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試毒？
這個時候想起來試毒？
蕭長祁可不相信。
這丫頭剛剛的意圖，分明是想占他的便宜。
看著眼前人嚇得有些微微發(fā)白的小臉，視線亂竄不敢和自己對上，蕭長祁心里略嘆了口氣，道：“記著你的身份，沒有下次了?！?/p>
蕭長祁這下是真的信了琉璃對他深愛不移了，不僅為能多看他幾眼放棄自己前途，還總是因為他神思不屬，情難抑制，實在叫人不知道說什么好。
琉璃低著頭說是。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不復方才的溫情曖昧，蕭長祁有些不適，主動開口道：“放桌上吧，本王過一會喝。”
琉璃膽子小，剛才是真的有些被嚇到了，生怕蕭長祁識破她的謊話，從她的不對勁中逼問出她的來歷，聽到蕭長祁的話后心下大松一口氣，腦子一時沒拐過彎來，還想著自己剛剛說的試毒。
本來應該把玉碗瓷勺都放好的，可是腦子和手都卡了殼，琉璃下意識把手上舀出的一小勺湯送入自己口中喝下，嘗到雪梨的微甜和百合的清香，然后......大腦一片空白。
王爺......剛剛說了什么來著？
好像是要她把東西放好在桌上他等下嘗一嘗？
琉璃緩慢抬頭，心里祈禱蕭長祁剛剛沒看見她喝湯的那一幕，可是動作再慢抬頭也不過幾息，琉璃剛抬起頭，就對上蕭長祁定定地看著她的目光。
琉璃心里已經(jīng)想死了，勺子掉在碗里后濺起一點點湯水，沒撒出來，她在蕭長祁注視下強撐著把手上這碗甜湯放在蕭長祁手邊的桌上，臉上的笑容有些發(fā)苦，險些撐不下去，“王爺，奴婢已經(jīng)試過毒了，您請用?！?/p>
蕭長祁訝異地看著琉璃，頭一次發(fā)現(xiàn)他這丫鬟膽子實在不小。
或者說是她規(guī)矩沒學好，當初府里訓導的時候誰教她的規(guī)矩，誰告訴她試毒是這樣試的？
這是要他喝一個丫鬟嘗過了的東西嗎？
真是膽大包天，換做其他人很該被拖下去打頓板子重學規(guī)矩了，可是換做琉璃，蕭長祁心里卻奇怪的沒有覺得被她用過的勺子臟了，反而看著琉璃被水光滋潤過的紅唇，想著親上去應該會很甜吧。
“你的規(guī)矩都是誰教的？”
蕭長祁把視線從琉璃嘴上移開，語氣冷淡，仿佛格外嚴肅，讓琉璃萬萬想不到這人方才心里想的會是一些分外曖昧的事。
琉璃害怕的是她聽錯蕭長祁的吩咐，在他前面喝了一口湯，至于把自己喝過的東西再給主子喝是不是冒犯了蕭長祁，她實在沒想過。
她上輩子經(jīng)常這樣干，蕭長祁從未糾正過她。
聽見蕭長祁的問話，琉璃心里茫然了一瞬。
她的規(guī)矩是誰教的？
琉璃語氣遲疑：“奴婢的規(guī)矩，是王爺教的啊?！?/p>
蕭長祁正打算處罰教琉璃學規(guī)矩的嬤嬤，把人教成這個樣子，可見疏忽。可是沒想到琉璃會給她這么一個答案。
他教的？
蕭長祁試圖從琉璃臉上看出她在開玩笑的痕跡，可是不管他怎么瞧，琉璃臉上都是一臉正直。
她是真心實意這么認為的。
琉璃不覺得自己說錯了，她的規(guī)矩確實是蕭長祁教的，可惜蕭長祁是在上輩子教她的，教的也是當侍妾的規(guī)矩而不是做丫鬟的規(guī)矩。
她做丫鬟的規(guī)矩沒人教。
這要從琉璃打小的來歷說起了。
琉璃七八歲被賣進祁王府當丫鬟，進府第二天挨訓的時候被蕭長祁撞見，許是心情好又覺得她可憐，蕭長祁直接點名讓琉璃進了前院當掃地丫鬟。
一個掃地丫鬟也沒什么規(guī)矩好教的，而且琉璃年紀小也干不了什么活，加上嘴甜人美，總能讓比她年紀大的哥哥姐姐幫她忙，她也就這么一直混了五六年。
等她十三四歲快要長開了的時候，蕭長祁身邊一個二等丫鬟犯了事發(fā)賣出去了，琉璃就靠著這幾年的資歷當上了二等丫鬟。
又過一年，前院一個一等丫鬟到了年紀出府嫁人，因為琉璃跟那丫鬟關系好，那丫鬟就向前院管事的宋嬤嬤舉薦了琉璃接替她，于是琉璃又成了一等丫鬟。
按理說這個時候該好好抓一抓琉璃的規(guī)矩了，可沒想到宋嬤嬤恰巧因病退了下去，新上任的千嬤嬤不清楚琉璃的情況，不敢輕易動蕭長祁身邊的貼身大丫鬟，琉璃也不知道自己還得學一遍規(guī)矩，這事就這么糊弄過去了。
蕭長祁聽琉璃說完，哭笑不得地扶著額角，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你既然沒正經(jīng)學過規(guī)矩，怎么說是本王教你的規(guī)矩？”
琉璃半垂著頭，“王爺曾對奴婢說過，做丫鬟的要時刻記著自己的身份，做好分內之事，別忘了府里的規(guī)矩?！?/p>
說后面那些話時，琉璃本想學一學蕭長祁的語氣，好證明她沒說謊話，可是她的聲音太過嫵媚，一點蕭長祁說話的氣勢都沒有，像只想學猛虎咆哮的貓咪幼崽，可笑又可愛。
蕭長祁揉揉眉宇間的川字，無言以對。
他該把琉璃給調走的。
他身邊的大丫鬟即使不求多么精明能干，但也不是像琉璃這樣規(guī)矩都沒學好，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小丫頭能擔任的。
可是，蕭長祁余光看著琉璃燈下愈發(fā)柔美的臉龐，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滿是天真不解，全然沒有想過自己日后的出路。
把她趕出了正院，不說她能去干些什么，就說她那見不到自己就會英年早逝的毛病，也實在叫人放心不下。
萬一人真的沒了，這樣一個美人香消玉殞也是可惜。
蕭長祁心下對自己說，就看在那天晚上的份上，最后再為她破例一次罷。
“從明日起，你每日去千嬤嬤那里學兩個時辰的規(guī)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