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曉得他知道了什么,但他看上去好像高興了一點。我搞不懂大人的情緒,一會高興,
一會又不高興。他把我從地上拽起來,對我說:“你先回去,明天我給你買牛奶?!薄罢娴??
”我高興地跳起來:“七叔,買很多的牛奶,它很餓了。”七叔轉(zhuǎn)過身不理我了,
我興高采烈地一路小跑回家。小貓蜷縮在被單底下睡著了,還打著呼嚕。
我在它的身邊睡下來,它的身體好溫暖啊。在小貓的呼嚕聲中,我很快就睡著了。
睡著之前我在想,晚上是不是小七有意引我過去救了這只小貓呢?
那小貓好了之后也得感謝小七。第二天早上我睡醒了,七叔也回來了。他真的買了牛奶回來,
買了一大桶。我趕緊倒了一小碗給小貓喝,它聞了聞味道,立刻就舔了起來??此鹊南闾?,
感覺我的肚子好像也飽了一樣。七叔站在我身后,臭臭的煙味飄蕩在我頭頂上。
他站了好一會,等小貓喝完了我準(zhǔn)備再給它倒一碗的時候,
七叔拉住了我的胳膊:“你在喂什么東西?”“小貓啊。
”我指著正舔著嘴意猶未盡看著我的小貓:“別看它小小的,能吃著呢!”七叔沒說話,
盯著我好半天。他的眼神好奇怪,他總是用這種我看不懂的眼神看我。過了幾秒鐘,
他扔給我一張肉餅:“吃完早飯跟我去柳莊。”一提到柳莊,我就想起那天被狗追的情形。
七叔還跑丟了一只鞋,到現(xiàn)在都沒找回來。我把肉餅也分了小貓一半,
它喝了牛奶又去吃肉餅。吃完早飯我跟七叔又去了柳莊,那個莊子還是死氣沉沉的,
仿佛一大團烏云籠罩在莊子上空一樣。七叔一邊走一邊問我:“柳荷跟你說了什么沒有?
”“沒說啥?!逼呤搴鋈煌A讼聛?,我差點一頭撞上去。他低頭看著我,
露出被煙熏的黑乎乎的牙齒:“柳家人還會趕我們走,你到時候就說柳荷說了,
如果這事情不解決,柳荷就回來鬧,大家都別想好過?!蔽胰嗳啾亲樱骸八龥]說。
”“你就按我的說。”“可是,撒謊不是好孩子?!彼芍遥?/p>
忽然陰測測地笑了:“你本來就不是一般孩子。”他說的話我聽不懂,他嫌我走的慢,
扯著我的袖子往前走,我的裙子差點被他扯下半邊來。到了上次去的柳家,七叔去拍門。
柳家人半天才來開,看到七叔和上次一樣不由分說地就要關(guān)門。
七叔用肩膀拼命頂住大門叫道:“你們知不知道,柳荷這段時間在墓園鬧的不行了,
每天都有人來告狀?!薄叭怂蓝妓懒?,我們不管!”里面的人使勁把七叔往外推。
對方有兩個大漢,七叔瘦的像螳螂一樣,不是他們的對手。
情急之下他吼道:“你們是不是給柳荷配了陰婚?對方是個老頭子,柳荷不愿意呢,
鬧得厲害?!睂Ψ姐读艘幌?,一個矮瘦的老頭瞪著昏黃的眼睛道:“戚老七,你管的夠?qū)挼模?/p>
活人的事你管,死人的事情你也管!”“她不鬧我就不管,現(xiàn)在整個墓園的家屬都來找我,
我不來找你找誰?”“走走走。”老頭干瘦的手一揮:“我也不管!
”七叔幾下子就被里面的人推出來了,他氣急敗壞地沖我擠擠眼睛,
示意讓我說剛才叮囑我說的話??墒?,那是騙人呢,我不想說。眼看門都要關(guān)起來了,
七叔踢了我一腳。我吃痛,揉著屁股哭著開口:“柳荷說了,那個老色鬼總是欺負她,
如果你們再不管的話,她就回家來鬧!”沉重的大門嘎吱嘎吱地快要合起來了,
一聽到我說的話,又嘎吱嘎吱地重新打開。老頭骷髏一般的臉從門縫里擠出來,
他瞪著我:“你說什么?”老頭的臉好可怕,眼神也陰森森的,我有點害怕,
向后退了一步:“她說,要回家來鬧?!崩项^干咳了一聲,隨即去看七叔:“她說什么意思?
”“這個小孩就是那個克死全家人的,她的天干本命很特殊,
甲寅年丁卯月甲寅日丁卯時生人,命格為水火,主刑傷六親,這樣的孩子百年不遇,
所以她能見鬼,你女兒柳荷就來找她傳話的?!逼呤逄嶂业囊骂I(lǐng)把我拽到老頭面前告訴他。
七叔說的話我一個字都聽不懂,但老頭好像嚇壞了。他直愣愣地看了我好幾秒鐘,
然后把門打開了。我們跟著老頭進去,他把我們領(lǐng)到后院的一個小黑屋子里,
一進去就看到了案桌上供著的兩個靈位。一個上面寫著柳荷,另一個上面寫著劉富。
老頭蹲在門口吸著旱煙袋,含糊不清地哼著:“那個老光棍,五十多歲死了都沒老婆,
家里人找來跟柳荷配陰婚,想著柳荷也是未出閣就死了,我就給她配了。
”“我不要……”忽然,一個又尖又細的聲音從角落里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