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暗香浮金釵景仁宮的琉璃瓦在暮春的細雨里泛著冷光,
靜和立在廊下數(shù)著檐角垂落的雨珠。十七道水簾,恰如她在這深宮里虛度的年歲。
繡著蘭草的裙裾被穿堂風吹得翻飛,露出腰間那枚羊脂玉佩——溫太醫(yī)昨日剛送來的生辰禮。
"公主仔細著涼。"槿汐姑姑將孔雀藍羽緞披風輕輕搭在她肩頭,發(fā)間銀簪在暮色里一晃,
"太后傳了安神湯,讓奴婢陪您去小佛堂。"佛龕前的紫銅香爐騰起裊裊青煙,
靜和跪在蒲團上,目光掠過蓮花座上垂眸的菩薩。供桌上那尊白玉凈瓶里,
幾枝紅梅開得正艷,細看卻沾著水珠。這季節(jié)哪來的紅梅?她指尖撫過冰涼的瓷瓶,
突然觸到瓶底凹凸的刻痕。"這是先皇后最愛供的梅瓶。"槿汐的聲音忽然在身后響起,
驚得靜和縮回手,"甘露寺后山有片梅林,從前......"話未說完,
佛堂的門被重重推開。四阿哥弘歷帶著寒氣闖進來,玄色披風上雨珠簌簌而落。
他目光掃過供桌時驟然凝住,靜和順著望去,
見那梅枝間竟露出一截赤金鳳尾——是支被花葉半掩的九尾鳳釵!"這不是皇額娘的金釵么?
"弘歷伸手要取,靜和卻搶先一步抽出鳳釵。金絲纏作的鳳羽間卡著片泛黃的紙角,
她借著燭光細看,竟是半張謄抄的《金剛經(jīng)》。字跡清秀中帶著顫抖,
像是寫字的人極力壓抑著什么。槿汐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手中佛珠啪嗒落地。靜和彎腰去撿,
瞥見供桌下暗格里閃過一抹猩紅——半塊裂開的翡翠鐲子,斷口處沾著陳年血跡。"公主!
"槿汐突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驚人,"該回宮喝藥了。"靜和將鳳釵塞進袖袋,
起身時裙擺帶倒了梅瓶。清水漫過經(jīng)卷,那些字跡竟?jié)u漸顯出血色——"陵容絕筆"。
雨聲忽然變得震耳欲聾。靜和想起昨夜溫太醫(yī)為她診脈時,手指搭在她腕間久久未動。
他說:"公主的脈象,倒是像極了故人。"第二章 玉碎驚前塵翊坤宮的青磚地暖得反常,
靜和赤足踩在波斯進貢的羊絨毯上,看著太醫(yī)令張廷玉將碎成三瓣的玉佩擺在紫檀案幾上。
羊脂玉沁著的血色暗紋此刻竟像活過來似的,在午后的日頭下蜿蜒成"溫"字輪廓。
"公主這塊玉,可是從娘胎里帶來的?"張廷玉的銀針挑開玉璧夾層,抖出一張泛黃的藥方。
靜和認出那字跡——溫實初每逢初一十五來請平安脈時,總用這種簪花小楷寫脈案。
殿外忽起喧嘩,三阿哥弘時裹著身松煙墨斗篷闖進來,玄狐毛領(lǐng)上還沾著未化的雪粒。
他目光掃過案上碎玉,喉結(jié)劇烈滾動:"這...這可是皇祖母賜給惠娘娘的合歡佩?
"靜和將藥方攥進掌心,溫潤的觸感突然變得灼人。她記得去年上元夜,
皇阿瑪醉眼朦朧地撫著她發(fā)頂說:"你這眉眼,倒比惠嬪還像..."話未說完,
蘇培盛就失手打翻了醒酒湯。"三哥好記性。"靜和退后半步,
腰間的銀絲絳穗掃落案頭青玉鎮(zhèn)紙。碎裂聲里,
張廷玉突然按住她手腕:"公主這寸口脈..."老太醫(yī)的瞳孔猛地收縮,
"怎會是七殺貫日的兇相?"弘時突然抓住那片帶血的碎玉,鋒利的邊緣割破他掌心。
血珠滴在藥方上,墨跡竟?jié)u漸顯出一行朱砂小字:"癸巳年臘月初七,子時三刻,
取眉莊心頭血三..."窗外驚雷炸響,春雨裹著桃瓣撲進窗欞。
靜和恍惚看見銅鏡里映出個素衣女子的背影,
云鬢間赤金步搖墜著粒夜明珠——那是她無數(shù)次在惠嬪畫像上見過的妝扮。"公主!
