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武庫驚變第一節(jié)·暴雨藏鋒至元八年的暴雨裹著咸腥氣席卷大都，
城北武庫的青銅饕餮首在雷鳴中滲出暗紅銹水。完顏朔用鹿皮擦拭方天畫戟的動作忽然頓住，
戟刃映出他眉心的北斗刺青正在發(fā)燙。"要變天了。"他扯開左衽皮袍，
胸口盤踞的黑龍紋竟在皮下緩緩游動。三日前那個獨(dú)眼相師的話在耳畔炸響："七星連珠時，
武庫地龍醒。方天飲盡二十三神兵血，武穆遺書現(xiàn)人間。"子時三刻，
二十四道寒光破開武庫穹頂。正在御河畫舫賭錢的波斯商人阿卜杜勒手一抖，
掌中琉璃鏡映出駭人天象——那些裹著雷霆的兵器虛影當(dāng)空交織，
最亮的七道光束竟在雨幕中勾出北斗輪廓。"七星龍淵現(xiàn)世了！
"南唐劍侍后人李慕白踉蹌跌出酒肆，背后粗布包裹里的承影劍鞘震得脊骨發(fā)麻。
三年前臨安城破時，祖父就是捧著這柄無影之劍躍入錢塘江的。此刻劍鳴如泣，
仿佛在應(yīng)和著某種遠(yuǎn)古召喚。武庫前的石貔貅轟然炸裂，煙塵中走出個跛腳道人。
他手中赤霄劍淌著巖漿般的紅光，所過之處積水蒸騰成霧。"陛下有旨，持神兵者入校場！
"沙啞的嗓音穿透雨簾，驚起棲在宮墻上的寒鴉。
第二節(jié)·百兵夜行藏經(jīng)閣飛檐上的琉璃瓦突然崩裂，使雙鉤的白衣女子凌空踏月而來。
她腰間純鈞劍穗綴著的玉蟬叮咚作響，落地時繡鞋竟不沾半點(diǎn)泥水。"大理段氏明月玨，
請賜教。"話音未落，七枚柳葉鏢已釘入青磚，排成天罡北斗之形。
回應(yīng)她的是聲震耳欲聾的虎嘯。契丹壯漢耶律雄扛著宣花斧踏入校場，
每走一步青磚便綻開蛛網(wǎng)裂痕。"俺的斧頭叫開山，去年剛劈了少林十八銅人。
"他咧嘴大笑，露出鑲金的門牙，斧柄上纏著的骷髏念珠嘩啦作響。陰影里忽然飄來縷異香。
黑袍人肩頭露出的魚腸劍柄纏著褪色紅綢，袖口滑落的指尖泛著青紫。"西蜀唐門，唐九。
"聲音雌雄莫辨，說話間三丈外的槐樹突然枯萎，落葉尚未觸地已化作飛灰。"都住手！
"赤霄劍猛然插入地面，跛腳道人袖中飛出二十四枚青銅虎符。
完顏朔接住刻著"方天畫戟"的符牌，掌心突然灼痛——那四個篆字竟?jié)B出血色，
在雨中凝成個小巧的北斗星圖。第三節(jié)·血祭開鋒校場東側(cè)突然傳來慘叫。
吐蕃武士多吉次仁的狼牙棒還舉在半空，咽喉已插著半截柳葉鏢。
戴青銅面具的男子從陰影中走出，手中妖刀村正滴血未沾。"廢物不配執(zhí)掌泰阿。
"他抬腳踢開尸體，劍身騰起的黑氣竟將雨水蒸成白霧。"阿彌陀佛。
"番僧摩柯耶踏雨而來，頸間骷髏念珠撞得叮當(dāng)響。他背后的七星劍匣紫氣大盛，
匣中龍淵劍鳴竟壓過了雷聲。"此劍應(yīng)該歸我天龍寺所有。"李慕白按住幾欲破鞘的承影劍，
忽然瞥見武庫飛檐上立著道熟悉身影。那人手中湛瀘劍湛若秋水，
正是三年前在臨安救過自己的蒙面劍客。此刻劍尖卻指向校場中央的鎏金銅鼎，
鼎身銘文在電光中明滅——竟是失傳百年的《呂氏劍典》總綱！"看夠了嗎？
"陰冷嗓音貼著耳畔響起。唐九的魚腸劍不知何時已抵住李慕白后心，
劍鋒傳來的寒意凍僵了半邊身子。"承影劍主居然是個毛頭小子，有趣。
"第四節(jié)·星圖現(xiàn)世戌時三刻，宮門九聲鐘鳴震碎雨幕。
赤霄劍劃出的火線在雨中燒出半圓穹頂，二十四枚虎符突然懸浮空中，
