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府邸,墨謫清立刻讓人燒了水洗澡。
浸泡在熱水中,墨謫清總算有了一種活過來的感覺,渾身血液流動。
從水中抬起手來,看著自己干凈潔白的雙手,他仿佛仍然能夠看到上面隱隱約約的血跡。
“啪——”
水花濺起。
墨謫清反復揉搓著自己仍然冰冷的雙手,似乎這樣就能夠洗去身上的罪孽。
就能夠洗去剛剛殺了人的事實。
可是似乎,徒勞無功。
那個來自現(xiàn)代的演員墨謫清再也沒有了,留下來的只是這位昭國權傾朝野的丞相墨謫清。
從今往后,他留在這里的每一天,說不定都會是這樣。
他……也想活命。
“怎么辦,我到底該怎么辦。”墨謫清喃喃自語道。
看著浴池平靜的水面,他深深呼出了一口氣,將頭埋進了臂彎。
半晌,他抬手準備拿起一旁的毛巾,卻不小心打落了一個杯子,“嘩啦”一聲,瓷片碎了一地。
下一刻,卻突然聽的一個后退的腳步聲在房間里響起。
他洗澡的時候明明把人都支出去了。
“誰!”墨謫清瞬間再次戒備的抬起頭。
他爹的,洗個澡都不能好好的?
下一刻,屏風后面腳步聲再次響起。
一個帶著羅剎面具身量修長的人,從屏風后面走了出來,鬼面后漆黑的眸子戲謔的盯著浴池中一絲不掛的男人。
墨謫清此刻并未穿衣服,及腰的墨發(fā)也被水打濕,貼在皮膚上,更顯得他膚色瓷白。
平日里看他身形略顯消瘦,此刻卻發(fā)現(xiàn)他也有幾分精壯。
“你是什么人?”墨謫清警惕的貼著浴池邊緣,從一旁扯過一件衣服蓋在尷尬處,不遠處的托盤上有他方才更衣時取下來的匕首,說不定可以趁對方不注意,拿來保命。
那鬼面男子輕輕笑了笑道:“自然是來索你命的人?!?/p>
“好大的口氣?!蹦喦逖b作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似乎并不把對方放在眼里,語氣中滿是散漫,“給你一盞茶的功夫,從這里滾出去,否則……死?!?/p>
幸虧他每次飾演角色,都會親自撰寫人物小傳,足夠了解一個角色的性格和人設。
此刻,才能夠將這權臣的氣勢拿出來。
此人瞧著不像是刺客,說不定有回旋的余地。
不過張蕭言應該守在外面,他只要喊一聲,對方就會進來。
雖然這樣赤裸相見多少有點尷尬,但是這個地步了,還是保命要緊吧。
“嘖,不愧是墨相?!睂Ψ秸Z氣帶著虛假的感嘆,一步步靠近了墨謫清道,“世人皆知墨相有治國之才,為何甘愿屈居丞相之位?不如……你我合作,將那皇帝推下去,您來坐那位置,如何?”
這弱智,該不是攝政王烏徹溟派來的吧?
真是黃金礦工雙人版都挖不出來的神金,就算他不精權謀,也沒聽說誰家好人上來談合作就說將你扶上帝位的……
“你是攝政王的人?”墨謫清挑眉,手指輕點太陽穴,瞧著有些慵懶道,“回去告訴你家主子,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臣子,侍奉陛下就足夠了,那些個阿貓阿狗的心思,趁早讓他收回去?!?/p>
那鬼面男怔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墨謫清將他當做了攝政王的人。
既然如此,也也就順坡下驢,充滿諷刺意味道:“墨相果真是……忠心耿耿啊。”
“呵?!蹦喦屙怂谎鄣溃骸澳鞘亲匀?,還不快滾。”
那鬼面男子卻是不緊不慢,頗具羞辱性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墨謫清咬牙,將手中的匕首甩了出去,直沖鬼面男子的面門。
對方一個側身,堪堪躲開。
匕首牢牢扎在了他身后的屏風上,穿透了屏風。
外面的張蕭言似乎是聽到了動靜,連忙道:“主子,您怎么了?”
墨謫清剛想開口,卻發(fā)現(xiàn)那鬼面男子已經(jīng)躲在屏風后面,從窗戶逃跑了。
他見狀,便改了話頭道:“去替我拿一身干凈衣服來?!?/p>
“是?!?/p>
披上了松散的白色里衣,墨謫清緩步走到窗前,敞開著的窗戶一眼就能看到外面的景色,冷風吹來,他不自覺的攏了攏衣服。
他抬頭,便看到那個鬼面男子囂張至極的站在墻頭,仿佛在挑釁他一般。
墨謫清咬了咬牙,冷聲問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人輕輕一躍,從墻頭跳了下來,落到了墨謫清的面前,二人窗內(nèi)窗外,距離近極了。
墨謫清甚至能夠看到,他面具后面,漆黑的眸子,帶著一絲絲冷意,似乎還有一些他讀不懂的恨。
這又是他哪一路仇人?
“我不想做什么?!泵婢吣凶诱Z氣戲謔輕慢,“想同墨相,交個朋友罷了?!?/p>
剛剛說來要他性命的人,現(xiàn)在又說……要交個朋友。
墨謫清垂眸,看似在思考他這話有幾分可信。
下一刻,卻猛然抬手,手中握著的匕首再次向著面具男子刺去。
卻不想,對方也是早有防備,直接扼住了墨謫清的手腕。
他稍微用力,墨謫清吃痛,匕首落了下去,松散的衣服也順著肩膀滑落了下去,露出白皙而略顯病態(tài)的皮膚,讓人忍不住想看看,他的骨子里到底流的是不是人血,怎會白成這樣。
鬼面男子笑到:“墨相可記好了,我……叫王寐。”
墨謫清,既然你喜歡演戲,那我要好好同你玩兒個夠才是。
王寐?
墨謫清細細回憶著劇本中的內(nèi)容,似乎壓根就沒有這么個人。
這么快就出現(xiàn)了劇本外的存在,更是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此人似乎并不是真想殺了他,眼底的恨意卻又實在不像是朋友,到底是敵是友……他分辨不清。
思忖間,王寐已經(jīng)放下了他的手,轉身翻墻離開了。
此人武功怕是在他之上,在他故意發(fā)出聲響之前,自己竟然一點都未曾察覺屋子里多了一個人……
墨謫清看著那人離去的方向,墻頭上幾株夾縫生存的野草隨著夜風飄搖。
而鬼面男子,在進入皇宮之后,便摘下了面具,露出那張英俊邪肆的臉,挑起一抹玩味的笑。
墨謫清啊,重活一世,你仍然注定是我的手下敗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