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聽師父講起還有這等的親人,心中自然是樂呵,一路海爺爺長海爺爺短的,
逗得他笑的前仰后合。之前心中的疑慮,全部打消。如果是師父的朋友,自然懂得驅(qū)鬼之術(shù)。
況且,著裝詭異又怎么了?我覺得師父的道袍一樣詭異!我把海爺爺領(lǐng)到家,
安置他在師父的屋子中休息。自己爬回久違的小炕,心滿意足。次日,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
海爺爺已經(jīng)不在了。我以為他只是出去轉(zhuǎn)轉(zhuǎn),老人家不都是喜歡早晨起來遛彎嘛,也沒多想。
當(dāng)我大搖大擺的走出院子,想去大壯家借點東西吃的時候,
就看到大壯迷迷糊糊的出來上廁所。我喊了聲大壯之后,他竟然像看到鬼似的,
媽呀一聲哭著就往家里跑。他怕什么?我長得像鬼???等大壯娘出來的時候,
她看四周沒有人,伸手一拽,迅速把我她跩到院子里?!坝挠模?/p>
你回來讓村長和民兵隊看到?jīng)]?昨天晚上有沒有人欺負(fù)你?”大壯娘摸著我的臉,
滿眼的關(guān)心。本想告訴她昨晚王二牛被海爺爺制服的事兒,但是這些神啊鬼啊的事情,
師父不讓我亂說。說了,他們更害怕了。想想,我話到嘴邊又忍了回來。“沒有,
大娘我是晚上回來的!我爺爺帶我回來的,我爺爺很厲害,不會有人敢欺負(fù)我了!
”大壯娘嘴里叨咕著你什么時候有爺爺了,又蹭蹭我的臉。轉(zhuǎn)身回屋端出了一盆清水,
讓我趕緊洗洗臉。從盆中清水看過去,我竟然滿臉是血。柳葉劃得?我豈不是毀容了?
我胡亂的用清水抹著臉,洗干凈后又是嫩滑的臉蛋,沒有一絲傷痕。我這才松了一口氣,
可能昨晚下的不是雨,而是血雨?!白蛱焱砩显趺戳??到底發(fā)生啥了?你和大娘說,
大娘幫你!可憐的孩子......”說完,大壯娘蹲在來抱著我就開始哭。她這一哭,
讓我想起了自己的確可憐,要是我親娘活著,我還會淪落到這樣的境地嗎?我還有師父!
大壯娘嘆了一口氣,留我吃飯,我婉言拒絕了。只把飯端回來,我爺爺還沒吃飯呢!
出門的時候,竟然被小山子看到了!“誰讓你進(jìn)村的?你不能進(jìn)來,你是個禍害,是災(zāi)星,
是妖精崽子!”我懶得和他解釋,端著飯往院子里面走。他還在后面罵著,竟然還想追上來。
我快速的跑進(jìn)院子,還沒來得及把大門關(guān)上,小山子竟然跑到了門前?!澳闳粼偻白?,
信不信我放大蛇出來把你吃掉!你可知道,這院子里面都有什么?膽子大,就進(jìn)來??!
”說完,我就轉(zhuǎn)身往屋子里面走!可能是我的氣勢把他震懾住了,他竟然沒敢上前!
我看著飯碗等海爺爺一起吃,等了好長時間也沒見他回來。等來的卻是小山帶著一群野孩子,
往我家院子里面扔泥巴?!俺蟀斯?,會吃人,咬斷別人小雞雞;大花臉,不是人,
妖貍妖氣…”沒等他們把這套話說完,我拖著鐵鍬就出去了。師父不在,
我自己也要頂門立戶,把這個家撐起來。我倒要看看,誰能把我怎么樣!
等我到大門口把這群野孩子嚇走之后,一群大人看我回來都是驚慌恐懼的表情,
紛紛繞著我走路。哎呦?他們竟然害怕我?不是人人喊打嗎?這次怎么沒膽量了?一時間,
我竟然可以在村里的大道上橫沖直撞,沒人敢攔我。我興奮,終于沒人敢欺負(fù)我了,
我這是要披著大旗,變成山大王了!我委屈,我不是牛鬼蛇神,我沒有害過人,
他們?yōu)槭裁磁挛遥繛槭裁炊阄??只有大壯偷偷的跟在我后面,我發(fā)現(xiàn)他之后,沖他勾勾手指。
他上前把我手指扣下,拽著我就跑。“你怎么不怕我!”我質(zhì)問到?!芭履銈€光頭嘞!
”大壯這么一說,我倒是哭著樂了。這時候,我還有朋友!我們一輩子都是好朋友!