投射出的光斑在校場地面拼出幅星圖。
完顏朔瞳孔驟縮——這分明是祖父臨終前在沙盤上畫的河洛之?dāng)?shù)！"抽簽定組！
"跛腳道人劍指蒼天，赤色劍氣直貫北斗。光斑開始瘋狂旋轉(zhuǎn)，最終定格成六組四象陣圖。
完顏朔的虎符亮起時，身邊赫然是唐九、明月玨和摩柯耶。
唐九突然輕笑："方天畫戟配魚腸劍，倒是絕配。"說話間袖中射出五毒砂，
卻在觸及完顏朔衣襟時被戟風(fēng)攪碎。
明月玨的純鈞劍已然出鞘三寸："段家劍法?？诵伴T歪道。"混亂中，
李慕白看到湛瀘劍主躍上銅鼎。劍尖挑起的銘文化作流光，在星圖某處聚成個"岳"字。
當(dāng)最后一道雷霆劈中武庫鴟吻時，他終于看清銅鼎下的玄機(jī)——北斗勺柄正對的方向，
分明是當(dāng)年岳將軍戰(zhàn)死的風(fēng)波亭。第五節(jié)·夜雨殺機(jī)子夜時分，第一具尸體出現(xiàn)在馬廄。
高麗劍客金在旭的七星劍斷成三截，心口插著自己的劍穗。墻壁上用血畫著扭曲的蚩尤圖騰，
旁邊丟著半塊虎符。"是蚩尤塚的人。"明月玨用絲帕裹著手指翻看尸體，
"他們想要的不止是統(tǒng)領(lǐng)之位。"段氏藏書樓里那卷《百兵譜》突然浮現(xiàn)腦海，
其中記載蚩尤塚歷代守護(hù)的，正是武穆遺書下半卷。完顏朔摸著方天畫戟上新添的裂痕，
那是在格擋唐九的透骨釘時留下的。黑龍紋已經(jīng)蔓延到肩胛，每當(dāng)靠近武庫地磚縫隙，
皮膚下就會傳來詭異的脈動。地牢方向突然傳來金鐵交鳴之聲。等眾人趕到時，
只見摩柯耶的七星劍匣大開，龍淵劍不翼而飛。番僧跪在血泊中，
胸口插著支刻有皇室徽記的弩箭。"快看天上！
"阿卜杜勒的琉璃鏡映出異象——北斗第七星的位置，赫然懸著柄通體幽藍(lán)的劍。
李慕白背后的承影劍突然自動出鞘，在地面劃出七個篆字："武庫開，岳王歸。
"第二章 星曜擂臺第一節(jié)·天機(jī)輪轉(zhuǎn)寅時三刻，暴雨初歇。校場地磚縫隙滲出暗紅血水，
在青石板上匯成二十八道星宿紋路。跛腳道人赤霄劍指天，
三重擂臺自地底轟然升起——寒鐵鎖鏈織就的「搖光臺」懸于東，千年玄冰砌成的「開陽臺」
鎮(zhèn)于西，最中央的「玉衡臺」竟是用活人尸骸澆筑而成。"六組四象，生死不論。
"道人劍鋒掃過二十四張神色各異的面孔，"勝者入武庫參悟《呂氏劍典》殘章。
"李慕白握緊承影劍柄，掌心符牌突然發(fā)燙。他所在的乙組擂臺正是尸骸壘砌的玉衡臺，
同組三人分別是使魚腸劍的唐九、持純鈞劍的明月玨，還有那個始終閉目誦經(jīng)的番僧摩柯耶。
"鐺——"鐘鳴七響，三重擂臺同時轉(zhuǎn)動。完顏朔踏上搖光臺的瞬間，
寒鐵鎖鏈突然絞成八卦陣圖。對面使宣花斧的耶律雄咧嘴大笑："女真蠻子，
你這戟夠給爺爺掏耳嗎？"第二節(jié)·搖光鎖魂（完顏朔組）寒鐵鎖鏈無風(fēng)自動，
七十二根玄鐵環(huán)相擊之聲如百鬼夜哭。耶律雄宣花斧橫掃，
斧刃骷髏眼窩里噴出毒煙："嘗嘗俺的閻羅笑！"完顏朔方天畫戟插地，
戟上月牙刃突然翻轉(zhuǎn)，將毒煙盡數(shù)吸入戟桿龍紋。黑龍刺青游至右臂，
他仿佛聽見祖父在耳畔低語："方天畫戟第二式——破軍！"斧戟相撞的火星照亮擂臺，
眾人驚見鎖鏈上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契丹文字。耶律雄虎口迸血，
