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灑在院子里,給這個農(nóng)家小院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楊大川還在認真地清洗著騾車,經(jīng)過一番努力,騾車終于恢復了往日的模樣,只是那曾經(jīng)沾染的血跡仿佛還在訴說著昨日的驚險。楊老爹給騾子添完草料后,坐在院子里,抽著旱煙,看著忙碌的家人,心中感慨萬千。
舒玉從東廂房出來,正準備去灶房再找點吃的,剛走到門口,就看見楊大江拎著個鼓囊囊的布袋邁著大步走進了院子。他的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但眼神中透著一股堅定和欣慰。
劉秀芝眼尖,瞥見袋口露出的火紅皮毛,一臉狐疑:“大哥怎的把張家獵的狐貍又帶回來了?”
“阿爹,你回來啦!”舒玉歡快地跑過去。
楊大江笑著摸了摸舒玉的頭:
“毛毛,起得挺早啊?!?/p>
這時,顏氏從灶房里走出來,看到楊大江,眼中滿是關切:
“大江,你可算回來了,快進來吃飯,飯都快涼了?!?/p>
一家人圍坐在飯桌前,桌上擺著簡單的飯菜,熱氣騰騰的雜糧粥、幾個窩窩頭,還有一碟咸菜。雖然飯菜簡單,但在這個經(jīng)歷了諸多波折的家庭里,卻充滿了溫馨。
“爹,你一大早去哪兒了?”舒玉一邊啃著窩窩頭,一邊問道。
堂屋里飄出米粥的香氣,楊大江將布袋放在條凳上說道:
“我去你張叔家了,把張家留下的老山參和火狐送了回去?!?/p>
“那張叔收了嗎?”楊大川好奇地問。
“張老伯收下了那支老山參,但那些小點的參的和火狐說什么也不肯收,堅持讓我?guī)Щ貋?。我推辭不下,就收了兩只火狐和一支小些的參?!?/p>
楊大江喝了一口粥,緩緩說道:
“吃完飯大川把這狐貍皮處理一下,咱趕在年前給它賣掉。”
“火狐這東西值錢,鎮(zhèn)里要不上價錢。大哥,咱往縣里去一趟吧!”
正說著,東廂傳來嬰兒啼哭。楊大江喝粥的手頓了頓:“二毛醒了?”
“阿爹!”舒玉從碗里抬起腦袋,發(fā)髻歪在耳邊像只炸毛的貓,
“妹妹該起名字啦!”說著蹬蹬蹬跑到楊大江前,
“叫楊舒婷好不好?舒展的舒,娉婷的婷。”
滿屋人怔住了。劉秀芝噗嗤笑出聲:
“小丫頭片子倒會拽文,跟誰學的?”
“前日聽阿娘教《詩經(jīng)》...”舒玉佯裝害羞低頭,余光偷瞄眾人反應。
楊大江若有所思:“倒是雅致...”
“阿爹!”舒玉突然提高嗓門,
“毛毛也想改名字!”她扯著補丁摞補丁的衣角,
“村里狗蛋鐵柱都有大名,就我叫毛毛...”
顏氏忙把孫女摟進懷里:
“我們毛毛有大名,單名一個'瑞'字,取祥瑞之意。”枯槁的手指在桌上比劃,
“你阿娘懷你時夢到銜玉而生的麒麟...”
“那我要叫楊舒瑞!”舒玉趁機撒嬌,叫什么也比現(xiàn)在的毛毛強啊!
“妹妹叫楊舒婷,多般配!”
舒玉一番癡纏惹得眾人大笑。
日頭爬上棗樹梢時,楊大川拎著剝皮刀來到后院。麻袋剛解開,一團火紅突然竄出,驚得他倒退三步!
跟來看熱鬧的舒玉眼疾手快,“啪”的一聲關上了院門。
楊大川抹了把冷汗:
“昨日見張家兄弟捆的緊緊的,我還當是死的呢!”
話音未落,只見跑出來的那只狐貍腹部微微隆起,拐著一條腿無助的窩在柴火堆旁邊。琥珀色的瞳孔映著朝陽,竟似含著淚光。另一只狐貍虛弱的躺在布袋里腹部微微起伏,眼睛微微睜開,看著眾人。
"這畜生成精了!"楊大川舉著剝皮刀的手直抖。
舒玉看著心里有些不忍,她小聲說道:
“小叔,把它們殺了怪可憐的,能不能不殺呀?”
楊大川看著舒玉無奈的說:
“毛毛,這狐貍就是打來做皮草的,咱們家也需要用皮草換銀子補貼家用呢。”
舒玉知道楊大川說的有道理,飯都吃不飽做什么圣母呢。靈機一動,活著的狐貍應該比皮草好要價啊!前世那些有錢人不就圖個新鮮嗎!想了想故作天真的說道:
“小叔,那些有錢的老爺為什么不喜歡活著的狐貍呢?”
“你看他們活著的時候多好玩兒啊?死了只有皮,都不可愛了!”
