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開后,周立敏回到座位上,一老一小剛剛醒來,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考慮到她已經(jīng)把這條路線上的犯罪團伙得罪了,后面如果要再坐這趟火車,那必須要找一個鎮(zhèn)場子的人做伴才行。
一路無話。
清晨,天色還未完全透亮。
伴隨著一聲悠長的汽笛,火車緩緩進站,車輪與鐵軌摩擦,發(fā)出尖銳的聲響。
站臺上,昏黃的燈光在晨霧中搖曳,一群人早已等候多時。
列車剛停穩(wěn),車門打開,人流如潮水般涌出。
一時間,嘈雜的人聲、行李箱的滾輪聲、列車員的呼喊聲交織在一起 ,預示著滬市的故事拉開帷幕。
這時,一個明黃色的身影提著一個行李箱努力擠開人群,跌跌撞撞的沖出站。
她在門口急切的四下張望,待鎖定目標后,沖著目標飛奔,一頭扎進一個男人懷里,痛哭不止。
男人年紀不大,燙著一頭小卷發(fā),花襯衫牛仔褲,腰間別著一個bb機,披著一件暗條紋棕色的西裝外套,張開手接住女孩時,外套掉在了地上。
一旁的隨行人員趕緊撿起來,順手掛在臂彎處。
男人笑嘻嘻的拍著女孩,“這才幾個月沒見,至于這么想我嗎?行了,別哭了,離開你哥那個討厭鬼,到我地盤上了,咱們?nèi)鰵g了玩!”
女孩不語,只是緊緊抱著他哭的更狠了,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發(fā)泄出來。
男人覺察出不對勁,連忙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女孩抽抽涕涕把火車上的事講了個大概。
男人的臉瞬間陰下來,暴怒道,“讓他安排人送你,非要狗屁鍛煉,鍛煉出事了吧?!”
而后又冷哼一聲,“看來這個鐵路局長,姓唐的是不打算干了!小優(yōu),走,先跟哥回家!”
秦芳沒去過大城市,縣里五層的樓房在她眼里就算得上摩天大樓,吉普車都是高科技產(chǎn)物。
這時天空剛剛泛起魚肚白,薄霧籠罩著這座正在蘇醒的城市。
遠處,朦朦朧朧的建筑群若隱若現(xiàn),透露出一股神圣感。
而近處則充滿著生活氣息。
穿著藍色工裝的工人騎著自行車,車筐里放著鋁制飯盒,匆匆趕往工廠。
偶爾有幾輛公交車駛過,時不時停下躲避從火車站涌出來的異鄉(xiāng)人流,而車廂里擠滿了早起上班的人,車窗上蒙著一層薄薄的水霧。
“嗡~”一聲輪船汽笛聲劃破長空,也驚醒了看的目瞪口呆的一老一少。
周立敏沒時間欣賞充滿年代感的景色,左右看了看,果然看到了傳說中的“烏龜車”。
這種車是這幾年滬市時興的三輪出租車。
周立敏打了一輛,讓師傅去南路附近。
她工作的時候聽本地一個阿姨說過,當時離著南路不遠有一條街,那里在八十年代中期開了許多私人旅館,針對于來來往往的生意人,一直到二十世紀,那條街才被拆遷。
在周立敏看來,那里應(yīng)該是一個巨大的信息中心,先從那里下手,總會有些收獲。
這個地方與南路隔著幾條街,兩邊建筑比較老式,多是一二層樓,有幾處高達五六層。
也不知是來錯地方還是時間不對,這里的旅館并不算多,她一眼望過去,也就四五家旅社招牌。
周立敏看到旅館最集中的地方對過是個小吃攤,賣的是熱氣騰騰的豆?jié){油條還有滴溜溜的餛飩。
攤主是中年兩口子,男的負責做,女人系著圍裙,手腳麻利地招呼客人。
周立敏帶著一老一少來到攤前坐下。
秦芳有些躊躇,怕花錢,本來坐那個車已經(jīng)花了不少,現(xiàn)在又要在外面吃飯。
但來到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又必須依靠女兒,怕叨嘮起來女兒煩躁。
老板娘這時過來,笑呵呵的問,“吃點什么呀?”
“三碗餛飩,兩根油條。”
“好咧!”
餛飩飽滿,湯汁滾熱,周立敏吃了個肚飽。
秦芳在喂孩子,周立敏趁老板娘暫時沒客人,正收拾碗筷的時機跟她搭話。
“老板,餛飩真好吃。我聽您口音是豫省那邊的嗎?”
“哎呦,聽的出來嗎?你們是魯省那邊的吧?到滬市來走親嗎?”
“我們是來尋親的,也沒出過門,想在這一片找個旅館住,不知道哪個便宜?!?/p>
“價格嘛其實都差不多,沒有說特別貴的?!?/p>
“那安全嗎?”
“嗨,姑娘,這你就想多了,人家現(xiàn)在正經(jīng)生意都特別掙錢,不興那些坑蒙拐騙。而且啊,”她湊近小聲說,“你看開私人旅館都是樓房,上面沒人能批下來?!人家不在意那些?!?/p>
周立敏裝作恍然大悟,“那我就放心了。大姐,能給推薦一家嗎?”
老板娘只當周立敏是初到的外地人,有許多來這里做買賣的外地人偶爾也會這么打聽,她都習慣了,只不過周立敏問的比較細致。
她邊給客人結(jié)帳,邊說,“其實都差不多,不過,”她指了指斜對過的“平安旅館”說,“那個老板好像也是魯省的,可熱情了,見了面不笑不說話。哦,對了,跟你是老鄉(xiāng),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嘛,肯定不差事?!?/p>
“老板娘也是魯省的嗎?我一個女的跟老板說不上話呀!”
“嗨!我說的就是老板娘,人家愛人是政府當官的,平常不住這里?!?/p>
周立敏打聽完了,正好秦芳和張園園也吃好了,結(jié)完賬三人直奔“平安旅館”。
陳素娥家的旅館基本都是關(guān)門遲,開門早。
今天天還沒亮,就有客人要退房。
和服務(wù)員小李一起收拾到現(xiàn)在,睡眠不足的她打算趁現(xiàn)在清凈,躺在柜臺里面的搖椅上瞇個回籠覺!
誰知,剛躺下蓋好毯子,就有人進門喊人。
好吧!
陳素娥只能起身,看到來人是一老一少一孩子。
老人頭發(fā)斑白,穿著一身補丁衣服,抱著個幾歲的孩子。
年輕的女人背著兩個包袱,穿的倒艷麗些,不過深粉的褂子映著她本來就不白的皮膚更顯黑了。
這三人一看就是農(nóng)村來的。
年輕的女人把包袱放到地下,微笑著說,“老板,住宿!”
聽口音倒像是魯省人。
“身份證,介紹信有嗎?”
“沒有,有戶籍證?!?/p>
以前卡的嚴,沒有介紹信動都動不了。
現(xiàn)在那些東西,有也行,沒有也可以。
陳素娥接過女人遞過來的戶籍證一看,果然是魯省的。
而且奇怪的是,戶主居然是這個叫周立敏的女人,并沒有男人。
但這種閑事她也不會打聽,登記完后,拿了串鑰匙連同戶籍證一起給她,“房費一天是8元,房間是雙床位,二樓盡頭有廁所和澡堂,每天晚上7點到10點供應(yīng)3個小時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