"槿汐的驚呼伴著瓷器碎裂聲。靜和回頭看見滿地狼藉里躺著半塊翡翠鐲子,
正是那日在景仁宮佛堂所見。染血的斷口處,細如發(fā)絲的鏤空紋路里,竟嵌著顆瑩綠的珠子。
張廷玉的銀針突然發(fā)出蜂鳴,針尖直指翡翠珠:"避毒珠!
這是苗疆圣女世代相傳的..."話未說完,
殿外傳來尖利的通傳聲:"準噶爾使團到——"第三章 胡旋掩殺機寶華殿的鎏金穹頂下,
十二名赤足舞姬踩著羯鼓的節(jié)拍飛旋。靜和隔著珠簾望去,為首的紅衣女子金鈴纏踝,
面紗上繡著振翅的血蝶。當那雙碧綠眸子掃過御座時,靜和腕間的珊瑚串突然繃斷,
珠子滾落進波斯使臣的葡萄酒杯。"此乃我部最珍貴的夜光璧。
"準噶爾王子阿史那羅支呈上玉匣,匣中寶珠在燭火下泛著妖異的紫光。
靜和注意到他拇指上的狼頭扳指,內(nèi)側(cè)暗槽閃過藍芒——是淬毒的袖箭!皇帝撫須而笑,
命蘇培盛將寶珠賜給靜和。就在交接瞬間,
阿史那突然用胡語低喝:"別忘了你母親怎么死的!"靜和手一抖,寶珠墜地裂成兩半,
露出中空處蜷縮的干蝎。"看來公主不喜我們草原的禮物。"阿史那的漢話帶著古怪腔調(diào),
目光掠過靜和腰間玉佩,
"就像當年惠嬪娘娘不喜安貴人調(diào)的香..."弘歷突然擊掌大笑:"早聞準噶爾幻術(shù)精妙,
不如讓這位..."他指向紅衣舞姬,"為父皇獻上'胡旋十八拍'?"鼓聲驟急,
紅衣女子騰空翻躍時,靜和嗅到絲縷熟悉的甜香——是景仁宮梅瓶里插著的枯梅氣息!
女子水袖拂過御前,弘時的酒杯突然炸裂,琥珀光酒液潑在阿史那的夜光璧上,
竟騰起幽藍火焰。"護駕!"侍衛(wèi)的刀戟聲里,靜和被人拽進偏殿密道。
弘歷的手掌冰涼如鐵,將半張焦黃的紙片塞進她領(lǐng)口:"安陵容死前在冷宮墻磚上刻的,
你母親的血書..."第四章 梅魂鎖宮闈碎玉軒的梧桐葉落滿石階時,
靜和終于拼齊了那卷被蟲蛀的調(diào)香譜。泛黃的宣紙上,安陵容秀麗的簪花小楷旁,
密密麻麻注著朱砂批語——是母親的筆跡!"蜜合香二錢,
需佐以處子眉心血..."靜和指尖撫過這行字,突然想起張廷玉說的"七殺貫日"。
銅鏡里,她耳后那點朱砂痣不知何時蔓延成曼陀羅花紋。夜半驚夢,
她循著簫聲來到冷宮廢井旁。井欄上深深淺淺的指甲痕里,
嵌著半枚銀戒——內(nèi)務(wù)府的記檔顯示,這是當年伺候安陵容的宮女寶鵑所有。
井底傳來空洞的回響,靜和將火折子系在銀鏈上垂下去。微光映出井壁密密麻麻的刻痕,
竟是上百個扭曲的"溫"字!最深處用血畫著幅地圖,標記處赫然是永壽宮佛堂。
當她撬開第三塊地磚時,暗格里滾出個琉璃瓶。浸泡在琥珀色液體里的,
是雙未成形的胎兒手掌!瓶底貼著泛黃的箋紙:"癸巳年臘月初七,取雙生胎元制香,
可改天命。"更漏聲里,槿汐突然出現(xiàn)在身后,
素日溫和的眉眼在月光下猙獰如鬼:"公主不該來這里。
"她手中的鶴頂紅簪子抵住靜和咽喉,"就像惠娘娘不該發(fā)現(xiàn)齊妃娘娘的...""住手!
