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江州舊城。上午九點,街上行人稀稀落落,林凌記得附近有一個還算較大的商場,
疾步走去。剛轉(zhuǎn)了個彎,“砰”地一下,林凌跟一個突然沖出馬路的人撞了個滿懷,
那人手中的東西滾了一地,連那人頭上的帽子也飛了出去。林凌被撞得七葷八素,
顧不得身上疼痛,忙蹲下來撿拾掉落的東西,又順手把帽子遞給那人,
卻突然發(fā)現(xiàn)那人是個光頭,頭頂正中不偏不倚有塊銅錢大小的疤痕。那人狠狠奪過帽子,
把林凌拉了個趔趄,林凌不禁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就見他凌厲地掃了林凌一眼,
林凌渾身不禁打了個冷顫。那人臉上戴著黑色口罩,看不清他的臉,
只能看到他眼角處有約莫一寸長的刀疤,他的眼神透著說不出的狠辣,
似乎林凌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林凌跟隨他拐進了另一條馬路上,
眼看他走進了一棟老式住宅樓中,林凌欺身過去,緊緊地貼身在入口邊的墻上。
林凌突然睜大了眼睛,只見入口處一支槍伸了出來,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自己所在的方向。
林凌反應奇快無比,右手迅速把手機向著槍口甩了出去,同時身子凌空一撲,躍向馬路對面。
一聲清脆的槍響后,接著“砰”的一下,手機炸裂在了空中,碎片四散飛射,
紛紛揚揚地從空中落了下來。街上的行人立刻尖聲高叫著飛奔逃命,
兩旁的店面紛紛拉下卷簾門,高樓上的窗戶齊齊關(guān)閉,整個街上頓時亂成一團。
陳令北不再尋找發(fā)現(xiàn)他蹤跡的林凌,把手槍往懷中一藏,拉了拉帽檐,彎著腰混入了人群中,
瞬間不見了蹤影。林凌從路邊的一根電線桿后轉(zhuǎn)了出來,想了片刻,
翻身上了離她不遠的一間低矮的屋子,順著陳令北逃跑的方向追了過去,追了沒五分鐘,
她就從高處看見了拼命向前飛奔的陳令北。林凌正盤算著該如何奪下他手中的槍,
忽然四面八方響起了刺耳的警笛聲,擴音器里傳來警察嚴肅嚴厲的聲音:“陳令北聽著,
你已經(jīng)被警方包圍,立刻放下武器,雙手抱頭走出來。陳令北聽著……”“砰砰砰”三聲,
一輛警車驟然失去控制,咣的一下撞在了路邊的墻上,擴音器里的聲音頓時停下來,
原來陳令北在逃跑時竟然回頭射了警車三槍,把警車的輪胎打爆了,
然后迅速消失在前面的拐彎處。糟糕!他拐進了江州舊城的下關(guān)路。
如果說舊城是江州的老城區(qū),那么這條下關(guān)路大約就是舊城中的老城區(qū)了。
下關(guān)路全長約莫兩公里,只能容兩人騎自行車并行,
由它身上又延伸出了無數(shù)條彎彎曲曲的小支道,這些小支道彼此相連,四通八達,
其中更不乏許多死路,不在這里生活的人一旦進來,就好似入了一個迷宮,
無論怎么走都走不出去。警車也開到了下關(guān)路,可是道路太狹窄,根本沒有辦法行車,
所有警員都下了車,拔出佩槍,準備向小巷子里追過去。突然,
低沉的摩托車引擎轟鳴聲響了起來,不多久一輛嶄新的黑色哈雷摩托出現(xiàn)在了下關(guān)路上,
追隨著屋頂?shù)牧至枰宦繁捡Y,摩托車上的騎手一身黑色沖鋒衣褲,頭戴黑色頭盔。這輛車!
