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握著咖啡杯的手緩緩收緊，指尖發(fā)白，但很快冷靜下來，“這段視頻除了你還有誰有？”
林永嘴唇微微顫抖著，不回答。
“你不說我也查得到?！狈嚼杪曇舯?，將一個個名字念出來，“薛海洲，張右青，趙方靖，謝思遠，李鑫，陳啟華，向哲……又或者還有其他我暫時還沒查到的人?！?/p>
方黎每念一個名字，林永就顫抖一次。
他驚恐地看著方黎，實在想不通她究竟是怎么查出來的。
那天晚上，他們都喝了酒，孟奕晨先提出來玩一場真心話大冒險游戲。
理智被獸欲壓下，所有人都興奮地參與進了游戲里，并選中了一個“獵物”。
本來輸?shù)娜耸茄Ｖ藓土钟?，可林永膽子小，關鍵時候退縮了，于是張右青自告奮勇頂替。
也有人覺得這個游戲太過冒險，勸過兩句，可絕大部分人都被刺激沖昏了頭腦。
最終，釀成大禍。
“沒關系，我會一個一個抓出來?！狈嚼枋种杆浪牢罩鴶嚢璩?，聲音平穩(wěn)森然。
林永的手微微顫抖，臉上滿是掩飾不了的恐懼和慌亂，“你別亂來，別逼我……”
“你敢把視頻傳出去嗎？”方黎言辭篤定，“不管你們給視頻打多厚的馬賽克， 我都能還原。視頻如果曝光了，薛海洲和張右青丑惡的嘴臉也會公之于眾?！?/p>
林永本來想說不相信，可方黎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鎖定了他的家庭住址和個人信息，他相信……她做得到。
在孟奕晨被殺害的消息傳出來后，他就后悔了，他當初就不應該參加那場荒誕的真心話大冒險游戲。
如果當初他再多勸幾句，或許現(xiàn)在就不會這樣擔驚受怕、寢食難安。
“內(nèi)存卡到底在誰手上？”方黎注意到他慌亂的神色，抓住時機逼問。
“在孟奕晨那里。當初那場游戲就是他發(fā)起的，相機也是他的，內(nèi)存卡就在他那里?！绷钟勒Z速加快回答。
“撒謊！”方黎一眼看穿他，“內(nèi)存卡根本就不在孟奕晨手里，他和你們把我當蠢貨一樣耍?？上В炎约和嫠懒??！?/p>
她沒拿到相機內(nèi)存卡。
孟奕晨死了。
一時之間也說不出來到底是誰付出的代價更大。
林永咬著牙，明明是大冬天，額頭卻冒出細密的冷汗。
他和方黎對視，空氣仿佛都在一瞬間凝固。
“孟奕晨……真的是你殺的？”林永壓低了聲音，眼神欲蓋彌彰地往四周看，滿臉都寫滿了慌張。
方黎不答反問，攪拌匙和咖啡杯輕輕碰撞，發(fā)出清脆又冰冷的一聲，“我最后再問一次，內(nèi)存卡在誰手里？”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绷钟纻}皇開口，“那天晚上之后，薛、薛海洲他們就拿出了幾張一模一樣的內(nèi)存卡，讓我們每個人抽了一張，但只有一個人手里的是真的?！?/p>
林永取出來自己的那張內(nèi)存卡，推到方黎面前，“我手里這張是假的。我沒有騙你，我手機里只有備份，我可以現(xiàn)在就刪掉！”
說著，林永又立馬掏出自己的手機，當著方黎的面刪掉視頻，直接將手機格式化，“你看，我都刪了，我保證沒有其他的備份了，你可以放心。”
看著林永的舉動，方黎的臉色不見好轉。
只有拿到了真內(nèi)存卡的人才知道內(nèi)存卡在誰手上。
明明薛海洲或張右青自己拿著內(nèi)存卡就好了，可他們偏偏要將當初玩過那場游戲的人統(tǒng)統(tǒng)拉下水，無非是因為事后就開始害怕了。
他們要確保參與過游戲的人不會反水，不會揭穿這場荒誕的黑色游戲。
“姐姐，我真的已經(jīng)知道錯了，那件事情之后我一直很后悔、很害怕，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林永眼眶泛紅，雙手抓住方黎的胳膊，聲音帶著點哭腔，哀求道：“求你了姐姐，我做的那些事情真的不能告訴學校，不然學校一定會讓我退學的！”
方黎甩開他的手，他就雙手合十哀求。
“為了考上這所大學，我熬了無數(shù)個通宵，放棄了所有娛樂和休閑的時間。我爸爸媽媽為了給我攢學費更是起早貪黑，我真的不能退學……”
方黎看著他身上單薄的衣服，忽然笑出聲，“你的努力是努力，我妹妹的就不是了嗎？”
“方懋雖然不會說話，但所有老師都說她很有天賦。她天真開朗，班里的同學都很喜歡她。可我不一樣……”林永哽咽說道，“我家里窮，他們都瞧不起我、孤立我，我也想有朋友，所以、所以我才和他們一起玩?！?/p>
“所以呢？你的痛苦是懋懋造成的嗎？”方黎松開手里的攪拌匙，盯著林永，想聽聽他還能說出什么惡心的話來。
林永卻不敢說了，他怕自己嘴笨，說多錯多。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錯了。
正如施害者永遠比任何人清楚自己有多殘忍，也比任何人清楚受害者有多無辜。
林永不知道內(nèi)存卡的下落，方黎也不想再和他多說什么，她站起身來，“不要再讓我知道你給懋懋發(fā)信息，否則我什么都做得出來。”
“我保證！”
林永還想多說承諾，可方黎已經(jīng)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林永跌坐回沙發(fā)上，她應該相信了自己說的話吧？他應該不會死了吧？
警局。
大家伙這兩個晚上基本都沒睡，一個個忙得腳不沾地。
蕭明德在現(xiàn)場和警局兩邊跑。
錢濤在知道他們找到了那間小平房后，整個人像是瞬間老了好幾歲，呆在原地一言不發(fā)。
“頭兒，錢濤的妻子和死者父母都來了?！?/p>
孟奕謹?shù)氖w找齊全了，作為死者父母，他們有權利知道。
錢濤一聽到“死者父母”四個字，頓時眼角抽了抽，他猛地看向蕭明德，“蕭警官，我的妻女是無辜的，你會保護她們的，對嗎？”
蕭明德沒有回應，徑直離開詢問室。
保護無辜者是他的職責，而不答應，是他專門留給錢濤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