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其實沒有見過組織里面的任何一個重要人物的臉?”葉青鳶沉思,“接頭人手臂上的黑色樹枝花紋你可以畫出來嗎?”
“可以?!绷_計身體前傾,膝蓋微彎,身上的鐵鏈“吱吱”作響,阻止著他的行動,他看向葉青鳶和蕭南,聲音哽咽,“我知道我現(xiàn)在罪大惡極,但...”
“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家人,求求,求求了...”
羅計把希望寄托在葉青鳶和蕭南身上,他的頭發(fā)被淚水沾濕,黏糊在臉上,嘴角的血還在緩慢地流出來,此刻的他沒有任何尊嚴地懇求著他們,求著他們救自己的家人。
葉青鳶看著脆弱的男人,眼里有憐惜但不多,她的思緒還在整個案件上,她看了一圈,沒有找到自己需要的東西,“蕭南,你接著問,我去拿紙和筆。”
“嗯?!笔捘辖舆^審問的主導權,站在羅計面前,面無表情地拿著扇子在手上轉來轉去,他在理清自己的思路。
葉青鳶放心地走出這間牢房,把事情交給蕭南,她很放心。
“那個村莊里面有多少人?”
“很多,有幾十戶人家,大多都是一些身殘體弱的婦女兒童。”
被迫為這個組織做事的人挺多的...蕭南的右手上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自己的左手,“你為他們做事做了多長時間?”
“一年?!?/p>
一年?不對應該不止一年,在羅計到那的時候,已經(jīng)有幾十戶人家了...
他們是怎么在一年多甚至更長的時間范圍里,在眾目睽睽之下拐賣如此之多的小孩,監(jiān)禁如此多的家庭而不被發(fā)現(xiàn)?
蕭南陷入沉思。
除非有人護著他們,否則很難生存這么久。
不管誰護著,我都要把人揪出來,為我弟復仇!
“請問有紙和筆嗎?”葉青鳶隨機找了一個獄卒,禮貌地詢問。
這人是?獄卒有些迷惑,他剛剛在巡查監(jiān)獄,沒有見過葉青鳶,她怎么進來的?
獄卒正準備仔細詢問一番時,方林突然從某處走過來站在葉青鳶面前。
“方大人?!狈酱笕苏J識她,獄卒詢問的話憋回去,站在方大人身后。
“葉小姐你需要什么?”和獄卒聲音一同響起的還有方林的聲音。
“紙和筆?!?/p>
方林給了身后獄卒一個眼神,獄卒馬上去拿紙和筆,幾十秒后,獄卒把紙和筆遞給葉青鳶。
葉青鳶接過,“多謝方大人。”
“沒事。”
“那我先回去了?!?/p>
“你原來和你家人住在哪里,到達你口中的那個村莊花了多少時間,他們怎么把你送過去的。”
“長安旁邊的一個湖泊邊,他們把我扔在馬背上,花了差不多可能一個小時吧?我不確定?!?/p>
長安旁邊的湖泊?僅憑這一句話,蕭南無法確定具體位置。
“然后,他們又花了多長時間把你送到了哪個地方?”
“益州,三天兩夜?!?/p>
“你說哪里?”蕭南警惕地看著羅計。
“益州。”羅計不知道他說錯什么話了,只感覺對面的蕭南氣場變了,身體一涼。
時間對上了,蕭南死活都會記得他弟弟被拐走那天穿的什么顏色的衣服,他開始確定羅計的身份,死死地盯著他,“你是不是拐走一個穿著黃色衣服五六歲的男童?”
羅計不知道他面前這個是他拐走小孩的哥哥,他回憶了一波,點點頭,他在益州總共拐走了三個小孩,兩男一女。
“那男童呢?”蕭南努力忍著怒氣,緊握著扇子,大吼。
“不知道,我把人送給他們后,我就沒有再見過了?!?/p>
沒見過?說得真輕松。
“啪!”
沒有任何預兆,羅計的臉被蕭南的扇子狠狠扇了一波,直接臉腫破皮,“為了自己的家人就不顧別人家的悲傷了!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把別人家的小孩拐走!真是道德的淪喪!我打死你也不足惜!”