這是江州黑鷹組的俞子琛高級督察的車!林凌精神一振,對著那輛哈雷摩托上的騎手大聲喊,
“俞SIR,陳令北在前面路口右拐彎的小路上?!惫啄ν袆傓D(zhuǎn)過拐彎處,
騎手驟然發(fā)現(xiàn)陳令北的槍口對準了自己,他猛地一轉(zhuǎn)方向,
摩托車竟然向一個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方位駛了過去。陳令北一驚,正要調(diào)轉(zhuǎn)方向再射擊,
突然頭頂傳來一陣勁風,林凌從屋頂撲了下來,一腳把他踹倒在地。
陳令北畢竟是聞名永江兩岸的悍匪,身子倒地的剎那,向左連滾了三下,
避開了林凌的第二腳,手中緊緊握著的槍迅速對準了林凌,砰的一下又開了槍。
就在這一瞬間,有人撲了過來,把林凌壓倒在地,同時舉槍還擊,陳令北右手手腕中槍,
手槍掉落在地上。那人迅速從地上站起身來,右手持槍對準陳令北,左手持著證件,
低沉的聲音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陳令北,我是黑鷹組組長俞子琛,
我現(xiàn)在命令你雙手抱頭蹲在地上,否則我會再次開槍。”陳令北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
雙手緩緩地往腦后放去,林凌暗暗松了一口氣,正想走上前去,突然睜大了眼睛,
“俞SIR,當心!”槍聲立即響了,俞子琛再次擊中了陳令北伸出的右手,
可誰也沒想到他的左手倏的伸出,把掉在地上的槍抄在手中,瞬間朝俞子琛開了兩槍。
俞子琛早有準備,開槍的同時側(cè)身撲向一旁,陳令北的兩槍一槍打在路邊的墻上,
另一槍則擊中了放在一家小吃店前的煤氣罐上,煤氣罐爆炸了,響聲幾乎震動了整條下關(guān)路。
林凌立即臥倒在地,雙手護住頭部,
滾滾濃煙和火光中她依稀看見陳令北搶過小吃店的一輛摩托車,一踩油門,揚長而去。
眼見俞子琛跨上摩托車,也要奔馳而去,她沖上去,拉住他的車,“俞Sir,
我跟你一起去,我對這一帶很熟,可以給你指路。”俞子琛看了她一眼,也不廢話,“上車,
抓緊了。”陳令北搶來的摩托車是個雜牌子,自然跑不過俞子琛的哈雷,
慌不擇路下拐進了東邊的一條小巷子,俞子琛正想跟過去,林凌對他說,“俞SIR,
向南走,從民祥巷拐過去?!庇嶙予⌒闹幸苫?,可又來不及問她,雙手一掉頭,
摩托車從南面沖了過去,果然還不到兩分鐘,就見陳令北從小巷子里開了出來,
幾乎是沖著兩人開了過來。陳令北大吃一驚,俞子琛見狀,拔出手槍,
沖著摩托車上的陳令北開了一槍。陳令北迅速往右一躲,
可子彈還是擦著他的大腿擊中了摩托車的油箱,機油稀稀拉拉地流了出來,
在地上流成了一條黑色的長線。陳令北掉頭往來路逃去,俞子琛又是一槍,打在他的大腿上,
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褲管。陳令北右手中了兩槍,早就使不出力氣,左手還要駕駛摩托車,
無法開槍還擊,只得拼命踩油門,加速向前逃去。林凌冷冷哼了一聲,
“他馬上就要陷入死地了?!薄澳阍趺粗赖??”“俞SIR一會就知道了。
”她回答得倒干脆,俞子琛皺了皺眉頭,卻沒再問下去。哈雷往左一拐,追了還不到兩分鐘,
俞子琛就明白了林凌的意思,原來這是一條死巷子,根本就沒有出路。
陳令北的摩托車朝向了來路,他的右手右腿上的血跡一點點滴落下來,
流進了油箱里冒出的機油中,瞬間便不見了蹤影,看著說不出的觸目驚心。
大約是陳令北知道他今天無論如何逃不出去了,他雙眼噴出怒火,身子伏在摩托車上,
左手緊緊握著車把,右手用力一擰油門,巨大的引擎轟鳴聲中,
陳令北瘋了一樣地沖著俞子琛就撞了過來?!跋氯ィ覀€地方藏好?!绷至枰幌萝?,
俞子琛的哈雷就飛一般地也對著陳令北沖了過去,瞧著兩人的去路,
居然是準備硬碰硬相撞的。林凌用手捂住了嘴巴,眼見兩車筆直地撞了過去,
就在相距只剩不到兩米時,俞子琛突然車子一歪,橫著摔倒在地。
陳令北沒想到俞子琛突然來了這么一招,來不及剎車,
摩托車馱著他直接撞上了俞子琛的哈雷。陳令北騎著摩托車騰云駕霧般飛了出去,
車子在半空中失去了平衡,連翻了兩個跟斗,把陳令北重重地砸在地上。俞子琛跑過去,
一腳把槍踢給了林凌,右手持槍,左手托在右手腕底,對準陳令北,“陳令北,
不用再掙扎了,你今天逃不掉了,想想你身上背了多少條人命,能活到今天,
已經(jīng)算是走運了。”陳令北雙手微微握拳,舉在頭兩端,俞子琛左手去摸身上的手銬,
突然看見陳令北左手倏的張開,手中赫然握著一個點燃了的打火機。
俞子琛用盡全力撲向街道一旁,打火機掉落在地,點燃了地上的機油,
瞬間摩托車熊熊燃燒起來。“轟”地一聲,摩托車爆炸了,
車上的零件被突如其來的爆炸擊飛,也不知是塊什么東西呼地一下撞到了林凌的頭上。
林凌頭部劇痛,眼前發(fā)黑,身子漸漸軟了下去,倒下去的那一瞬間,
只看見整條巷子竄起了半米高的火焰,儼然燒成了一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