卻狂笑道："原來這擂臺是蕭太后時期的噬魂陣！"斧柄骷髏念珠炸裂，
十八道怨靈纏上畫戟。黑龍紋驟然睜眼，完顏朔背后浮現(xiàn)金國戰(zhàn)神虛影。畫戟劃出北斗軌跡，
怨靈慘叫著被吸入戟尖。當(dāng)耶律雄的頭顱飛下擂臺時，鎖鏈上所有契丹文盡數(shù)湮滅。
第三節(jié)·開陽冰獄（湛盧劍主組）開陽臺上冰霜漫卷，使湛盧劍的青衫客踏雪無痕。
他的對手是手持干將劍的獨(dú)臂鐵匠，重瞳中燃著詭異紫焰。"三年前蘇州瘟疫，
是你用湛盧劍氣凈化尸毒。"鐵匠劍指劃過冰面，刻出扭曲符文，"為何不救我的妻兒？
"湛盧劍鳴如悲歌，青衫客袖中滑落半截焦黑襁褓："當(dāng)日火場中只剩這個。
"冰面突然崩裂，干將劍裹挾著幽冥鬼火刺來，卻被湛盧劍意凝成的冰蓮層層阻隔。
"莫邪...莫邪..."鐵匠重瞳淌血，劍招突變越女劍法——那分明是其亡妻絕學(xué)。
湛盧劍主嘆息一聲，劍尖點(diǎn)地引發(fā)雪崩。當(dāng)冰塵散盡，干將劍已插在鐵匠心口，
劍柄系著的銀鈴正輕輕搖晃。第四節(jié)·玉衡血祭（李慕白組）尸骸堆成的玉衡臺滲出黑血，
唐九的魚腸劍在腐肉間游走如毒蛇。"小郎君，姐姐叫你個乖。"他袖中飄出粉色迷霧，
"承影劍該怎么用..."李慕白閉目凝神，承影劍竟自行出鞘。劍鋒劃過之處，
尸骸上的蛆蟲紛紛化為灰燼。明月玨突然嬌喝："段氏清心訣！
"純鈞劍映出唐九真容——迷霧中分明是個鶴發(fā)雞皮的老嫗。魚腸劍刺入擂臺瞬間，
萬千毒蟲破尸而出。摩柯耶頸間骷髏念珠炸裂，七星劍匣飛出龍淵劍："佛獄凈火！
"烈焰卻反被毒蟲吞噬。李慕白福至心靈，承影劍劃出北斗軌跡，
竟引動玉衡臺尸骸組成河洛大陣。當(dāng)龍淵劍刺穿唐九琵琶骨時，
眾人發(fā)現(xiàn)他后背紋著完整的蚩尤旗陣圖。第五節(jié)·驚變迭生酉時初，校場突然地動山搖。
獲勝的六人齊聚中央擂臺時，地面裂開深不見底的地縫。
阿卜杜勒的琉璃鏡映出駭人景象——二十四具青銅棺槨懸于地宮穹頂，
每具棺蓋都刻著神兵圖譜。"這才是真正的星曜擂臺。"跛腳道人赤霄劍染血，
腳邊躺著三具使鉤叉的武者尸體。棺槨突然開啟，六道黑影竄出撲向勝者。
完顏朔畫戟挑破黑影面罩，露出的竟是白日敗亡的耶律雄的臉！李慕白承影劍斬斷黑影臂膀，
斷肢落地化作符紙。明月玨突然驚呼："這是茅山傀儡術(shù)！"話音未落，
地宮四壁浮現(xiàn)出大元疆域圖，圖中大都位置插著柄滴血的方天畫戟。
第六節(jié)·星圖秘辛子夜鐘聲響起時，六人掌心虎符拼成完整星圖。
完顏朔的黑龍紋蔓延至頸側(cè)，他看見星圖中浮現(xiàn)出岳將軍的身影。
赤霄劍主的聲音自虛空傳來："取敵首級最多者，可入武庫參悟三日。
"李慕白卻在星圖角落發(fā)現(xiàn)小字——「武穆遺書藏于第七棺」。當(dāng)他轉(zhuǎn)向第七具棺槨時，
承影劍突然被湛盧劍氣擊飛。青衫客摘下面具，
露出與李慕白七分相似的面容："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地宮忽然劇烈震動，
二十四棺槨射出鎖鏈纏住眾人。完顏朔畫戟覺醒第二形態(tài)，月牙刃暴長三尺，
斬斷的鎖鏈斷面竟流出金色血液。當(dāng)?shù)谝豢|晨光透入地宮時，
