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振理如何了?”陸寶兒問。
祁慕低頭,抿唇道:
“你昏睡時家里傳來消息,祖父被召進(jìn)宮里去了?!?/p>
陸寶兒眉頭皺了皺,“這就麻煩了!”
祁慕:“為何麻煩?”
陸寶兒抿唇不語,沉默片刻后道:
“罷了,先從其他人入手,或許也沒想象的那么糟!”
趁著路上的功夫,陸寶兒從祁慕和周玉那兒了解到了老太太的基本信息。
老太太本家姓劉,名曦月,清河郡人。
劉氏雖不是世家大族,但族中文人輩出。劉家老太爺曾任先帝太傅,有帝師之尊。
劉曦月是劉家嫡女,自幼便飽讀詩書,聲名在外。
后在四國朝會上以一首詞擊敗各國才子,贏得魁首。
先帝大喜,破例欽點(diǎn)其入國子監(jiān)任教,成了當(dāng)朝唯一一名女官。
一時間,劉氏才女曦月之名傳遍四國。
然,在這個時代,女子再出眾也終歸是要嫁人的。
一年后,劉曦月嫁給了當(dāng)時剛嶄露頭角的明威將軍祁振理。才女將軍,一文一武,般配極了。
后來蕭國來犯,祁振理奉旨出征邊關(guān),不知?dú)w期。
走之前,他留下和離書一封,言明不愿耽誤劉曦月,許她改嫁。
但劉曦月并沒有簽和離書,而是獨(dú)自一人撐起祁家,照顧婆母,撫養(yǎng)幼子。
十年后,祁振理終于歸來。
他感念妻子忠貞,遂撕了和離書,以軍功請求皇上親筆御賜貞節(jié)牌坊,以作褒獎。
這件事在當(dāng)時還被傳作一篇佳話,為人津津樂道很久。
聽到貞節(jié)牌坊,陸寶兒心中莫名的生出不適感。
祁慕見此,問:
“你怎么了?我說的話有什么問題嗎?”
“沒什么?!标憣殐赫Z氣冷硬。
祁慕不解。
他是哪兒說錯了,得罪了法師嗎?
林刀嘴角揚(yáng)起諷刺的笑:
“貞節(jié)牌坊,這東西可真厲害?。 ?/p>
厲害到僅僅用一片木頭,四個字,就鎖住了一個雄鷹般的女人。
周玉沒聽出林刀言語中的諷刺,還樂呵呵道:
“美人,你若喜歡,本世子也送你一個!”
林刀遞給周玉一個白眼。
不能跟白癡說話,容易被傳染。
周玉摸摸鼻子。
美人怎么又翻臉了?
比我娘都莫名其妙!
祁府很快到了。
祁振理被宮里太監(jiān)帶走后,整個祁家都人心惶惶的。
老爺子不在,主持大局的就是祁慕的爹祁家二老爺祁遠(yuǎn)道。
但他此刻也惶惶不安,直到祁慕將陸寶兒帶回來。
“大師,求您救我祁家,無論要付出什么代價!”
祁遠(yuǎn)道作勢要跪,陸寶兒卻沒去扶。
這膝蓋自然也沒碰到地面。
祁遠(yuǎn)道本就是做個樣子,沒想到陸寶兒不扶。
他保持著半蹲的姿勢,站也不是,跪也不可能真的跪。
一時間,氣氛有點(diǎn)尷尬。
祁遠(yuǎn)道拼命給祁慕使眼色。
臭小子,還不來扶一把。
祁慕知道這時候不能笑,但有點(diǎn)忍不住。
最后還是祁護(hù)眼尖地過去扶起了他爹,
“爹,您是一家之主,怎能跪拜他人!”
“就算要跪,也是兒子跪!”
說著,祁護(hù)便撩起衣袍,作勢要跪下去。
他都已經(jīng)做好了陸寶兒要是不扶,他跪就跪了的準(zhǔn)備。
沒想到這一次,陸寶兒竟然扶了。
“二公子不必多禮!”
祁遠(yuǎn)道心有不爽,他好歹算是長輩,他的膝蓋陸寶兒心安理得地收,他兒子的反倒不收了。
這是何道理?
林刀好心地解釋:
“我家寶寶向來以貌取人,你兒子長得比你好看,寶寶舍不得他跪。”
陸寶兒勾唇:“知我者,林林也?!?/p>
祁護(hù)的耳朵不由得染上了一層紅暈。
若不是父親黑沉的臉,他此刻應(yīng)該道聲謝的。
同樣臉色陰沉的除了祁遠(yuǎn)道,還有祁六爺。
不舍得長得好看的跪?
那他磕的三個頭算什么?
算他頭鐵嗎?
論長相,他可比二哥俊多了!
瘋婆子,真沒眼光!
一番惱怒后,祁慕收了情緒,說回正事。
“陸寶兒,接下來要做什么?”
陸寶兒問祁遠(yuǎn)道:
“老太太生前身邊伺候的人有多少?”
祁遠(yuǎn)道:“母親喜靜,身邊人很少,基本上都在外院伺候,貼身服侍的唯有王媽媽一個?!?/p>
陸寶兒:“去把王媽媽找來,我有些事要問她?!?/p>
祁遠(yuǎn)道立即吩咐管家去找人。
王媽媽很快被帶到。
看她年紀(jì),約莫只有四十來歲。
陸寶兒微微蹙眉:
“王媽媽,你跟著老太太多久了?”
王媽媽看了一眼祁遠(yuǎn)道,得了點(diǎn)頭,才回答:
“回姑娘的話,老奴跟著老太太有二十年了?!?/p>
陸寶兒:“才二十年!”
眾人:??什么叫才二十年!
二十年很長了好不好!
二十年是很長,但不足以了解一個將近七十歲老人的全部。
了解不到全部,就很有可能找不到怨氣源頭所在。
陸寶兒:“你不是自幼服侍老太太的吧?!?/p>
王媽媽點(diǎn)頭:
“的確不是,老太太有個娘家?guī)淼馁N身丫鬟,后來得病死了,才變成了老奴?!?/p>
陸寶兒有些無奈地喟嘆一聲:罷了。
“你跟我說說,老太太是個怎樣的人吧!”
王媽媽嚇得忙跪下:“姑娘恕罪,老奴不敢編排主子?!?/p>
陸寶兒無語地瞧了祁遠(yuǎn)道一眼。
祁遠(yuǎn)道忙開口:“王媽媽,你只管說,沒人治你的罪?!?/p>
有了這話,王媽媽才猶猶豫豫地開口。
“老太太是個好人?!?/p>
陸寶兒:“怎么個好法?”
“她對下人很好,從來不打罵,即便犯了錯,只要錯處不大,多半只是罰點(diǎn)月錢。
老太太還常說,下人也是爹生娘養(yǎng)的,都是人,挨了打罵都會疼的。”
說到這兒,王媽媽還抬手抹了抹發(fā)紅的眼角:
“我當(dāng)了半輩子的下人,就沒見過老太太這么通情達(dá)理的主子?!?/p>
陸寶兒:“老太太平時話多嗎?”
“不多?!蓖鯆寢尯敛华q豫地回答。
“老太太最是沉默寡言,年輕時還好一些,后來歲數(shù)大了,一整天也說不了一句話。
說句不好聽的,下人們常常覺得老太太是患了失語癥?!?/p>
沉默寡言到這個地步嗎?
陸寶兒心覺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