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守陽，鬼鎮(zhèn)陰，陰陽不離，百無禁忌。”這是行話，聽懂的都是干陰行的人。在我對面，
坐著一個穿西裝、戴金表的男人，身邊跟著幾個兇神惡煞的黃毛小混混，
其中一個黃毛操著口老廣普通話：“你系不系大佬要找的人？”小時候爺爺告訴我，這世界，
不是人就是鬼，不是陰就是陽，但有一種人，常年行走在陰陽兩界，非人非鬼，
就連神明都得避讓三分。我問爺爺，這是什么人？他說，就是我們——陰陽守宅人！
我敲了三下桌子，讓來人先給個“敲門金”。解放前，有人來求事，
會在守宅人的門上掛“敲門金”。富貴人家掛金銀元寶，普通人家掛串銅錢，
窮人家掛點(diǎn)番薯，總之是個意思。黃毛還想嚷嚷，
西裝男遞上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手下不懂規(guī)矩，您請笑納?！边@大哥還算懂點(diǎn)禮數(shù)，
我接過信封，怎么著也有一萬。黃毛指著我鼻子：“大佬，這個黃毛丫頭，牙都沒長齊，
搞得定？”大哥見我不高興，當(dāng)場踹了他一腳：“滾，別妨礙我談事。
”“誒……”我看著來人，四方臉，獅子鼻，眉宇間殺氣十足，是個刀口舔血的人，
而且他周身有股特別的氣場，跟神明有關(guān)。這招叫觀相，跟街上看相的不同，
說不出他的命運(yùn)好壞，只能大概看出能否鎮(zhèn)得住陽宅。禮數(shù)到了，我問：“大哥，怎么稱呼？
”“強(qiáng)子。”我開門見山：“強(qiáng)哥，你霸氣十足，紅光滿面，平時沒少拜關(guān)二爺吧！
”“師父好眼力。”“究竟遇到了什么事，連你和關(guān)二爺都鎮(zhèn)不住？”按理說，
像強(qiáng)子這樣的人，一般的孤魂野鬼壓根不敢近身，更別說還拜了關(guān)二爺。關(guān)二爺是中國武圣，
忠肝義膽，乃道教護(hù)法四帥之一，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宅子，連他老人家都管不住。
強(qiáng)子為難地說：“不瞞師父，家里遇到點(diǎn)邪事，保家仙出了問題。
”保家仙一般出現(xiàn)在東三省，常用木板制作的胡黃常蟒牌位供奉，能保家宅平安。
可這兒是南方，哪來的保家仙？我知道他是在檢驗(yàn)我的功力：“房中米帶來了嗎？
”“帶來了?！彼蜷_一個塑料袋，里面有一碗大米，這米也是有講究的。舊時山高路遠(yuǎn)，
交通不便，守宅人沒辦法一一前去看宅斷陰，就會讓來人帶一碗房中米，
這米至少在屋里放上一天一夜，不管多少只取一碗。守宅人只要掂一掂，聞一聞，再嚼一嚼，
就能知曉房中發(fā)生的怪事。我拿著米先掂量一下，不對，這米重量不對。再聞一聞，
這是新米。我連嚼都省了，將米退給他：“強(qiáng)哥，你拿新米過來，就是不信我，既然信不過，
那就各回各家吧！”這下，他看我的眼神都變了：“對不住林師父，我行走江湖慣了，
總喜歡留一手?！彼ⅠR遞來另一份米：“對不住，對不住?！笨丛阱X的份上，我忍了。
接過米，我的手嘭的一下被米給壓住了。強(qiáng)子等人不理解，一碗小小的米，怎么會那么沉。
他們不懂，米是五谷雜糧精，最能反映家里的氣兒。強(qiáng)子這米，陰氣也太特么重了吧！
我低頭聞了聞，聞到一股死人的腐臭味……還有一股奶味。再嚼一嚼……哎喲我去：“呸！
”我趕緊漱口，這米嚼起來有股水腥和爛肉味兒，在嚼的過程中，
我隱約聽見了一陣嬰孩的啼哭。根據(jù)爺爺教授的知識，他家鬧的是嬰靈，而且不止一個。
聽我一說，強(qiáng)子大手一拍：“林師父果然厲害，老牙叔誠不欺我?！薄罢f吧，究竟怎么回事？
”強(qiáng)子說：“其實(shí)不是我家，是我開的**。”他告訴我，半年前，
他和幾個道上的朋友在江城的回龍灣開了家**，之后去泰國別說，那時他以為，
只要把法師交代的事做到竟對客戶動起了手腳?！耙郧笆峭砩萧[，現(xiàn)在大白天也鬧！
”提起這事他就火大：“客人進(jìn)了場子后，不是見到鬼影就是聽到鬼哭，你也知道，
賭徒本就迷信，**鬧鬼，傻子也知道怎么回事，一傳十、十傳百，說我這里有鬼，
生意就越來越差，都特么關(guān)門了！”聽到**關(guān)門，我有一瞬想啪啪啪地鼓掌。
賭本就是害人的東西，這些孩子，有的生下來就夭折，有的被自己爹媽扼殺在肚皮里，
個個都是怨念極深的主兒，壓根就惹不得！惹上，它可以纏你一生，纏到你死！特別是，
會慢慢成長，會根據(jù)雇主的期許和愿望不斷變強(qiáng)，當(dāng)然，索求的胃口也越來越大。
當(dāng)有一天滿足不了它時，雇主的死期就到了！綜上種種，我說：“對不起，這事不能幫你。
”“什么？”原本他是老牙叔介紹的，多少得給點(diǎn)面子，但這活兒真不能接，損陰德。
我把事解決了，他繼續(xù)開**害人。沒給他處理好，不僅砸自己招牌，還會被小鬼纏身。
思來想去，還是閃人得了。幾個小混混摩拳擦掌，骨頭咔咔咔地響，我也不怕，
翹個二郎腿把氣場撐起來：“強(qiáng)哥，你是混黑道的，我是混陰行的，你想用強(qiáng)沒問題，
我林九九也不是好惹的。這事，說不幫就不幫！”他擺擺手：“林師父，考慮一下吧！
”“沒什么考慮的！介入因果本來就折壽！你做的還是見不得光的勾當(dāng)?！蔽移鹕砭鸵撸?/p>
強(qiáng)子一拍桌：“十萬！我出十萬，你做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