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祁家大門就開了。
老太太今日出殯,孝子賢孫滿堂站著。
“時辰到,起棺?。?!”
咚!?。?/p>
鑼一響,抬棺匠將棍子往肩上一扛,猛力站起。
緊接著,就聽啪嗒一聲,棺材沒起來,繩子倒先斷開了。
隨著這一聲響,眾人的心也猛地一緊。
怎么回事?
“這繩子好好的,怎么會斷開?”祁家有人怒聲問。
抬棺匠被嚇了一跳,忙跪下:
“老爺恕罪!繩子是昨兒才買的,小的也不知怎么會斷了!”
祁振理擺擺手,蹙眉道:
“現(xiàn)在不是追究的時候,趕緊再找根繩子換上?!?/p>
“欸欸!”
抬棺匠們連忙搭手換繩子。
祁慕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那日陸寶兒的話:
“老太太心中有怨,已成厲鬼,厲鬼壓棺,棺重難起,禍及后代……”
這話是管家原模原樣告訴他的。
他當時聽了,嗤之以鼻。
老太太出身名門,榮華富貴,享受不盡。
夫君敬重,兒女孝順,連去世時都很安詳。
怎么可能有怨氣?
可抬棺的繩子竟真的斷了!
難道那瘋婆子說的是真的?
不可能!
不可能!
這一定是意外!
祁慕這樣想著,眼卻死死盯著抬棺匠新?lián)Q上去的繩子。
抬棺匠還特意拽了拽,確保繩子一定是完好的。
弄好后,祁振理向敲鑼人點頭。
鑼聲再次響起。
咚!
起棺?。?!
匠人蹲下馬步,將棍子扛上肩,再往起抬。
啪!
又是一聲脆響,猶如皮鞭抽在眾人的心上。
“怎么回事,繩子怎么又斷了?”
抬棺匠嚇得臉都白了,連忙跪下,
“老爺恕罪,小的是真不知道??!”
“許是老太太舍不得家人,不肯走呢!”
也不知是誰來了這么一句,嚇得眾人臉色大變。
祁振理目光沉沉地望著棺材,厲聲道:“換九股繩來!”
九股繩,以九根曬干的青麻交疊編織而成,可承十匹馬力,最是結實。
劉氏啊劉氏,人死如燈滅,你就好好走吧!
祁振理心里頭想著。
九股繩拿來,抬棺匠們將繩子來來回回檢查了三四遍。
這次……應該沒問題了吧!
眾人都緊張地盯著棺材。
這次,四名抬棺匠小心翼翼地往起抬,生怕再把繩子掙裂了。
可一用力,他們才發(fā)現(xiàn),老太太的棺材異常得重。
富貴人家會使金絲楠木棺材,比一般的棺材要重些。
來之前,他們就做好使足吃奶力氣的準備。
但這棺材比想象中還要重上十倍不止。
四名壯漢使出了全力,臉都憋出了血色,才好不容易讓棺材離地。
眾人見此,都紛紛松了口氣。
然而,這口氣還沒全松出去,意外再次發(fā)生了。
啪!
啪!
啪!
啪!
四聲脆響后,又是砰的一聲。
四根繩子全都斷了,棺材重重地砸到地上。
一時間,周遭都寂靜下來。
這一靜,棺材里那咯吱咯吱的響聲便清晰地鉆進所有人的耳朵里。
好像有人用指甲在撓棺材板。
“詐……詐尸了?。?!”
不知是誰驚呼了這么一聲,整個靈堂瞬間亂了。
詐尸了!
詐尸了?。?!
眾人嚇得臉色慘白,有人甚至想往外跑。
祁慕當機立斷,一腳踹上馮七的腚:
“給爺把門關上,不許放任何一個人出府!”
今兒這事要是傳出去,百姓如何編排事小,被有心人拿去大做文章事大。
“夠了!都給我住嘴!”
祁振理厲喝一聲,滿堂皆靜下來。
他陰鷙的雙眸瞪著棺材:
“劉氏,我待你不薄,你既死了,又何苦磋磨生人!”
聽了這話,棺材中咯吱咯吱的聲音更大了。
里頭的東西像是要把棺材板撓爛,沖出來一樣。
在場不少女眷都被嚇得昏死過去。
“爹,母親許是走得不甘心,要不要找個法師做場法事??!”
祁振理的二子祁遠道驚惶提議。
沒等祁振理回答,人群中便傳出一聲驚叫:
“不好了!大少夫人暈倒了!”
大少夫人是祁遠道長子的夫人,懷孕九個月,就快要生了。
昏倒之后,下身便涌出了鮮血。
“不好,夫人這是要生!”
“快!快叫穩(wěn)婆和府醫(yī)過來!”
這邊眾人七手八腳地把大少夫人送回房,那邊三爺家的幺兒也一閉眼,暈厥過去。
“兒??!兒啊你怎么了?”
“大夫!快叫大夫?。。 ?/p>
……
府里頭亂成了一團,那棺材板里的聲音也變了。
像是有人在笑!
幸災樂禍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