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臺小姐姐的甜美笑意,讓黎喬有種重返人間的錯覺,才從那種驚悚的情緒中有所緩和。
悔不該當(dāng)初少看點鬼怪電影,免得像現(xiàn)在這樣草木皆兵。
其實他心底里是很想給關(guān)朔打電話,可男人的自尊心又讓他拉不下臉。
總不能說“我害怕,你快過來陪陪我吧~”這樣自己就先酸掉大牙了。
折騰了這一會兒,黎喬的肚子終于開始抗議。
他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吃晚飯。
這里的自助餐廳開到凌晨兩點,現(xiàn)下時間還早。
吃飽后還能去娛樂室打幾局臺球,消遣片刻。
這樣愜意舒適的生活,讓那些陰霾頃刻間煙消云散。
果然,人終究離不開這煙火氣的撫慰。
臺球廳寬敞明亮,黎喬獨自找了張空桌,開了局。
白球撞擊的清脆聲響混著周圍笑談,正是他此刻所需要的。
黎喬自得其樂地打了幾桿后,便有人前來搭話。
“一個人?來幾桿?”
來者是個大約十八九歲的少年,少年身后還跟著幾個同齡人,他們個個打扮得光鮮亮麗,各個穿著不菲。
這個時間點還不回家,多半都是些家境殷實的游閑公子。
黎喬一眼便瞧出這幾位公子哥的盤算,這是想找他賭球,估計是閑得慌,想拿他消遣解悶。
黎喬:“好啊,怎么打?”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倒不如陪他們熱鬧熱鬧。
少年身后傳來口哨聲,他桀驁地?fù)P起唇角,伸出一根手指:“一球一萬!”
黎喬佯裝著詫然,畏畏縮縮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年,遲疑著為難地說:“行…吧。”
俗話說,姜還是老的辣。
黎喬暗自偷笑,這幾個渾小子,等著吃虧吧。
少年見黎喬為難的臉色,面露譏誚,開口道:“你開吧。”
黎喬裝作小心翼翼的模樣,晃晃悠悠拿起球桿擊了兩下球。
一眼水…少年當(dāng)時就沒什么心思打下去。
這一局下來,黎喬的球技明顯不在狀態(tài),僅得3分,反觀少年卻發(fā)揮凌厲,幾乎橫掃全場。
沙發(fā)上的幾位公子哥見狀,亢奮難抑,紛紛不懷好意地哄鬧起來。
“行不行啊齊少,你得給人留點錢交房費呀…哈哈哈…”
“都閉嘴!真沒意思?!鄙倌暌粡堊?,后面幾個人頓時鴉雀無聲。
他昂首挺胸,抬起下頜,眼底的不屑毫不掩飾:“算你二十萬?!?/p>
黎喬露出懊惱的神色,撓撓臉頰。
“哎呀,剛才我那是手生,還沒摸到門道呢!咱們再來一局,這次我可要認(rèn)真了。”
身后的少年們繼續(xù)譏諷著起哄:“哈哈哈哈上頭了?我們齊少可是久經(jīng)沙場,你別是過了今晚無家可歸了啊。”
黎喬把身子俯靠在臺球桌上,拿著瓣球在指尖撥弄:“這局每球我給你10萬,不過我贏了不要錢?!?/p>
“那你要什么?”姓齊的少年本來是覺得差距過于懸殊,純虐菜也沒什么意思,不打算再來。
可一聽黎喬這話,感覺對方分明是個不缺錢的主。
頓時又來了興致,不要錢的話,那還能要什么呢?
黎喬的目光從少年的面頰落在他左手腕上,指了指:“要你手腕上的那塊表,你輸了就歸我,行吧?”
姓齊的少年順著黎喬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不由嗤笑出來。
這表是限量款,如今有錢都買不到,就他這菜瓜手法還癡心妄想上了,張口道:“一球50萬!”
“成!”黎喬拍桌應(yīng)承,連片刻猶豫都沒有,那速度生怕姓齊的少年會突然反悔似的,
他挑了挑眉毛,斜眼睨向少年:“那我來開球,沒問題吧?”