蕭南的怒氣最終還是憋不住,破口大罵,扇子一下又一下地打在羅計的身上,直到身體泄力,再也握不住扇子,扇子已經(jīng)沾滿鮮血,殘破落地。
“那男童是我弟弟!我弟弟!你知道我找我弟弟找了多久嗎?整整一年!一年?。∧阒牢业艿墁F(xiàn)在怎么了嗎?他死了!”
“他因為你,死了!如果你不拐走他,他現(xiàn)在還好好地活著,他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上私塾了?!?/p>
“都是你!都是因為你!他死了!”
“你把弟弟還給我,好不好?”
蕭南淚流滿面,攤在地上,他已經(jīng)沒力了,他想殺羅計,可他也知道現(xiàn)在羅計還不能死,害死他弟弟的幕后之人還沒有出來,羅計只是個小羅羅。
即使憤怒怨恨占滿整個身體,他還是認得清局面,現(xiàn)在的羅計只是蕭南憋了一年怒氣的宣泄口。
羅計此時感覺也不好,他被蕭南吼蒙了,他以為現(xiàn)在的自己已經(jīng)潰爛,再也無道德心,可當自己所拐之人的家人在謾罵自己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他還是有道德的,即使他感受到自己胸口的已經(jīng)血肉模糊,也顧不得身體上的疼痛,只一味地說著“對不起”,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蕭南?”葉青鳶進來第一眼就看到攤在地上的蕭南,把手上的紙扔給跟在她后面的方林手里,然后過去把蕭南扶起來,“你這是怎么了?”
“蕭北死了,他是幫兇,他把我弟拐走的?!?/p>
葉青鳶懂了羅計身上的傷,蕭南單方面的怨恨,羅計的自責是怎么來的了。
“打夠了嗎?”葉青鳶把那把殘破不堪的扇子塞到蕭南手里,語氣冰冷,“沒打夠的話,繼續(xù)?!?/p>
蕭南看著扇子,勉強一笑,把扇子朝羅計一扔,“謝謝,夠了?!?/p>
“行,你先出去緩緩,緩完把你審到的東西說出來,我讓他畫個圖就出去?!?/p>
“你一個人?”蕭南有點擔心葉青鳶和犯人獨處,畢竟有一次她差點被發(fā)瘋的犯人傷了。
“沒事,有方大人呢?!比~青鳶拍拍蕭南的肩,讓他放心。
“好。”蕭南出去了,方林進來了。
“沒想到葉姑娘有這么狠的時候。”方林進來把手上的紙和筆給葉青鳶,說實話,他剛剛被葉青鳶的那個語氣驚到了。
“偶爾而已?!比~青鳶笑笑,接過東西,和他拉開身距,“接下來還需要方大人配合了?!?/p>
“嗯?!?/p>
“給他松綁吧,方大人。”
方林過去把羅計的鐵鏈松了,身上的捆綁消失,疼痛感反而更深了,方林踉蹌地從十字架上下來,方林扶也不扶一下,葉青鳶交代的事情完成,他選擇袖手旁觀。
“畫吧?!敝懒_計綁走蕭北后,葉青鳶對他的語氣也更加不好了。
羅計諂諂扯扯嘴唇,接過紙和筆,把自己記憶中的圖案畫在了紙上,畫完,把紙遞給葉青鳶,葉青鳶看了一眼,把紙收好,看向方林,“綁起來?!?/p>
方林再次照做,而在方林綁羅計的時候,葉青鳶往后走去,拿起一個水勺,裝滿水,之后放入一堆白色晶體。
“葉姑娘,好了?!?/p>
水勺的水全部潑在方林的傷口上。
“嘶...”羅計倒吸一口氣,鹽水撒傷口,疼上加疼。
“這一瓢水,是為被你拐賣的小孩的家人潑的!”葉青鳶像一個魔鬼一樣看著他,“你的家人,我們會為你救,禍不及家人,這個道理我懂?!?/p>
“可你不懂啊,你的禍全部分擔到別人家去了!”
“對不起?!绷_計像一個傀儡一樣一直說著這句話,不對,他本來就是一個傀儡。
“對不起?有用嗎?”
葉青鳶丟下這句話,撿起蕭南的扇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