(tài)，惹得甜甜心生不快，但又不好趕他走——畢竟他受父母委派過來，不敢過度得罪。
結(jié)束后，甜甜累得幾乎虛脫，學(xué)姐安慰：“還行，明天再鞏固一下，應(yīng)該差不多了?！?/p>
甜甜苦笑點頭：“謝謝?！鞭D(zhuǎn)頭看黃孩：“叔，你能先回去嗎？我還要跟學(xué)姐討論些樂理?！?/p>
黃孩呵呵一笑：“好好，我先撤，你們慢慢聊啊?！闭f完嬉笑著離開，背影落在走廊燈光下，顯出一份不羈，似乎還在盤算什么不為人知的心思。甜甜心頭堵得慌，總覺得他來校園不止做飯那么簡單。
黃昏時分，鶴鶴坐在校外一家咖啡廳里陰沉沉地望著窗外，她在想今晚是否就該逃走。然而刃哥忽然也趕到。
“別鬧了。你真打算徹夜躲到哪里？何家的人明天就到?！比懈缑鏌o表情地坐下，“跟我回去談判吧？”
鶴鶴冷笑：“你聽不懂人話嗎？我說了不回！”
刃哥皺眉：“那你能拿出什么對策？真讓他們來抓你？”
鶴鶴狠狠甩開咖啡杯：“我哪知道！要么就讓他們強行帶走，看他們怎么做！”
刃哥盯著她，被她倔強氣息震得心里不痛快：“我看你是豁出去了?？赡戕D(zhuǎn)專業(yè)怎么辦？”
鶴鶴咬緊牙關(guān)：“就是因為我想完成這學(xué)期補修，才不想回去。難道我只能聽從他們擺布嗎？”
兩人再度陷入沉默。片刻，刃哥開口：“那好，我先去探探那些人會怎么行動。你別亂跑。如果真要動粗，我至少能攔一下。”
鶴鶴別開臉：“隨你。”
刃哥看她眼含疲憊與憤怒，卻故作高冷，心里也生出幾分無力感?！昂渭夷侨豪霞一铩?。”他站起身，扔下一句：“晚上我會在你公寓樓下等，有事隨時找我?！?/p>
鶴鶴未置可否，繼續(xù)擺弄手中咖啡杯，似要把那杯子捏碎。外頭城市車流閃過，街燈朦朧，仿佛映在她的冷眸里，也只剩一片漠然與抗拒。
夜里八點，宿舍區(qū)附近，駝駝盯著手機郵箱，終于等到父母回信！他心頭一跳，急切點開，卻只見簡單幾行字：“我們近期有項目簽約，暫無法回國。你叔叔成熟的事暫勿張揚，以免影響家族名聲。若有實在需要，你可先……（此處語焉不詳）”
駝駝臉色慘白：郵件夾帶的含義——父母不打算立即介入，還讓他維持家族聲譽別鬧大！這等于讓他獨自應(yīng)對叔叔那筆債。他越看越惱，一拳砸在墻上：“什么狗屁家族名聲……他們根本不在乎我！”
正憤怒著，手機又振動——是成熟叔叔電話。駝駝接起，對方譏笑：“怎么樣？聽說你父母不打算回來？那就好，咱們各退一步，別把事情搞大。我再拖點時間，很快錢就到手。”
駝駝怒火中燒：“你到底什么時候拿錢？那些混混逼我不得安寧！”
成熟不耐：“別喊。我就差一點周轉(zhuǎn)，再給我一周。不過你別怪我沒提醒，你敢搞什么大動作，我也不會善罷甘休?！?/p>
說完掛斷電話。駝駝咬牙切齒，腦中一片混亂：既然父母不管，叔叔又拿他當(dāng)擋箭牌，他還要繼續(xù)對甜甜擺出冷漠態(tài)度，內(nèi)心猶如被利刃攪動，痛得呼吸都發(fā)顫。
他頹然靠在宿舍區(qū)花壇邊緣，一時連回房的力氣都失去，仿佛成為陰沉夜色里的一座孤島。眼角余光掃到不遠(yuǎn)處有個熟悉身影晃過，似是腋毛，他卻無暇顧及，只在心中反復(fù)嘶吼：“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深夜十一點，陳氏醫(yī)館再次迎來奇怪訪客。這回是個穿風(fēng)衣、戴口罩的青年，神色緊張地四下張望。
老陳與91王都警惕起來，問：“你哪兒不舒服？”
那青年低聲說：“我兄弟被人打了……現(xiàn)在在外面車上，你們能不能去看一下？”
91王狐疑：“打成啥樣了？要不要去醫(yī)院？”
青年搖頭：“不能去醫(yī)院，我們不想惹麻煩。聽說你們醫(yī)術(shù)好，就……先治傷口吧?！?/p>
老陳對91王使個眼色，兩人拎上藥箱，跟著青年走出醫(yī)館，果然車?yán)镒粋€面部淤青、肩膀似乎受傷的年輕人，不肯下車。
“我先看看，”老陳安撫道，打開車門，給那人簡單檢查，發(fā)現(xiàn)傷口并不致命，但血跡斑斑。
那人咬牙：“快給我包扎?！?/p>
老陳也不廢話，手腳利落處理傷口，拿出止血藥敷上。91王在旁打燈，見這些人神色兇悍，猜測又是一伙混混糾紛。
