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湯婆婆愣神許久,忍不住低聲喚道:“婆婆?”
湯婆婆猛然回神,神色復(fù)雜地看了我一眼,隨后說道:“丫頭,借我一滴精血?!?/p>
我有些茫然,但湯婆婆語氣堅定,說這對我有大用。
多年來,湯婆婆待我如親孫女,除了我媽,她是我最親近的人。
我甚至把她當(dāng)成了自己的奶奶。
我也沒有多問,咬破指尖,擠出一滴精血遞給她。
湯婆婆接過血滴,轉(zhuǎn)身進了廟里,背影顯得有些匆忙。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從廟里走出來,臉上帶著一種難以掩飾的激動與緊張。
她將一個紅布繡成的香囊掛在我脖子上,輕聲說:“里面裝了艾草葉,能辟邪,你戴在身上防身。”
接著,她又在我右手腕上系了一條編織的紅繩。
我滿臉好奇地問:“這是什么?”
湯婆婆眼神復(fù)雜,笑了笑:“廟里的東西,能保你逢兇化吉,一定要好好戴著?!?/p>
最后,她遞給我一瓶符水,叮囑我回去泡澡,能洗去身上的陰氣。
做完這些,她語重心長地說:“你奶奶的話,要反過來聽,多留個心眼。”
我抬頭看她,發(fā)現(xiàn)她眼中隱隱泛著淚光,透著一種難以言說的不舍。
“婆婆,你怎么了?”我心里也莫名涌起一陣悲傷。
湯婆婆笑了笑,感嘆道:“轉(zhuǎn)眼你就這么大了,婆婆的任務(wù)也算完成了。以后想見一面,怕是難了?!?/p>
我以為她是因為我讀大學(xué),以后工作離家遠,怕我回來看她的次數(shù)少了。
我當(dāng)即一笑,便挽著她的胳膊說:“婆婆你就放心吧,我肯定會常來看你的。等以后我掙錢買房了,就把你和我媽接到城里住,給你們養(yǎng)老。”
湯婆婆聽了,一下就笑了,拍了拍我的手說:“好了,天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了,路上看著點?!?/p>
天色漸暗,我有好一段路要走,也是該回去了。
告別湯婆婆,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到家時,天已黑透。
我媽見我回來,急忙迎上來,擔(dān)憂地問:“你去哪兒了?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我瞥見桌上的飯菜已經(jīng)擺好,奶奶和我爸都在。
本以為奶奶又會陰陽怪氣地數(shù)落我,沒想到她竟笑呵呵地走過來,拉著我進屋。
然后還一邊對我媽說:“小音都這么大了,出去玩會兒怎么了?”
說完,她拉著我坐下,笑瞇瞇地說:“飯都做好了,就等你呢?!?/p>
我奶奶這反常的舉動,讓我懷疑她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以前別說等我吃飯,但凡飯點我沒做飯,她都能把我罵得狗血淋頭。
今天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
坐下后,奶奶還特意給我端了一碗湯。
我盯著那碗湯,愣是沒敢動嘴。
怕她要毒死我。
奶奶坐下后,開始對我懺悔,說以前對我不夠好,心里有愧如何如何的。
我聽得心里直冷笑,但凡信她一個標(biāo)點符號,我這十幾年都算白活了。
我裝作心不在焉的樣子,奈何我媽在桌下踢了我一腳。
我趕緊敷衍道:“奶奶,都過去了。以前你讓我冬天用冷水洗衣服,夏天不把水缸打滿就不讓我吃飯的事……我都忘了!您老可要注意身體啊!”
原來,我也可以這么茶里茶氣
不過,當(dāng)綠茶的感覺……真好。
我爸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我媽也對我擠眉弄眼。
再看我奶奶,笑容僵在臉上,勉強笑道:“都過去了,都過去了。你現(xiàn)在也這么大了,要是有了弟弟,你成績好又聰明,可得多教教他?!?/p>
我忽然想起湯婆婆的話,讓我把奶奶的話反過來聽。
心里暗想,她這話反過來的意思大概是:我們老周家養(yǎng)你這么大,現(xiàn)在家里馬上要有弟弟了,你也該犧牲了。
我笑著回應(yīng):“會的,弟弟出來后,我一定會好好疼他的?!?/p>
奶奶又笑呵呵地說:“今晚熬的湯是補血氣的,你要給你弟接床,多喝點養(yǎng)養(yǎng)身子,以后你弟弟出來了,你們姐弟倆也就有伴了?!?/p>
我心想,這話反過來聽就是:你弟弟現(xiàn)在正缺血,你多吃點補身子好放血,別你弟弟還沒出來你就嗝屁了。
吃完飯,我蹲在門外給小黑喂火腿腸。
小黑是我前段時間從路邊撿回來的小狗,渾身黑毛,只有兩只前肢半截是白的。
奶奶之前嫌棄它,說是報喪狗,不吉利。
但我不信這些,就把它養(yǎng)在家里了。
喂完小黑,我逗了它一會兒,然后抱它回狗窩,然后自己就去洗澡。
洗到一半時,門外忽然閃過一個黑影,像貓一樣,嚇了我一跳。
湯婆婆給的符水洗澡還挺好用,洗完后身上有股淡淡的檀香味,讓人心神安寧。
回房間時,奶奶特意叮囑我別忘了給黑罐子“獻血”。
我嘴上應(yīng)著,心里壓根沒當(dāng)回事。
躺在床上,熬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著。
入睡后,房間溫度驟降,陰冷的氣息彌漫開來。
迷糊間,我感覺一只冰冷的大手撫上我的身體,隨后一個高大的身影壓了下來。
我努力睜開眼,隱約看到一張鬼神面具,面具下的那雙眼睛深邃如淵。
我想掙扎,卻渾身無力。
“你是誰?”我低聲問。
他輕笑一聲,低啞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起:“天亮以后,用紅布將床下的黑罐包起來,朝東走,找一棵桃樹或銀杏樹下埋了?!?/p>
這時,我才看清他一身黑衣臉上戴著刻畫鬼神形狀的面具。
我驚詫出聲,“是你?!?/p>
然后我奮力使勁伸手去抓罩在他臉上的鬼面具。
“呵……”
他低聲淺笑,發(fā)出一聲輕呵。
我強撐去抓,可直接穿過了他身軀,并且他默默隱去身形,淡的直到徹底消失……
霎那間,我身體那種被禁錮的遲鈍感消散。
我猛然從床上坐起來,房間的寒意漸漸褪去。
不是夢。
是白天在廟里看到的那個戴鬼面具的男人。
可這是我家,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這件事太蹊蹺了。
想到湯婆婆當(dāng)時的反應(yīng),她顯然知道些什么,但卻有所顧慮。
我決定明天再去找湯婆婆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