他偷偷把我拉到村長家的后院里,躲在一棵大槐樹后面。村長家吵吵嚷嚷,熱鬧非凡。只是,
聽著怎么有哭聲。大壯這才說,昨天村長把我趕走之后,晚上他家就出事了。
先是他家癱瘓在家多年的老娘,半夜起來喊餓。這村長是個孝子,自然好吃好喝的伺候著。
誰料,這老娘竟然不吃雞鴨魚肉,就要聞香燭燃燒的味道?,F(xiàn)在正是嚴(yán)打時期,
連清明節(jié)上墳大家都是偷偷的,不敢得罪紅衛(wèi)兵。這香燭,家家都沒準(zhǔn)備。
村長卻一下子拿出來很多,讓大家“刮目相看”。老太太從晚上到現(xiàn)在,一直在吸著香燭。
聽完,我心生疑慮。只有鬼才吸食香燭的味道,哪有活人愿意聞味的?
我拉著大壯偷偷溜進(jìn)村長的堂屋,屋里屋外站滿了人,他們也不去生產(chǎn)隊上工,
都聚在這里看熱鬧。炕上盤腿坐著一個老太太,陶醉的吸食著一把燃燒的香,
那陶醉的樣子比師父抽煙袋的表情還銷魂。我不禁笑出了聲,因為那老太太身體里面,
坐著的,分明是海爺爺。原來,海爺爺是只鬼啊。不過,鬼也是好鬼,人才是惡人!
海爺爺是來替我報仇的嗎?真是大快人心??!村長跪在炕桌的另外一邊,
哭的鼻涕眼淚一大把,一口一聲媽叫著,讓她老娘停下來,
一直讓煙火熏著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怪病。有人說這事兒有點兒邪,
給死去的人上供的時候才用香燭,這老太太不會歸西之前咽不下最后一口氣鬧鬼了吧。
村長急的滿頭大汗,求老太太不要鬧騰了。有什么心愿,他給達(dá)成就是了。老太太,不對,
是海爺爺,壓根沒理他,繼續(xù)陶醉的吸食著香火。忽然,有個中年婦女,
應(yīng)該是村長他媳婦兒,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村長愣了愣,轉(zhuǎn)而點點頭,他媳婦兒就出去了。
不一會兒,他媳婦兒請進(jìn)來一個干巴巴的老頭。我白高興一場,還以為他會請師父回來。
那老頭干癟瘦小,渾身穿的又臟又破,和平時種地的老頭沒甚區(qū)別。一看眼前的情況,
他和村長點點頭,示意準(zhǔn)備東西。這時,小山他爹就轟著眾人離開,我和大壯身材小,
就偷偷貓在堂屋大水缸的后面,用一捆苞米桿擋著,竟也沒被人發(fā)現(xiàn)。透過苞米桿的縫隙,
我瞄著屋內(nèi)的情景,這個老頭不會是來傷害海爺爺?shù)陌伞!袄像R,這事兒可怎么辦?
是不是招了邪物了?我最近......”村長在那謙恭的問著。原來那個老頭叫老馬,
只見那個叫老馬頭示意村長不要再說下去。村長急的滿地轉(zhuǎn)圈圈,不停的念叨著,
我是請了保家仙的啊,怎么還能招這種東西?它不能因為這些小事兒就來禍害我的家人???
村長真是厲害,自己就找到兇手了!我捂著嘴,偷偷的不敢笑出聲音。
原來他口口聲聲說打倒封建迷信,自己卻深信不疑。怪不得他家半夜都能找出這么多香燭,
感情平時都準(zhǔn)備著,說不定初一十五他自己拜的最勤。之后,老馬頭把香案都準(zhǔn)備好。
自己身上綁了個銅鈴鐺,拿起了一面小鼓,咿咿呀呀的就唱了起來?!叭章湮魃胶诹颂?,
家家戶戶把門關(guān),十家都有九家鎖,就有一家門沒關(guān)……”感情是跳大神的,
這請神詞在村里的流行程度和我們唱的兒歌一樣,孩子都能哼哼兩句,
大壯差點都跟著哼起來。不一會兒,就見老馬頭渾身哆嗦,翻起了白眼。我怕海爺爺受傷,
這跳大神不像是裝的,他胸前似乎掛著一只像狼又像是狐貍的東西。就當(dāng)老馬頭停止了動作,
炕上的海爺爺才緩緩抬起頭來。就轉(zhuǎn)頭看了那么一眼,老馬頭竟然翻著白眼直直跪在地上,
身如篩糠,磕頭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