他們發(fā)現(xiàn)棺槨里的根本不是尸體，而是二十四尊栩栩如生的青銅兵俑。
第三章 血染金鱗第一節(jié)·御河詭宴戌時的御河漂著七十二盞蓮花燈，燈芯燃的卻是人魚膏。
完顏朔盯著波光中扭曲的倒影，黑龍紋已蔓延至耳后，
方天畫戟在青石板烙出焦痕——這是獲勝者獨(dú)有的殊榮，乘龍舟赴皇宴。"這酒叫金鱗醉。
"引路太監(jiān)尖著嗓子揭開琉璃盞，琥珀酒液中沉浮著龍眼大小的珍珠，"取北海鮫人淚，
合江南女兒紅......"明月玨的純鈞劍突然出鞘三寸，劍氣掀翻酒盞。珍珠遇酒炸開，
竟是裹著毒粉的蟲卵！對岸畫舫傳來箏弦崩斷之聲，使雙鉤的虬髯大漢仰面栽進(jìn)河里，
后背釘著七枚逆鱗鏢。"是龍鱗衛(wèi)的逆鱗破甲鏢。"李慕白用承影劍挑起毒蟲，
蟲尸在劍鋒化作"叁"字血痕。河面忽然掀起巨浪，二十四具浮尸隨浪涌出，
每具心口都插著參賽者的虎符。第二節(jié)·百舸爭流（上）子夜驟雨突降，
御河三千畫舫同時升起血色燈籠。跛腳道人的赤霄劍懸于河心，
劍光劈開水面露出玄武巖擂臺——竟是艘沉沒的樓船殘骸。"第二試，奪珠。
"道人腳踩赤霄立于浪尖，掌心懸浮著顆刻滿梵文的夜明珠，"此物能解百毒。"話音未落，
波斯商人阿卜杜勒的琉璃鏡突然炸裂。他狂笑著撕開人皮面具，
露出布滿毒瘡的臉："五毒教恭請圣珠！"九節(jié)鞭卷起腥風(fēng)，
鞭梢鋼刺分明是苗疆蠱鼎的樣式。完顏朔方天畫戟橫掃，戟風(fēng)掀開三層甲板。
腐爛的船艙里堆滿青銅甕，每個甕口都封著張扭曲的人臉。明月玨的純鈞劍刺穿毒人咽喉時，
劍穗玉蟬突然碎裂——那分明是她失蹤三年的胞弟貼身之物！
第三節(jié)·百舸爭流（下）混戰(zhàn)中，承影劍自動歸鞘。李慕白追著湛盧劍氣躍上桅桿，
卻見青衫客劍尖挑著顆跳動的心臟。血珠墜入御河，竟引得萬千銀鱗怪魚躍出水面。
"這是莫邪劍主的心頭血。"青衫客彈劍長吟，"干將莫邪本是一體，
如今終于......"水面突然沸騰，使泰阿劍的獨(dú)眼老道踏浪而來。
劍身騰起的黑氣凝成饕餮，一口吞下尚未說完的青衫客。李慕白承影劍出鞘三寸，
竟從饕餮眼中看見臨安城破時母親投井的畫面。"破！"完顏朔的方天畫戟貫穿饕餮眉心，
黑龍紋已爬上顴骨。黑氣散盡處，泰阿劍插在青銅甕上，甕中赫然是具胸口紋著北斗的童尸。
第四節(jié)·胭脂血煞樓船殘骸突然傾斜，露出底艙的胭脂閣。十二具女尸懸于梁上，
足尖系著的銀鈴正奏《霓裳羽衣曲》。明月玨的純鈞劍突然哀鳴，劍身映出她母親的面容。
"段家女果然都是美人燈。"嬌笑聲中，使鸞刀的紅衣美婦自屏風(fēng)后轉(zhuǎn)出。
她腕間金鑲玉鐲刻著"玉真"二字，正是大理亡國公主的閨名。純鈞劍氣暴漲，
明月玨眼角滲出血淚。紅衣婦人的鸞刀卻化作游龍，刀光過處銀鈴盡碎。
當(dāng)?shù)谑司吲瑝嫷貢r，
她終于看清尸體腕間的朱砂痣——與幼時給自己點(diǎn)守宮砂的位置分毫不差。"娘親！
"純鈞劍脫手刺穿屏風(fēng)，露出后面鎏金籠中的白發(fā)老嫗。
紅衣婦人刀鋒抵住老嫗咽喉："用夜明珠換你娘性命如何？"第五節(jié)·金鱗開眼子時三刻，
夜明珠在完顏朔掌心裂開。珠中竄出的金鱗小蛇咬住黑龍紋，竟將蔓延的詛咒吸食殆盡。
方天畫戟突然暴長九尺，月牙刃上映出岳將軍持戟立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