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后,喬夏有些擔(dān)心她的精神狀況,還拉著方黎一直給她做心理輔導(dǎo)。
方黎哭笑不得,再三保證后,揉她腦袋,“小小年紀(jì),瞎想些什么呢?!?/p>
“這不是被孟奕晨的事兒嚇到了嘛。不過姐姐人這么好,一定不會做那種事?!?/p>
喬夏笑著說道,然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笑容微微收斂,“姐姐,薛海洲和張右青那兩個人渣真的只能讓他們等報應(yīng)了嗎?真想找人揍他們一頓!”
“剛才還勸我呢,怎么現(xiàn)在還自己先急眼上了?”
喬夏嘆氣,“還不是被氣的。報警報警行不通,一想到他們那種人背景這么深,我就只能無能狂怒。”
“總有辦法的?!?/p>
解決問題的辦法從來都不是只有一個。
“晚上和懋懋早點休息,我明天和懋懋去醫(yī)院復(fù)診?!?/p>
“那我跟你們一起去,還能一起照顧懋懋!”
翌日清晨,三人一同出門。
先做基礎(chǔ)的身體檢查,然后去見心理醫(yī)生。
心理醫(yī)生是個溫柔的女人,會手語,之前就和方懋聊過一次。
看著診室門關(guān)上,喬夏起身說道:“姐姐,我去買瓶咖啡,你要喝什么?”
“沒事,我不渴。”
喬夏應(yīng)了一聲快步離開。
方黎掏出手機,點開一個人的聊天界面,手速飛快地敲下一行行信息后,又立馬將發(fā)過的聊天記 錄刪除。
她關(guān)閉聊天界面,正好看見喬夏走回來。
“姐姐,給?!?/p>
喬夏把水遞給方黎,正要說話,忽然聽到診室內(nèi)傳來碎杯子的聲響。
方黎和喬夏對視一眼,當(dāng)即起身,擔(dān)憂地去敲門。
然而,方黎的手還沒碰到門,診室的門就從里面打開。
她們還沒反應(yīng)過來,方懋就從里面沖了出來,以極快的速度跑開。
“懋懋!”
方黎只來得及看一眼診室內(nèi),就立馬追了過去。
“許醫(yī)生,您沒事吧?”喬夏還不忘關(guān)心一句。
“我沒事,你們快去看看方小姐吧。”
喬夏點頭,立馬追過去。
-
方懋跑得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人影。
方黎心急如焚,撥打方懋的電話的同時,抓著走廊的人就問:“不好意思,請問剛才有沒有見一個穿著白色羽絨服的女生跑過?跟我這么高,長頭發(fā)……”
“好像往那邊去了?!?/p>
“謝謝!”
路人指的方向是連接住院部和門診部的廊橋,方懋顯然是跑到住院部去了。
她連忙順著廊橋追過去,遇見護士便著急詢問,然后一間一間病房找過去。
走廊盡頭的病房里傳來小孩的聲音。
“姐姐,你別哭,悠悠給你唱歌?!?/p>
小孩澄澈的歌聲在病房里回蕩,從門口傳出來,像冬日穿透冰層的陽光,干凈而溫暖。
方黎放輕腳步朝著病房走過去。
一個女人雙眼和鼻尖通紅,卻帶著笑容看著病房內(nèi)。
病房內(nèi),方懋蜷縮在角落,抱著雙腿,無聲落淚。
“螢火蟲飛呀飛,飛到天上變星星。星星多得數(shù)不清,一閃一閃眨眼睛。悠悠寶貝睡覺覺……”
細(xì)軟純凈的童聲讓方懋渾身一顫,她眼前被淚水浸潤的視線里出現(xiàn)了一雙蒼白的腳,藍白條紋的病號服下擺貼著許多卡通貼紙。
她順著病號服往上看,就看到站在面前的五六歲模樣的小女孩,此時正歪著腦袋看她,鼻上還貼著心電監(jiān)護儀的導(dǎo)線。
對上方懋的視線,她掀起嘴角笑得很甜,枯瘦的小手從口袋里抽出一點紙巾屑。
方懋看到她的手臂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針眼,青紫色在皮膚上蜿蜒。
“媽媽說哭的時候就這樣——”
女孩鼓起腮幫子,吹動掌心里的一張張紙巾碎片。
紙巾碎片像一只顫顫巍巍的蝴蝶。
“眼淚就變成蝴蝶飛走啦!”
