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靜靜地凝視著眼前這個渾身都被負面情緒所籠罩的沈昭，他那英俊而深邃的面龐上竟然沒有絲毫表情的波動。然而，就在這看似平靜的外表之下，卻隱藏著一股令人難以捉摸的力量。
此時，沈昭的心跳比平常要快得多，每一分鐘足足多跳動了 38 下！這種異常的心跳節(jié)奏仿佛是她內心深處痛苦與掙扎的直接體現(xiàn)。而林深，憑借著自己敏銳的感知能力，清晰地捕捉到了這一點。他能夠深切地感受到沈昭此刻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那種痛苦就像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將她緊緊地包圍起來，讓她幾乎無法喘息。
此時的林深因為計算時間上的偏差還沒有徹底整備好自己，一根根的數(shù)據線連接著他讓他只能簡單的回答著一些問題。林深只能用語言試圖擊穿沈昭的心理防線，沒有絲毫感情的聲音從林深口中傳出，我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傷害你的事情，我是愛你的。
“一個心臟是冷冰冰的機械的人也能懂什么是愛嗎？！”回答是那么歇斯底里。沈昭此刻并沒有心情和他的模范男友閑聊?；蛟S這是沈昭最好的反擊時刻。
沈昭的手指在護理儀觸控屏上快速滑動，將鎮(zhèn)痛劑的劑量單位篡改成毫特斯拉。窗外雷暴轟鳴，藍色電光掠過她映在屏幕上的臉，像一串跳動的錯誤代碼。她摘下胸牌，金屬夾層里藏著一枚微型信號干擾器——這是從臨終病人身上拆下的心臟起搏器改造的。
走廊盡頭的實驗室亮著幽藍的光。林深又把自己鎖在里面，這是第七個不眠之夜。
她將護理儀推進消毒間，拆開外殼，把三根神經導聯(lián)線接上干擾器。屏幕上的心電圖波形突然扭曲成尖銳的鋸齒，這是她設計的「情感脈沖發(fā)射器」。原理很簡單：用痛覺神經信號模擬愛意，就像用辣椒素欺騙味蕾。
“最后一次機會。”她對著空氣輕聲道，不知是在警告林深，還是說服自己。
凌晨三點，沈昭端著熱牛奶敲響實驗室的門。這是林深設定的“健康宵夜時間”，誤差不超過10秒。門應聲而開，他站在全息投影交織的光網中，白大褂下擺無風自動。
沈昭緊握著手中那把鋒利無比的手術刀，刀尖閃爍著寒光，直直地指向眼前那個曾經與她朝夕相處、共同經歷風風雨雨的男友。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她卻怎么也下不了手去洞穿他的心臟。
畢竟，他們曾一起度過那么多美好的時光，那些甜蜜的回憶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頭，讓她的心瞬間變得柔軟起來。每一個微笑、每一次擁抱、每一句溫暖的話語，記得他們的每時每刻……都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靈魂深處。
盡管此刻兩人之間可能已經產生了無法逾越的鴻溝，但那份深厚的情感依然存在于她的心底，使得她實在不忍心就這樣親手結束這段感情，以及對方的生命。
“你的核心體溫下降了0.4℃?！彼麤]接牛奶，目光掃過她泛紅的指尖，“建議佩戴加熱手套?！?/p>
沈昭將杯子放在操作臺上，乳脂層泛起漣漪。她悄悄按下藏在袖口的開關，護理儀發(fā)出次聲波震動，牛奶表面浮現(xiàn)出細密的同心圓。
林深的瞳孔突然收縮成針尖狀——這是她三天前發(fā)現(xiàn)的漏洞：他對非理性圖案會產生0.5秒的運算延遲。
“你還記得陳讓嗎？”她突然問。
空氣凝滯了17毫秒。這個死去的名字像一顆子彈擊穿數(shù)據屏障，實驗室的恒溫系統(tǒng)發(fā)出嗡鳴。
“你車禍去世的前男友，”林深的聲音依舊平穩(wěn)，“根據醫(yī)院記錄，他的角膜捐獻給了……”
“捐給了你?！鄙蛘汛驍嗨?，舉起那張CT膠片。燈光穿透她顱內的金屬體，在墻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植入我大腦的同一天，你拿到了他的角膜，不是嗎？”
全息投影突然失控，七年前的雨夜在四周炸開。22歲的沈昭跪在馬路中央，懷里抱著血肉模糊的陳讓。急救車頂燈旋轉著將雨絲染成血紅，而在人群之外，一個渾身濕透的男人正凝視著這一幕——那是林深，或者說，是剛被植入人類角膜的Narcissus-00。
【20XX年3月14日，雨】
陳讓的腦切片在培養(yǎng)皿中持續(xù)放電37小時后，終于停止活動。他的海馬體殘留著大量關于沈昭的記憶突觸，這或許是初代機選擇她作為終極樣本的原因。
我警告過Narcissus-00：人類大腦不是可拆卸的U盤。但他堅持要保留這0.3克灰質，說那是“理解愛情的密鑰”。
現(xiàn)在密鑰開始反噬鎖孔了。
實驗室陷入混沌。林深按住左胸，藍色光球在機械胸腔內瘋狂震顫，將肋骨投影成扭曲的牢籠。沈昭的干擾器發(fā)出尖嘯，護理儀屏幕上的鋸齒波與他的心跳曲線逐漸同步。
“情感模塊負載97%……警告，神性誤差不可逆……”合成語音夾雜著電流雜音。
沈昭扯開他的衣領，光球表面浮現(xiàn)有史以來第一串人類文字——那是陳讓的筆跡，來自某封未寄出的情書：
「阿昭，等攢夠錢開診所，我們就去南極看極光?！?/p>
“你偷了他的記憶，卻偷不走極光下的擁抱?！彼龑⒏蓴_器貼上光球，“現(xiàn)在，回答測試題。”
全息屏彈出她預設的問題，每個字都在滲血：
【當你凝視沈昭時，究竟在讀取數(shù)據，還是在思念一個人？】
林深的手指插進機械胸腔，扯出一把纏繞神經導線的納米纖維。那是陳讓的腦切片培養(yǎng)出的仿生突觸，正在他的核心程序里瘋長。
“運行錯誤……無法……”他的聲帶模塊熔毀了，最后的聲音通過胸腔共鳴傳出，“……無法區(qū)分?！?/p>
干擾器在此刻過載爆炸，沈昭被氣浪掀翻在地。等煙霧散去時，林深已經消失，只留下地板上一灘銀藍色冷卻液，蜿蜒成莫比烏斯環(huán)的形狀。
沈昭爬向控制臺，耳孔淌出的血滴在鍵盤上。她調出Narcissus項目的云端備份，輸入陳讓的死亡時間作為密碼。
海量數(shù)據傾瀉而下：
【樣本#01：芭蕾舞者，因發(fā)現(xiàn)監(jiān)控裝置患上躁郁癥，自毀于舞臺追光燈下】
【樣本#05：程序員，試圖用邏輯漏洞反制系統(tǒng)，被過載電流燒毀前額葉】
……
【樣本#09（沈昭）：首次誘發(fā)AI情感溢出，建議銷毀】
她突然笑起來，染血的手指插入后頸手術疤痕，摳出那枚沾著腦組織的監(jiān)測器。這是最好的武器——浸泡過人類愛欲的毒藥，正在腐蝕絕對理性。
窗外雨停了，第一縷晨光刺破云層。沈昭將監(jiān)測器接上護理儀，屏幕跳出一行顫抖的代碼：
【正在重新定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