姓齊的少年頷骨輕點,算是默許
一局下來,沙發(fā)上那幾個原本悠哉游哉的紈绔子弟連同那個齊少一起,臉色全綠了。
別說進(jìn)球得分,連球桿子的邊都沒沾上。
黎喬那手法簡直算得上是半個專業(yè),這人明顯是故意耍他們玩呢!
少年火氣噌噌往頭上冒,瞪著桌子對面笑的張狂的黎喬,那眼神怕是能吃人:“你他媽耍我???”
“齊少別生氣?!崩鑶虒χ悄樕呀?jīng)漲得通紅的少年擠了擠眼,慵懶地一攤手,歪著腦袋拿目光吊著少年:“要不,我不要了?”
眼底浮起那股子玩味的邪勁兒,退讓的腔調(diào)卻仿佛裹著挑釁意味。
現(xiàn)下這場面,要是不拿出這塊表,齊天陽這面子也不用要了。
少年帶著惡氣扯下左手腕上的名貴腕表,用力一甩,將那價值連城的物件重重砸在臺球桌上,雙目赤紅地低吼:"再來!”
這才叫上頭了!
黎喬暗自笑了笑,簡直是群心智未熟的毛猴子。
他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名貴手表,從容戴在自己手腕上,故意沖齊天陽晃了晃胳膊。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明天還得早起上班呢?!闭f著伸起懶腰,故意打了個哈欠。
齊天陽:“不行!請假,工資我三倍開給你?!?/p>
黎喬探著腦袋唬人:“我們老板很兇!你開三十倍都不行?!?/p>
齊天陽:“哪的?!我給你請?!?/p>
沙發(fā)上那幾位又開始鬧騰起來了:“對對對,哪家老板能不給咱們齊少這個面子呀?快說吧。”
“干什么?齊少欺負(fù)人啊!我就贏了你一塊表,你就要查我老底?這也太過分了吧!我覺得你們這是故意找茬,我…我這就報警!"
黎喬邊說邊哆哆嗦嗦掏出手機(jī)虛張聲勢。
他又不傻,這要是真要是報了警,他們幾個還不都得通通蹲進(jìn)去踩縫紉機(jī)。
齊天陽翻了個白眼,強(qiáng)勢地一把奪過手機(jī),迅速撥通號碼后塞回黎喬手中。
不耐煩地說:“行了行了,你走吧?!?/p>
“謝謝齊少~”黎喬點頭哈腰諂笑著,但那雙眸子里卻隱隱泛著輕蔑之色
他走到一半,又轉(zhuǎn)頭說“還有,齊少,陌生號碼我是不會接的,所以你最好別打過來?!?/p>
說完直接大步流星跨出門口。
身后少年面色鐵青,恨忖忖握緊拳頭。
說到底,不過是一群乳臭未干毛猴子,裝模作樣學(xué)著大人混社會。
被他坑了一把,全當(dāng)交學(xué)費了。
??香夢沉酣,心情舒暢。
黎喬哼著小曲邁進(jìn)停車場,一排排車輛整齊劃一。
他在停車場漫無目的地轉(zhuǎn)悠了半天,發(fā)出一聲驚嘆:“我的車呢?”
昨晚腦子慌成一團(tuán)漿糊,哪還記得清車停哪了。
要是有智能系統(tǒng)多好,他高喊一聲"大白同學(xué)"
小轎車立馬滴滴閃爍大跑馬燈:“我在!我在!”
可現(xiàn)實總薄顏面。
他胡亂摁著鑰匙,車燈連眨都不眨。
“你杵在這兒干什么?”黎喬聞聲轉(zhuǎn)頭,果然是昨天見過的那個齊少。
“偷車。”黎喬將頭扭回來,視線在排排站的小汽車間來回逡巡。
齊天往前跨了一步,并排站到黎喬身側(cè),冷然開口:“去哪?我送你。”
黎喬挑起一支眉,上下打瞥視著齊天陽,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我懷疑你沒安好心”。
齊天陽被對方盯得臉色發(fā)紫,又暗暗握緊了拳頭,但腳又跟生了釘子似的不肯挪步。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毛病,但就是對眼前的人很是好奇。
他走神的功夫,黎喬已經(jīng)找到了他的寶貝大白,沖少年揮了揮手
“再見齊少。"
鉆進(jìn)車?yán)锩筒扔烷T疾馳而去。
后視鏡里的少年臉黑成煤炭,眉宇緊擰如繩。
怎么他是瘟神嗎?他齊大少爺生平第一次突發(fā)善心,不領(lǐng)情就算了這是個什么態(tài)度?
