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吶,你在哪啊!”
“我的子安啊!”
這是馮老太第十三次哭她那失蹤的大孫子。
塌頂漏風(fēng)的破廟內(nèi),宋錚裹著一頭東湊西扯的破布條,神情木然聽宋家老太太哭她失蹤的大孫宋子安。
廟里架了鍋,宋家人六口人圍坐一旁。
憔悴抹淚的奶,頹廢扯發(fā)的爹,同款苦相的二房三口,以及,剛回魂不久的她。
奧,還有門口那倆死氣沉沉的官差。
宋家村最出息的秀才中舉了,得了貴人眼,跳過進士一步,直接被推舉成梧桐縣的七品小縣令。
本該普天同慶的大喜事,可宋子安從省城回來的路上失蹤了,生死不知。
找來村里的是省城官差,得知消息的宋家人一整個塌了天。
然而,禍不單行。
據(jù)官差所言,按照我朝律令,宋子安雖然失蹤,但宋家所有人都需得去其上任之地候著,直至找到宋子安,或者確認(rèn)其死亡,下一任縣令上任才得離開。
宋家就是地道的莊稼人,家里供個讀書人本就不易,好不容易盼到宋子安有出息,又出了這事。
從知道消息,宋爹宋奶前后哭暈過去了三回,又不得不在官差的催促下收拾東西趕路。
所有人憂心忡忡,唯一的期盼,就是寄希望于到梧桐縣后能得到宋子安的消息。
“你們說,子安那孩子打小就心善,咋就出了這事呢?他不能是惹了什么人吧?”
馮老太一雙眼早就哭腫了,神情時而恍惚,糊里糊涂走到這,她還是不能相信大孫子出了事。
劉惠蘭幫著往鍋底添了把火,面上的愁苦更甚。
“娘,您別哭了,官爺只說是失蹤,子安機靈,這會沒準(zhǔn)也正往梧桐縣趕呢,等咱到地方就能一家團聚了。
您這會要是哭壞身子,到時候子安指不定怎么心疼?!?/p>
“是啊,那孩子一直是個孝順的.....”
老太太說著又抹起了眼淚,宋永慶嘆了口氣。
“子安是整個宋家的希望,不管咋樣咱們都得先到梧桐縣把事情弄清楚,人不能就這么糊里糊涂的丟了。
娘,大哥,你們振作點。
咱們得打起精神,不能還沒到地方就把身子熬壞了。”
從知道消息到現(xiàn)在,宋長喜和老太太都沒吃過一口東西,又趕這么久的路,人都萎靡了。
這才剛出了云水縣,算算時間,他們還有十多天的路要走。
破廟里安靜了下來,馮老太看了眼門口守著的兩道身影,張嘴想說點啥,又止住了。
宋錚也木瞪瞪地望過去,兩個官差是從宋子安考舉的省城來的,身上還揣著宋子安的上任文書。
從昨晚找到宋家到他們離開宋家村這一路上,這二人幾乎沒有說過什么話,除了告知宋子安失蹤的消息外,其他的一問一個不吱聲,恨不得領(lǐng)著宋家人連夜趕路。
一路上宋永慶沒少旁敲側(cè)擊問宋子安的事,可兩人的嘴就跟焊上了似的,面無表情,一言不發(fā)。
普通人可能覺得當(dāng)差的鐵面無私,只有宋錚知道,這兩人身上沒有半點活人的氣息。
對了。
她現(xiàn)在這具身體叫宋大丫,是宋子安一母同胞的雙胞胎癡傻妹妹。
人被人一棍子敲死的,就在兩個官差尋來前不久。
宋家村有個外來戶,從宋子安考上秀才后就多次托媒人向宋家提親。
就原主的情況,明眼人都知道對方打的什么主意,馮老太當(dāng)然不能愿意。
多次被拒,眼瞅著宋子安今年下場,生怕他中舉后徹底沒了機會,那家人便趁原主落單想要霸王硬上鉤。
原主雖然癡傻,但不妨礙她不配合,人就是反抗的時候被失手打死的。
宋錚來的時候就報復(fù)回去了,頂著一腦瓜子血,人當(dāng)場被她打到尿失禁。
拖回去的時候遇到對方的無良爹娘,本著為他們贖罪的心思挨個開了瓢,就和她后腦勺一樣的位置。
人死沒死不知道,反正他們離村時,整個村就那一家三口沒來送行。
而宋錚,上輩子是被鬼差勾錯魂,死的多少有些冤。
在地府游蕩數(shù)年,認(rèn)了個鬼師父叫陸老柒,來前老鬼說給她尋了個官家小姐的身份,家境殷實,吃穿不愁,一頂一的好去處。
然后,她就成了老宋家的嫡出大傻妞。
掃了眼那鍋清澈見底的米湯,宋錚扯了扯嘴角,事實證明,人在無語到極致的時候是真的會笑。
宋家老爺子死前攢了些積蓄,宋長喜和宋永慶兄弟倆平日在縣里做活,宋家能供得起宋子安一個秀才,跟普通人莊稼戶家比其實不算太窮,但也跟殷實沒什么關(guān)系。
至于官小姐.....
她默默看向還在抱頭扯發(fā)的宋長喜,她哥宋子安估摸不好找,也不知道現(xiàn)在激爹還來不來的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