"弘歷的箭矢破空而來,穿透槿汐肩胛。老宮女倒地時袖中滑落半塊玉佩,
與靜和碎掉的那塊嚴絲合縫——正面刻著"溫",背面刻著"沈"。
第五章 燭影映江山欽天監(jiān)的奏報震動朝野:熒惑守心,紫微星暗。
靜和跪在養(yǎng)心殿冰涼的金磚上,看著阿史那獻上的和親書,
朱砂寫就的條款里藏著索命的符咒——要嫡公主遠嫁準噶爾,攜大清三十萬鐵騎為嫁妝。
"朕的靜和剛過及笄..."皇帝的聲音突然哽住,靜和抬頭看見他手中的鼻煙壺滾落在地,
瑪瑙碎片間混著猩紅的藥丸。暴雨夜,
溫實初的銀針在靜和百會穴上顫抖:"公主可知七殺命格需至親血脈為引?
"他掀開藥箱夾層,露出半幅泛黃的襁褓,"當年惠嬪娘娘誕下的...本是雙生子。
"翊坤宮突然走水,火舌舔舐著安陵容留下的古琴。靜和沖進火場搶出焦尾琴時,
琴腹中掉出本《霓裳羽衣曲》譜。浸過水的音符在月光下重組,竟是北境布防圖!
當阿史那的彎刀架在弘歷頸間時,
靜和終于看懂安陵容臨終前用血畫在墻上的圖案——那根本不是經(jīng)文,
而是用梵文標注的龍脈圖。御花園假山下的密道里,沉睡的十萬玄甲兵正在蘇醒。
中秋夜宴的桂花酒里,紅衣舞姬的赤金指套閃過寒光。靜和看著弘時喝下那杯鴆酒,
看著他袖中掉出齊妃的遺書,看著阿史那的毒箭射穿龍椅后的屏風...屏風碎裂處,
露出先帝留給甄嬛的密詔:"若溫氏女誕皇子,去母留子。
"第六章 雙生逆天命(上)永壽宮地龍燒得太旺,靜和的后背沁出冷汗。
她盯著溫實初手中兩枚玉佩——自己那枚碎玉在燭火下泛著血光,
另一枚完整的卻透著詭異的青灰色。"公主可聽過'移星換斗'之術(shù)?
"溫實初的銀刀劃開襁褓,陳年血漬里滾出顆琉璃珠。
靜和瞳孔驟縮:這珠子與翡翠鐲中取出的避毒珠一模一樣,只是內(nèi)里鎖著抹游動的黑影。
窗外傳來三更梆子聲,溫實初突然用銀針刺破靜和指尖。血珠墜入琉璃珠的剎那,
冷宮井底的刻字突然在她腦海浮現(xiàn)——那些扭曲的"溫"字竟化作無數(shù)嬰孩的哭喊。
"惠娘娘當年懷的確實是雙生子。"溫實初的聲音像從水底傳來,"但接生那夜,
太后送來碗安胎藥..."他掀開藥箱底層,露出半截焦黑的臍帶,"真正的雙生胎元,
被煉成了鎖魂珠。"靜和腕間的曼陀羅花紋突然灼痛,恍惚間看見銅鏡映出兩個身影。
一個穿著公主朝服,另一個裹在染血的襁褓里。當她們同時轉(zhuǎn)身,
靜和驚覺襁褓中的嬰兒竟長著安陵容的臉!"公主!"弘歷破窗而入,手中弓箭還滴著血。
他扯開衣襟,心口處的胎記與靜和耳后曼陀羅完全契合:"欽天監(jiān)說的熒惑守心,
守的是你我這雙生煞星!"第七章 雙生逆天命(下)阿史那的彎刀劈開祭天臺帷幔時,
靜和正將鎖魂珠嵌入太廟牌位后的機關(guān)。安陵容血書中缺失的那頁,
此刻在月光下顯出血字:"雙生子承七殺命,需以真龍心頭血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