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對?!碧K扶云嗤笑頷首,“以秦憶卿那個(gè)性子,阿妤之事若真是她所為,她便不會做出那副神態(tài),阿妤之苦怕是由旁人添手的。”
“這些人真是太惡毒了。”蜀錦聽到這話,咬著牙關(guān)含恨出聲。
蘇扶云站起了身來,望向了方才自己撫摸過的那一朵沉香臺道:“端上這盆花,去太極殿瞧瞧咱們那位陛下吧?!?/p>
“是。”
......
太極殿內(nèi)。
沈廷弈正拿著朱筆在奏章上批奏著。
長祿緩步從外頭行入。
“陛下,下頭的人傳來,今早貴妃娘娘邀各宮的娘娘前往御花園賞景,便未有一人前去鳳寧宮同皇后娘娘請安。”
沈廷弈筆下未停,”皇后可惱了?“
“并未。”長祿搖首,“皇后娘娘用完早膳后便帶著人前往了壽康宮,出壽康宮后,太后娘娘就在宮中下了道懿旨?!?/p>
“是何?”
“太后娘娘言,貴妃娘娘掌六局不利,肅而收回中宮之權(quán)由皇后娘娘執(zhí)掌,命賢妃娘娘從旁協(xié)理。”
此話一出,沈廷弈拿著朱筆的手驟然一頓。
半晌后,他挑眉一笑。
“原以為朕這皇后是個(gè)軟弱可欺的性子,未曾想到也不是個(gè)蠢材,竟用此等法子拿回了中宮之權(quán)?!?/p>
他比任何人都知曉秦憶卿的手段狠辣,若是中宮之權(quán)在她手中,她必然不會輕易松手,皇后若想拿回怕是少不得要費(fèi)盡心思。
沒曾想到,皇后竟謀了個(gè)圍魏救趙?用此等法子奪回。
看來皇后也不似表面上那般蠢笨。
思及于此,沈廷弈從長案后走出,行至到了書閣前,從中抽出了一本六韜,唇瓣微揚(yáng)。
“倒是有幾分她哥哥的氣魄,但可惜了,是蘇家女?!?/p>
道此,沈廷弈眸色一沉。
就在此時(shí),殿外一個(gè)小內(nèi)監(jiān)快步入內(nèi),弓著身子頭也不敢抬的道:“奴才見過陛下,皇后娘娘在殿外請見陛下?!?/p>
“她來太極殿了?”沈廷弈眉頭微蹙。
眼前瞬間浮現(xiàn)了昨夜鳳寧宮內(nèi),皇后那副嬌柔神態(tài)。
她那句,‘臣妾真的好喜歡陛下啊’,不斷的在沈廷弈的腦海中回蕩著。
沈廷弈喉頭微滾,喑啞道:“讓她進(jìn)來。”
“是。”
沒過多時(shí),蘇扶云領(lǐng)著將離和蜀錦就步入了太極殿內(nèi)。
一入殿,一股濃墨松香襲入蘇扶云的鼻尖。
蘇扶云聞出這就是沈廷弈身上的淡香。
身為帝王不用奢靡之香,倒真是和沈廷弈那副矜貴品性有些出入。
“臣妾見過陛下。”
蘇扶云端正的朝沈廷弈行了個(gè)禮。
“平身吧?!鄙蛲⑥牡?,抬手就將那本抽出的六韜放了回去。
蘇扶云抬首微望,一眼就瞥見了沈廷弈塞回的那本書。
六韜?
這個(gè)沈廷弈也不像傳聞中那般無用啊。
“你怎么來了?”沈廷弈走回長案后,一臉不愉的望著蘇扶云。
他面上那副神態(tài),好似對蘇扶云此人極盡厭惡般。
蘇扶云淡笑著,轉(zhuǎn)身拿過將離手上捧著的沉香臺就端至到了沈廷弈跟前放下。
“臣妾方才去御花園賞景,意外瞧見了這株沉香臺,沉香臺本霜月盛之,如今的時(shí)節(jié)還能開得這般好,想必宮人定是費(fèi)了心思去栽培的。
菊色高潔隱逸不與群芳爭艷,因此臣妾格外喜歡,便想著帶來同陛下一塊賞之?!?/p>
“高潔隱逸,不與群芳爭艷?”沈廷弈聽到此話,口中的嗤笑乍然溢出。
他道:“朕還以為,你要同朕道,不是花中偏愛菊,而是此花開盡更無花呢,皇后心中所想不是此意?”
當(dāng)然不是。
蘇扶云眼底劃過一絲冷然。
誰想要沈廷弈獨(dú)愛自己這朵‘花’。
“陛下若是如此說,臣妾覺得有句詩更為恰當(dāng)呢。”
“哦?是何?”
“是......”蘇扶云唇角微勾,俯身就靠近了沈廷弈的耳畔,幽然道:“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盡百花殺?!?/p>
殺伐的話語在沈廷弈耳畔響徹,他眼眸微抬同蘇扶云相視著,抬手就捏住了蘇扶云的下顎。
“朕的皇后竟也有如此‘凌厲’之心?可朕卻覺得此詩不配皇后,倒是有一詩更加相配?!?/p>
沈廷弈松開了蘇扶云,慵懶的倚靠在椅背之上望著蘇扶云。
蘇扶云輕笑,伸出手就為沈廷弈研磨,“陛下請說?!?/p>
“《戲?yàn)榱^句,其二》可聽過?王楊盧駱當(dāng)時(shí)體,輕薄為文哂未休,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p>
沈廷弈似笑非笑的開口,目光緊緊的凝在蘇扶云的身上。
蘇扶云垂下的眼眸一沉。
沈廷弈這是借詩以文譏諷她與蘇家呢,世家當(dāng)?shù)啦唤o寒門新貴出頭,也表述了沈廷弈心中對世族的厭惡,對新貴的賞識。
“陛下。”蘇扶云放下手中萬金難求的龍紋墨,笑道:“陛下既與臣妾論起詩句,那以臣妾淺薄的學(xué)識,也望能同陛下論上一二。
臣妾在閨中之時(shí),曾拜讀過廬山居士的詩句,臣妾覺得有一首詩甚好,陛下可愿聽?“
“說?!?/p>
“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觀里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后栽。”
蘇扶云念出這首詩,目光不躲不避的同沈廷弈相視著。
沈廷弈譏她蘇家攬權(quán),不給新貴寒門出頭。
那她便回,新貴寒門之中也不乏趨炎附勢之輩,如今的諭朝有如此之勢,世族卻也功不可沒。
聽完蘇扶云此番話,沈廷弈垂首就大笑出了聲。
再次抬首之時(shí),他的面上滿是冷凝。
“皇后哪里是學(xué)識淺???分明是學(xué)富五車才對,朕從前倒是小瞧你了?!?/p>
沈廷弈心中說不驚訝,那必然是假的。
畢竟就連秦憶卿這個(gè)出身江南文流之首的秦家嫡女,也不能如此詩文對流。
諭朝雖對女子管束不嚴(yán),但大多數(shù)人還是認(rèn)為女子學(xué)執(zhí)掌中饋、相夫教子才是正道,未曾想到蘇家眼界倒也超脫旁人了。
“多謝陛下夸贊,臣妾會的事物還有許多呢,就等著陛下來一一發(fā)現(xiàn)了?!?/p>
蘇扶云開懷的笑著,面上的喜意半分都不似作假。
她伸手就想要撫上沈廷弈的面容,可還不等她的手觸及而上,就被沈廷弈一掌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