青年掏出錢給老陳：“夠嗎？”
老陳只收了一部分：“夠了?！?/p>
幾人也不多問，隨即駕車離開，臨走時似乎說了句“多謝老神醫(yī)，下次再來?！?/p>
91王暗暗發(fā)毛：“師父，這城市是怎么了？混混打架這么頻繁？”
老陳神情凝重：“恐怕不只如此，若牽扯到更多勢力，這些小傷只是外表，怕是還有更大風(fēng)波在后。我們只能見一步走一步?！?/p>
夜風(fēng)拂過，醫(yī)館招牌搖晃發(fā)出吱呀聲，像某種不祥預(yù)兆。
深夜十一點半，鶴鶴走出圖書館，刃哥果然在門口等候。她見了面露不爽：“你一直跟著我，煩不煩？”
刃哥語調(diào)平靜：“明早就有人來帶你了，我不放心?！?/p>
鶴鶴冷笑：“我不需要保護，走開?！?/p>
刃哥沒有多言，只安靜跟在她后面，保持兩三步距離。鶴鶴走得快，他也走得快；鶴鶴停下，他也停下，一副鐵了心的架勢。
一路到宿舍樓下，刃哥才淡淡說：“明天無論如何，我會站在你這邊。但若你想跑，也先告訴我一聲。我能幫就幫。”
鶴鶴情緒極度復(fù)雜，卻懶得再爭，冷冷丟下一句：“隨你?！鞭D(zhuǎn)身進了宿舍門。
刃哥看她背影消失，心里嘆氣：“真是倔強到令人佩服。也許這就是她。”他在門外守候片刻，方才轉(zhuǎn)身離開。風(fēng)聲拂過樹頂，一切仿佛靜止在這黯淡的街燈之下。
午夜一點，不遠(yuǎn)處街邊又聚集幾個混混的摩托車聲。他們再度商量：“叔叔讓我們再等等，可哥兒幾個都等煩了。干脆找機會給那小子點顏色，看他還是不是嘴硬?！?/p>
小個子陰笑：“或許要先調(diào)查他身邊人，看有沒有好下手的。”
刺頭抽口煙：“他最近好像跟那女生分開了，倒是沒啥軟肋。要不就先制造點沖突，逼他出來？”
另一人譏笑：“別沖動，浪哥可不是省油燈。咱們先摸摸他們宿舍情況，找空當(dāng)下手?！?/p>
火光一閃，煙頭被丟在地上踩滅，隨即三兩摩托車轟鳴散去。夜色吞噬他們的身影，預(yù)示著下一場陰險謀算。
又是一夜漫長無眠的渡過。晨光將臨時，烏云似乎也抵擋不住太陽的翻涌。
甜甜：再度失眠，躺在宿舍床上輾轉(zhuǎn)。合奏明日或后天就要彩排定型，她既期盼能在舞臺上展現(xiàn)最好狀態(tài)，也懼怕自己情緒崩潰。駝駝的冷漠，讓她一度想放棄，卻每回想到當(dāng)初兩人約定支持彼此，還是咬牙撐下去。
駝駝：郵件回復(fù)已成定局，父母不介入，他唯有繼續(xù)忍耐叔叔成熟的拖延和混混的陰影。半夜他曾打開與甜甜的聊天框，無數(shù)次想發(fā)“對不起”，最后全部刪除。他只能在黑暗中放任淚水流進枕頭里，沒有人知道。
鶴鶴：清晨家族之人將抵達，她在宿舍里惶惶不可終日，心想要不要真的弄點“意外”躲過。但刃哥堅決守護，她也不愿委屈他；若真要魚死網(wǎng)破，又何必牽扯無辜。她眼神陰郁地望向窗外，祈望奇跡，卻又自嘲“哪有奇跡可言？”
刃哥：整夜未眠，窩在校外網(wǎng)咖湊合坐到天亮，隨時等消息。心里雖不滿鶴鶴的態(tài)度，卻誓要守住她的尊嚴(yán)。也許這是他這輩子唯一一次有意義的出手。
薯片與 腋毛：各自回到宿舍，在夜深人靜時寫下些心情日志。薯片給甜甜發(fā)了個“晚安”的貼圖，未獲回復(fù)；腋毛想找駝哥傾訴，也只收到對方冷淡敷衍。
老陳與 91王：閉館休息前，師徒對未來依舊忐忑。師父似在冥想，徒弟則想東想西，“萬一真發(fā)生打斗事件，我們能不能去幫忙？”
黃孩：夜里在小旅館里啃著鹵雞腿，腦子里浮現(xiàn)甜甜那張疲憊卻美麗的面孔，“唉，小小姐真可人……可惜我只是個廚子?！彼俸傩靶?，自斟自酌喝了口廉價白酒，做著或許并不純粹的念想。
當(dāng)凌晨的第一道光線越過樓宇頂端，所有矛盾像鼓脹的氣球，隨時會被一根針戳破。那將是暴風(fēng)驟雨的揭幕，也或許是再次沉淪的開端。
然而，正如某位哲人所言：沒有破裂，便無新生。也許在朝陽淹沒烏云之刻，隱藏于人心深處的堅持與勇氣終將蘇醒，為命運撕裂出一道光芒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