小女孩笑容滿面看著方懋,她抬起手,輕輕為這個陌生姐姐擦拭臉上的淚痕。
門口的兩人眼眶通紅,誰也不敢出聲打斷這一幕。
方黎想起來給喬夏發(fā)了條信息,把位置告訴她,還給許醫(yī)生也發(fā)了條信息。
“怎么了?”
一道擔(dān)憂的聲音自兩人身后響起來。
一句話打破了病房內(nèi)的氣氛。
男人對上方黎的視線,開口:“是你啊?!?/p>
方黎愣了下。
女人問道:“你們認(rèn)識?”
“我之前在工地見過你?!蹦腥苏f道。
交談聲讓屋內(nèi)的小女孩回頭,看到方黎先是有些疑惑。
然后,就是看到父母的喜悅。
“媽媽!”小女孩甜絲絲地喚道。
女人笑著回應(yīng),快步走過去。
“怎么只看得見媽媽,看不見爸爸?”站在門口的男人笑著說道。
“爸爸,你回來啦!”
小女孩情緒激動,男人連忙走進去抱著女兒憐愛地親了親她的發(fā)頂。
“爸爸,你有沒有給悠悠帶禮物呀?”
“當(dāng)然,爸爸給你買了你最喜歡的芭比公主?!?/p>
小女孩欣喜地接過玩具,然后看向了蹲在墻角的方懋。
她抱著玩具禮盒,遞給方懋,“姐姐,爸爸媽媽說芭比是每個女孩的守護天使,我把她送給你,以后她保護你,就不會讓你再難過了。”
小女孩的舉動讓在場的大人將視線都投到了方懋身上。
對于這個忽然出現(xiàn)在病房里情緒有些崩潰的女孩,夫妻倆似乎并不意外。
“抱歉,我妹妹她情緒不太好,所以……”
方黎自知打擾了別人一家團聚的寶貴時間,連忙誠懇道歉。
“沒關(guān)系,悠悠平時除了我們之外很少接觸其他人,能認(rèn)識新朋友,她也很開心?!?/p>
“謝謝?!狈嚼杩粗∨⒑头巾谝黄鸩鹜婢?,輕聲問道,“冒昧問一句,悠悠的身體是什么情況?”
“腎衰竭。
前幾天還下不了床,這幾天情況好些,能稍微站一會兒?!?/p>
女人的視線始終落在女兒身上,“醫(yī)生說再匹配不到合適的腎源,可能就撐不了多久了?!?/p>
“抱歉?!?/p>
“沒關(guān)系,最痛苦的階段已經(jīng)過去了?!迸说某钊葜赂‖F(xiàn)點喜色,“我老公說找到腎源了。
腎源匹配成功了,那個好心人說等她的事情都處理好,就會給悠悠捐腎。
所以比起以前見不到希望的日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好了,至少我的孩子有了活下來的希望。
我只希望等病治好后,悠悠能像個普通的孩子那樣,健健康康長大。”
“一定會的。”方黎的視線也落在安靜的方懋身上。
三個大人就這么站著看她們玩,偶爾聊幾句,互相認(rèn)識了一番。
“我老公在城西工地打工,只不過那邊出了案子,他又剛從鄉(xiāng)下回來,所以還有時間陪陪女兒。忙碌了好幾年不敢歇,現(xiàn)在總算可以歇兩天了。”
“那你的妹妹呢,她是怎么了?”
“她……”
方黎剛開口,兩道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
“錢濤先生在嗎?”
熟悉的聲音傳來。
方黎下意識扭頭,正對上蕭明德和李懷驚疑的目光。
原來她剛剛沒聽錯,來的人的確是蕭明德。
“方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