楊大川聽罷竟覺得有些道理:
“大哥,這畜生難抓,這些年沒聽過誰家抓到活著的。拿到縣里沒準兒能賣個稀罕呢?要不先留著,反正現(xiàn)在家里也有地方養(yǎng)?!?/p>
舒玉趁機說道:
“阿爹,小叔,你們看它多可憐,咱們就別殺它了,養(yǎng)著它,說不定真能賣個好價錢呢?!?/p>
楊大江看著狐貍,又看看舒玉,最終還是同意了:
“好吧,那就先養(yǎng)著。大川,你找個地方把它們安置好,小心別讓它們跑了。”
楊大川點頭,找了個舊的木籠子墊些干草,把兩只狐貍放了進去,又在里面放了些食物和水。舒玉看著籠子里的狐貍,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她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好事。楊大川看著籠子里的狐貍還是不太放心,想著回頭給放到地窖里。
這邊,顏氏和劉秀芝在廚房里收拾碗筷,兩人一邊收拾,一邊商量著過年的事情。
“阿娘,還有二十多天就過年了,咱們得想想需要添置些什么年貨?!眲⑿阒フf道。
顏氏嘆了口氣:
“鹽要三十文,供灶神的麥芽糖十五文。還得稱半斤肥膘煉油,半斤瘦肉包餃子。你大嫂的藥還得在抓兩副,剩下的錢扯尺紅頭繩給孩子們。今年銀錢不寬裕,將就過吧~”
“是啊,咱們今年稍微買一點意思一下就行了。等家里緩過來日子就好過了,明年咱們再好好過年?!?/p>
劉秀芝雖然心里有些遺憾,但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她把廚房收拾干凈后,便去了東廂房找元娘。她想著離過年還有一段時間呢,可以多繡幾條帕子賣,過年也好寬裕些。
“嫂子,你感覺怎么樣?”劉秀芝坐在炕邊,關切地問。
元娘笑著說:“好多了,秀芝。我前頭懷著身子一直躺著坐不了活,辛苦你了。”
“等我出月子,你就能歇歇了。”
劉秀芝連忙擺手:
“大嫂,說什么呢,都是一家人,我嘴上沒個把門的,你別跟我計較?!?/p>
“我來是想讓你給我畫幾個好看的花樣子,我繡了帕子在年前賣掉,多少能給家里貼補一點?!?/p>
“行,月子里我不能弄針線,畫花樣子沒問題。你想要什么樣的花樣子?”元娘點頭。
劉秀芝想了想:“就畫些梅花、牡丹吧,這些花好看,也好賣?!?/p>
西廂傳來布料撕裂聲。元娘倚著炕桌拆舊衣,炭筆在粗麻布上勾出蝶戀花紋樣:
“并蒂蓮要配水綠色滾邊......”
劉秀芝捧著花樣如獲至寶:
“到底是秀才家小姐,這圖樣比王婆子的壽桃圖精致十倍不止!”
舒玉看完狐貍后,又回到了東廂房。她看著熟睡的妹妹,忍不住心里想著:
“這個妹妹到底是不是和我一樣穿越過來的呢?”
她湊到妹妹耳邊,小聲說道:
“妹妹,你要是能聽懂我說話,就眨眨眼睛?!?/p>
二毛在睡夢中聽到了舒玉的聲音,心里一驚,但她還是裝作沒聽見,繼續(xù)睡覺。
舒玉見妹妹沒有反應,有些失望,但她并沒有放棄。
“妹妹,等你長大了,咱們一起玩好不好?我知道好多好玩的游戲呢?!笔嬗窭^續(xù)說道。
二毛在心里想著:
“這姐們還真是執(zhí)著,不過我現(xiàn)在不可能暴露,等我再觀察觀察?!?/p>
楊大江從院子里走進來,看到舒玉又在逗妹妹,笑著說:
“毛毛,別打擾妹妹睡覺,她還小呢?!?/p>
舒玉撇了撇嘴:
“阿爹,我沒打擾她,我就是和她說說話?!?/p>
楊大江看著舒玉,說道:
“毛毛,阿爹要去趟你姥爺家,你在家要聽阿奶和嬸嬸的話,不許調(diào)皮搗蛋知道嗎?”
舒玉點頭:“知道了,阿爹你路上小心,早點回來?!?/p>
正說著,卻見二毛在炕上突然蹬腿大哭,元娘忙抱起孩子喂奶,小嬰兒竟梗著脖子拼命躲閃。
小臉漲得通紅,短短的手指死死揪住襁褓系帶——天知道她用了多大毅力抵抗進食本能!
作為曾經(jīng)的律政精英,排泄不受自己控制已經(jīng)是萬分羞恥了。要她像真正嬰兒那樣叼著乳頭喝奶,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
二毛哭的直打嗝,劉秀芝忙接過孩子拍嗝:
“小祖宗這是怎么了?從昨兒就不肯好好吃奶?!?/p>
二毛趁機抓住舒玉衣襟,琉璃似的眼珠直勾勾盯著她。
電光石火間,舒玉突然哼起《小星星》。懷中的嬰兒猛然僵住,繼而用驚人力道在她掌心敲出三短三長三短的節(jié)奏。
——SOS!國際求救信號!
“阿娘!妹妹手好涼!”舒玉強壓心中驚濤駭浪。
端粥進來的顏氏看著著混亂的場面笑彎了腰,:
“不打緊,等二毛在拉幾次,把胎便拉干凈騰出來肚子就好了!”
“先喂幾勺米湯吧?!?/p>
在院子里,楊大川正在給狐貍籠子加固,他一邊干活,一邊想著:
“這兩只狐貍要是真能賣個好價錢,今年過年就能給秀芝買個簪子了?!?/p>
他和劉秀芝成親以來,一直沒能給她買過什么像樣的禮物,反倒花了劉秀芝不少嫁妝,心里總覺得有些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