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應(yīng)了?”陳嘉偷笑著問。
“嗯。”陳蕓矜持的點(diǎn)點(diǎn)頭。
從陳蕓的表情上看,陳嘉就知道她一定是極滿意這門親事的。
陳嘉心想,看來討好陳天賜和安氏,選擇曲線救國的策略起了作用。
看著陳蕓含苞待放的溫柔臉龐,陳嘉心里涌起一種說不清的滋味。
在大宅院里,待嫁的姑娘嫁給體面的好人家,昭示著她獲得某種成功。
成為人人艷羨的對象。
陳嘉沉浸在自己的所思所想中,絲毫沒有察覺到,坐在她右手邊的陳靈一臉的幸災(zāi)樂禍。
用過午膳,一盞茶的功夫,四小姐要嫁給孔家大院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陳府。
陳府的下人們一窩蜂的擠到四小姐院里道賀,絞盡腦汁的說著俏皮的賀辭。
孔家的底蘊(yùn)、富貴與權(quán)勢,是陳府拍馬都趕不及的。
能嫁給孔家大院的嫡系,在眾人看來,四小姐這是要飛上枝頭變鳳凰咯!
此時不討好更待何時。
兩日后,孔家大院快馬加鞭送來了聘禮,并送來選定好的良辰吉日。
婚禮日期定在三月十六。
成親的日子如此緊湊,讓陳府眾人頗感意外,議論紛紛。
畢竟這時候大戶人家的婚禮是非常講究的。
需要納彩,還有問名,也就是交換生辰八字進(jìn)行合婚。
問名得到吉兆后交換定帖,正式定約,然后才是送聘禮正式訂婚。
訂婚到結(jié)婚中間還有請期,全部流程走一遍怎么也得幾個月。
而孔少爺與陳蕓的婚禮直接省略中間步驟,五日后就要成婚。
陳蕓心里有些忐忑,但還是高興居多。
陳嘉提醒她,“成了親,就不能繼續(xù)讀書了。”
陳蕓說:“讀大學(xué)也是為了找個好歸宿,現(xiàn)如今就有了金龜婿,何必浪費(fèi)幾年的青春去讀書呢。”
陳嘉沒有再說話,拿出新打的那對金鐲子給陳蕓添妝。
陳蕓沒有收下,反而是從陪嫁里翻出一對水頭極好的絞絲玉鐲遞給她。
“五妹,眼瞅你就十七了,手上還沒有一塊玉,未免有些寒酸,這對玉鐲給你戴著玩吧?!?/p>
孔家送來了幾大車的聘禮,光是金銀玉器就裝了好幾個箱子,陳蕓出手也變得大方了。
陳嘉沒有推脫,直接收下戴在了手上。
吃過午飯,陳蕓院里越來越熱鬧,陳嘉獨(dú)自回到屋里睡在床上。
從中午到傍晚,陳嘉一直昏昏沉沉睡著。
她想,如果再在陳府待著,也許挨不到中學(xué)畢業(yè)就要出門子了。
可是她始終沒有鼓足勇氣走出去。
畢竟這里不是制度完善、生活便利、安全系數(shù)高的現(xiàn)代。
而是戰(zhàn)爭不斷、腐朽、黑暗、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民國。
陳嘉內(nèi)心的糾結(jié)猶豫,全然是出于對這個時代的恐懼。
什么十里洋場、燈紅酒綠、風(fēng)花雪月,蕩氣回腸的民國愛情,都只是影視劇拍出來的假象而已……
可留在這等著嫁人,陳嘉更不甘心。
她前世是遇到最糟糕的事就是同事使絆子,朋友借錢不還,父母吵架離婚。
哪有大宅院討生活的經(jīng)驗(yàn)?zāi)亍?/p>
倘若被陳家胡亂指派了一個人家嫁出去,估計到最后被人給陰死了還給別人數(shù)錢呢。
還是走吧,自由地活著更重要。
陳嘉心里做著最壞的打算,大不了就是一死。
死后繼續(xù)做一個新的任務(wù),一切又是新的開始。
就是離轉(zhuǎn)正又遙遠(yuǎn)了一步。
陳嘉胡亂想了一下午,直到吳媽慌里慌張的進(jìn)了屋。
“五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四小姐把自己鎖在了屋子里,哭的不成樣子了?!眳菋屜崎_被窩,把陳嘉拽了起來。
“四姐怎么了,誰惹她了?”
陳嘉的腦子不太清醒,吳媽拉她坐起來,給她穿鞋。
“哎喲,我們也不知道呀!”吳媽眉頭緊皺。
臨近婚期,難不成出了什么幺蛾子。
陳嘉也顧不上多想,急匆匆去了陳蕓院子。
陳蕓的丫鬟竹黃正著急的叩門,陳嘉問她,“四姐怎么了?”
竹黃眼淚汪汪的說:“今天本來是各院的主子給四小姐添妝的日子,一整天都是好好地,等六小姐走后,四小姐臉色幡然大變,哭喊著把我們都攆了出去,還鎖上了門?!?/p>
陳嘉煩躁的想,又是陳靈搞出來的事。
她拉開竹黃,使勁拍了拍門,“四姐,是我,不管怎么了你先把門開開,有話咱好好說。”
“還說什么說!”陳蕓在屋里哭的撕心裂肺,“我不如死了算了!”
“再過四天就是你的婚禮,別說喪氣話,陳靈是嫉妒你,擱這胡說八道呢!”陳嘉試著安慰她。
其實(shí)陳嘉也不知道什么情況,只是以為陳靈又耍性子,說了什么難聽的話。
“不是的,不是的,”
陳蕓停止了哭聲,哽咽著說:“陳靈過來嘲笑我,說漏了嘴,她們都知道怎么回事兒,就在這蒙我,蒙咱們姐妹倆呢?!?/p>
“她們是誰?什么事瞞著咱?”陳嘉也有點(diǎn)急了。
“老祖宗老爺太太,還有安氏,”陳蕓的聲音突然變得陰狠,“該死的陳天賜,虧得我那么討好他,他這是要斷送我?。∥易龉矶疾粫胚^她!”
陳嘉扒著門縫往里看,心里驀的一驚。
她何曾見過陳蕓這副模樣,鐵青的一張臉,眼眸里沖天的怒火,全部的五官都扭曲了,嘴唇被燈籠印的血紅血紅的。
背后的中式家具貼著喜字,房梁上掛著大紅燈籠,整個畫面看起來恐怖極了。
陳嘉嚇得跌坐在地。
“五妹,五妹,你別走。”陳蕓以為陳嘉不管她了,連忙打開房門連滾帶爬的撲了過來。
陳嘉攙扶著她起來,問:“到底怎么回事?”
“這個婚不能結(jié),”陳蕓顫抖著聲音,瘦弱的身軀在月色下打著哆嗦。
“嫁過去就是個死,”陳蕓又開始哭,眼淚嘩啦啦的流,“結(jié)了婚我下半輩子就葬送了?!?/p>
一手把陳蕓帶大的宋媽也在一旁捶胸頓足,張開嘴嚎啕大哭,“我可憐的四姐,怎么攤上這么個黑心肝的兄長啊!”
“都別哭了?!?/p>
陳嘉沉著的聲音蓋過刺耳的哭聲,“我替你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