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再次指向那個少年時,眼神里已經(jīng)沒了半點猶豫,像是早就想好了這場戲。
大夫站在一旁,低頭擺弄藥箱。手指在藥瓶上摩挲,像是不想摻和,默默退到一邊。
屋外的風卷著落葉,拍打在窗欞上,像一群看熱鬧的人在竊竊私語。
醫(yī)館里來來往往的人投來好奇的眼神,像在看一場熱鬧。覺得我真是摔壞了腦子,
連親哥哥都分不清。我低頭瞅了眼自己濕漉漉的鞋,泥水還黏在鞋底,
像在提醒我那天摔得多狼狽。那個被指為我哥哥的少年,靠著墻站著,離我?guī)撞竭h。
他身形瘦長,眉眼清俊??赡樕椎孟駝倧难┑乩锱莱鰜恚袷秋L一吹就能倒。
一般人被這么莫名其妙一指,早就該生氣了??伤皇庆o靜地看著蕭長瑾,又看看我,
像在等我們把戲演完。他的外衫皺得像揉過的布,袖口還有點泥,像剛從哪兒趕回來。
蕭長瑾冷聲開口:“我不過是路過,順道來看你一眼?!薄澳闳フ宜?,
他認不認你這個妹妹,跟我沒關系。”說完,他轉身就走,背影消失在醫(yī)館外的巷子里。
腳步聲踩在石板上,漸行漸遠,像在敲我的心。我攥緊了手,指甲掐進掌心,疼得發(fā)抖。
屋里的藥爐咕嘟咕嘟冒著泡,像在煮我的心思。我一遍遍告訴自己,他恨我不是一天兩天了。
不過是少了個冷臉相對的哥哥罷了,反正這十年,我們也沒好好說過話??裳劭暨€是紅了,
酸得發(fā)脹,像有團火在燒。窗外的烏鴉又叫了一聲,像在笑我沒出息??粗哌h,
我眼前一晃,伸手扶住門框,才沒讓自己摔下去。耳朵嗡嗡作響,半天回不過神,
像是被風吹散了魂。那個一直沒吭聲的少年卻動了。他松開靠著墻的手,慢慢走過來。
我還以為他是氣不過,要過來罵我一頓。畢竟蕭長瑾走了,他只能沖我撒氣。
我下意識想退后,可腿軟得像灌了鉛動不了。下一刻,我感覺一只手落在我肩上。輕輕一拍,
沒什么力道。好一會兒,我才聽見他的聲音:“走吧,哥哥帶你回家。
”蕭長瑾有多久沒叫過我妹妹了?太久了,我都記不清,像一場夢被風吹散。
我抬頭看著這個從沒見過的少年。他的眼底有層淡淡的霧,像藏了什么說不出的故事。
腦子里亂成一團,我想,我可能是真的摔傻了??晌疫€是點了頭,啞聲說:“好。
”3我跟著一個陌生人,回了間陌生的屋子。那是個小院,收拾得干干凈凈,
可冷清得像沒人住過。院里的石桌蒙了層薄灰,墻角堆著幾捆柴。
屋檐下掛著幾串風干的草藥,隨風晃蕩,像在低語。屋里連點煙火氣都沒有,
跟少年那張蒼白得像死人的臉一樣,透著股說不出的寂靜。換成十年前,我興許會害怕。
那時候我還怕黑,怕村外的野狗叫,半夜總要蕭長瑾陪著才能睡??涩F(xiàn)在,生死對我來說,
都不算什么大事。我掃了眼屋子。桌上擺著幾只青瓷小瓶,瓶身刻著醫(yī)館的印記。
瓶口塞著木塞,像是剛用過。我認得那東西,以前我頭痛睡不著,求大夫開過幾服安神藥,
就是這種瓶子。可惜大夫總不肯多給,說藥性太烈,吃多了傷身??擅看纬酝辏?/p>
頭還是疼得像針扎。看著那些瓶子,我竟有點想笑,心里還生出幾分羨慕。那么多,
夠睡一輩子了吧。窗外的風吹進來,卷起桌上的灰,像在嘲我這念頭。瓶子旁邊,
放著一幅畫。畫卷攤開,足有半尺長。墨色暈染,畫上是個年輕男子。眉眼冷淡,
盯著畫外瞧,像在看什么遙遠的東西。我忍不住多看了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