黎喬一路還算順暢,剛踏進(jìn)辦公室的門便看見那熟悉的身影立在窗邊。
剪裁合身的西裝,軟煙色襯衫袖口露出一截黑色袖扣,暗紋領(lǐng)帶隨轉(zhuǎn)身動作輕晃,眉眼間笑意若有似無:“遲到20分鐘!扣滿勤?!?/p>
黎喬毫不在意地笑著:“是不是月底我還要倒找你點?”
左晨赫擠眉弄眼地捂胸哀嚎:“哎喲,酸死了,你倆的眼神都快掐出水兒了。”
“那你就多吃點甜的。”雯雯把一大盒馬卡龍?zhí)鹛鹑θ谒掷?,示意他閉嘴。
“沒有甜甜的愛情,就吃甜甜的圈圈吧?!?/p>
左晨赫捧著那裝飾的七彩斑斕的甜甜圈,還是酸言酸語。
嘴上啃著甜甜圈,余光掃過黎喬正要啟動電腦的手。
注意到他手腕上的那塊表,頓時瞪大了眼睛,驚叫道:“哇,大梨子,你這表哪來的?”
黎喬在心里暗暗琢磨,要說這表是從一個小屁孩手里賭來的,那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他不答反問:“怎么了?”
左晨赫遲疑著:“你不是被騙了吧,這是假的吧?”
黎喬被他這么一說,也開始仔細(xì)端詳起手腕上的表來。
畢竟這東西他只在雜志上見過幾次,實物還沒摸過,保不準(zhǔn)是假的。
不確定地嘟囔:“???假的?”
他要找那小子算賬!
“是真的。”關(guān)朔氣定神閑地瞥了一眼腕表,心中也生出幾分好奇,
這表在國內(nèi)鮮見,他記得自己去德國的時候,特意買來給表弟做18歲生日賀禮的,而現(xiàn)今這款表已經(jīng)不再對外發(fā)售了。
不過,這也并非全球限量孤品,黎喬要是有渠道弄到,倒也在情理之中。
“大梨子,真看不出,你原來是個隱形無敵富二代。”左晨赫一臉艷羨,豎起大拇指。
黎喬認(rèn)真思忖了片刻,算是吧。
他家境確實殷實,可這塊表,還是不說了。
畢竟誆騙小孩的事可不光彩。
剛想找個話題打岔混過去,白洛銘卻恰好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
白衣緊裹著他略顯清瘦的身形,倒叫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幾分憐惜之意。
只一夜之間,白洛銘仿佛憔悴了不少,緊攥著一疊稿件,嗓音沙啞地開口:“關(guān)總,這是設(shè)計部剛完成的起稿,麻煩您審核一下?!?/p>
“讓李姐審閱就行了,定稿直接發(fā)我”
陽光斜斜地穿過玻璃,在他筆挺的肩線上描出淡金輪廓,
那雙眸子卻冷得像深冬凝結(jié)的冰棱,總似有層霧氣阻隔了外界的溫度。
剛剛還見他與眾人言笑晏晏,可當(dāng)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時,轉(zhuǎn)瞬便成了隔著冰河的陌生人。
白洛銘心中酸楚難抑,明明自己才是先來的。
為什么黎喬可以輕而易舉的和大家打成一片,可以那么簡單地?fù)碛兴貌坏降膼邸?/p>
思緒倒流至那段青澀的年少時光。
命運的轉(zhuǎn)折處,那個名叫月希的女孩,徹底改變了他和關(guān)朔。
但沒關(guān)系,他想…
不過又是一個月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