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幼禮瞬間抿住了唇,幾秒后才擠出一句:“我的死活,不用你管?!?/p>
她的手指用力掐緊掌縫,剛胡亂包扎好的傷口又開始滴血,可她感覺不到疼痛。
眼睜睜看著她手上的紗布被鮮紅一點點洇透,謝時韞目光平靜收回。
謝時韞仿佛料到了她什么脾氣態(tài)度,也不覺得她冒犯,隨意的轉過頭,看向梁耀光,“梁少,說個數?!?/p>
“我說了,我不稀罕那點臭錢?!彼碜油笠豢?,頗有打算不講理的無賴姿態(tài)。
忽然,梁耀光好似窺探到了什么,眼珠一轉,故意拖著語調,“謝總這么幫她,莫不是還念在昔日老東家的舊情,給時家長女留一分余面?”
故事重提,看似是在詢問他的用意,可當時他搞垮時家取而代之,又有多少人罵他背信棄義,恩將仇報;難聽刺耳的說辭更是比比皆是。
現在梁耀光把這話搬出來,無非是在故意羞辱他。
既然當年做得那么絕,現在又假惺惺的做給誰看?
謝時韞瞥了他一眼,眼眸中情緒很淡:“梁少既然清楚我的用意,又何必揪著不放。”
在瑞青眼里看來,這就是自家老板動怒的前兆。
他趕緊快一步上前,笑著說:“梁少,出來玩,圖得就是個開心,咱們盡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您如果非揪著不放,那咱們就一起等警局處置。至于這個酒店的監(jiān)控嘛,我也能讓人送來?!?/p>
此話一出,梁耀光臉上神色不太自然。
畢竟是自己在酒店里先鬧的事,如果真上綱上線起來,他不見得能全身而退,到時候鬧到老爺子那兒,免不了又是頓臭罵。
他再不情愿,也只能收起剛才那一副傲慢的姿態(tài),裝作頭疼似的捂著腦袋,“那我先去趟醫(yī)院做個全身體檢,醫(yī)藥明細回頭讓我小弟發(fā)你。”
說著,便在手下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往外走,經過時幼禮時還冷哼一聲,咬著牙警告道:“算你命大,有你后悔的?!?/p>
……
從警局里出來,時幼禮對著瑞青道了個謝。
瑞青不敢居功,趕緊提醒:“是謝總出手幫的忙,我就是個看人眼色的?!闭f完這話,他便轉身溜了。
只剩下謝時韞,時幼禮索性一句話也不再說,轉身就要走。
謝時韞直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去哪兒?”
“我的行蹤,還用不著給一個外人匯報?!?/p>
謝時韞冷聲道,“時庭錚教你的禮儀規(guī)矩,我看是教到狗肚子里去了。”
親耳從他嘴里聽到他這么輕慢的吐出父親的名字,時幼禮簡直氣惱至極,“禮儀規(guī)矩也看是要對誰,恩將仇報的畜生,還犯不上我對他禮貌尊敬!”
“這就是你對恩人的態(tài)度?”
“恩人?你算狗屁的恩人。”時幼禮語氣十分冷硬,“我們之間什么關系,還要我強調嗎?多和你說一個字我都覺得晦氣。”
“看來就該讓你在監(jiān)獄里蹲個幾日,把嘴巴給蹲干凈了再出來。”謝時韞神情冷淡,“時家大小姐心高氣傲,哪里用得上我?guī)兔??!?/p>
“我本就不需要你幫!本來就是梁耀光先對我動的手,就算你不來,警局照樣會判我無罪?!?/p>
這話說得實在沒底氣,畢竟坐不坐牢僅看監(jiān)控還不算,要看梁耀光的驗傷報告才能做決斷。
梁耀光得理不饒人,如果傷情描述的惡劣些,還真說不準。
但時幼禮性格就是如此,全身上下最硬的就是那張嘴,有理沒理都從不落人下風。
謝時韞神情冷淡幾分,語氣也變得冷冽,同樣開始放狠話:“你以為我愿意來?如果不是梁耀光在我名下的酒店鬧事會擴大影響,你今天就算是被打死,我都拍手稱快?!?/p>
“你!”時幼禮氣不過,指著他的鼻子好半天,最終扯出一個慘笑,緩慢的點了兩下頭,“是,你肯定日夜輾轉難眠,只恨我為什么還沒死?!?/p>
說完這話,時幼禮更覺得內心凄涼。
可不就是這回事?謝時韞想盡辦法用公司條款讓她父母坐了牢;奈何她以前從不過問公司的事務,也沒什么干系,由此才幸運逃過一劫。
但斬草不除根,始終是個隱患,不是么?
謝時韞低頭瞧著她,沒再回懟她這一句。
他只是覺得,再和她嗆聲下去毫無意義。
罵來罵去,無非是詛咒對方去死,空說一些沒有用的廢話而已。
就在這時,瑞青一路小跑過來,手里還提著一個塑料袋,“謝總,東西買回來了。”
謝時韞轉過眸,看著她紗布上已經發(fā)黑的血跡,無可奈何的閉了閉眼。
“把傷口處理一下再走?!彼犙墼匍_口時,語氣比剛才和緩了一些。
時幼禮金貴的很,以前有個小磕小碰都得讓他哄好一會兒,今天流了這么多的血,倒是不見她喊一聲疼,八成是在硬抗。
“用不著,誰知道你是不是想趁機再讓我感染什么細菌病毒,到時候再毒發(fā)而亡?!睍r幼禮嘴硬道。
“目前我還沒有發(fā)展生物領域的打算,你大可以放心?!敝x時韞一本正經的回答完,直接握住她的手腕,將她往車子的方向拖。
她抗拒他的觸碰,使出渾身的力氣掙扎,卻也依舊被他碾壓式的力氣拖走,手臂被他攥得發(fā)疼。
時幼禮見抗拒不得,心一橫腳一跺,低頭就張口用力咬住了他的手!
牙關收緊,幾乎要將皮肉給咬破。
但男人不為所動,甚至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直接將車門關上、鎖緊。
在封閉的環(huán)境里,只有他們兩個人,瑞青也沒跟上來。
時幼禮變得躁動不安,驚慌失措:“放我出去!”
謝時韞面無表情,將她受傷的右手禁錮住,聲音冰冷:“再鬧下去,就直接擰斷你的手?!?/p>
時幼禮的心跳瞬間暫停。
謝時韞做事狠絕,為人無情,他既然這么說,那便能說到做到。
不過,比起他看起來是真打算擰斷她的手,更讓她心涼的,是他的目光。
冷漠,寡情,無悲無喜。
時幼禮神色一僵,陡然間失去掙扎的力氣。
她身體軟了下去,不再做任何無謂的掙扎,眼淚開始嘩嘩的流,隱忍了一晚上的情緒也終于崩潰:“謝時韞,你為什么不能放過我們家,我們到底做錯了什么……”
謝時韞恍若未聞,只低頭抬起她的右手,將那胡亂纏繞的紗布一層層撕開。
紗布上干涸的血和傷口黏連在一起,撕開時有十指錐心的尖銳痛感,可時幼禮卻不再哭了,反而變得一聲不吭。
似乎只要自己發(fā)出一點聲響,就是對他低頭認輸。
謝時韞看著她不哭也不鬧了,可是眼眶里的眼淚一個勁兒的打轉轉,始終咬著牙不讓掉下來。
他神色平靜,緩緩抬起眼看向她,毫無感情的吐了一個字:“倔?!?/p>
時幼禮徹底繃不住,滾燙的淚珠隨之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