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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你很壞 張梓萌 215488 字 2025-04-03 17:3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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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母親還是那冰冷的兩個字,“不行?!?/p>

她的心里一片荒涼,積壓了三年的情感又沖了出來。

“為什么不行。媽,你不是說過,我們要繼續(xù)過日子嗎,要把日子過得更好嗎。三年了,你連公園都允許我私下去溜達,你在怕什么。我們這樣過日子,有意思嗎。”雪沁的嗓門突然大了起來,阿文和阿武停止了打鬧,沮喪得看著雪沁。

她從前就愛玩,愛出去,可如今能肆意出去的日子,是越來越少了。

“雪兒,你是我的心尖肉,媽老了怕了,不想你出任何事。對不起。”母親突然冒出了軟話,雪沁身上的烈火霎時就被澆滅了半數(shù)。

“媽,你不老,一點都不好。你是我的老寶貝呢?!毖┣咦彀唾N上來,砸了耿仁慧一口,又保證道,“我心里有數(shù),不會自找麻煩的?!?/p>

“那你想去哪里玩?”母親終于松口了,她的心情像是雪地里開花一般高興。

“我最近畫畫都找不到靈感了,想去看看外面的大好河山,多畫幾幅好作品,拿回來參展?!毖┣哒J真得說著。

母親淡淡得看了雪沁一眼,她的雪兒是最美的,容不得她有一絲的閃失??伤遣皇前阉吹锰o了,不許她做這,不許她做那,雪沁一個做不好,她便板起臉色,她好些再也回到從前那個賢惠的模樣,整日里憂心忡忡的。

這股憂愁和不安又迅速在雪沁身上蔓延,她的笑容也是越來越少了,耿仁慧知道,現(xiàn)在的女兒過得并不開心,一點也不開心,她就像是被自己關(guān)進了囚籠里,打著保護她,愛她的名義。

雪沁大學(xué)讀的是美術(shù)專業(yè),她也頗有天賦,出了幾幅優(yōu)秀的作品,甚至還在瑞士舉辦的國際的畫展上亮相了。

從前,她總說,總有一天,她雪沁要畫出最優(yōu)秀的作品,舉辦一個只屬于她個人的最獨一無二的畫展。

可自杜雷霆和杜晨死后,一切都變了,她很少再去拿她的畫筆了,只想著玩一些刺激的運動,她只得讓阿文阿武好好陪著她。

她想,日子不能這么過了,她的寶貝女兒會枯竭的,再這么下去,雪沁會變成一個沒有靈魂的骷髏的。

“這想法不錯?!蹦赣H從容得看了雪沁一眼,雪沁受到了鼓勵,心情大好,“嗯,總不能荒廢了我這一身的才華。媽,放心,我會好好畫畫的,畫一個最美的世界給你。”

雪沁說著又在她的臉頰上軟軟得砸吧了一口。

“去吧?!蹦赣H終于應(yīng)了下來,可又加了句,“隨便哪一個國家都可以,可不許回國內(nèi)。”

她的寬心,也是有限度的,一想到杜雷霆和杜晨慘死的場面,她就徹夜難眠。

“知道。”雪沁爽朗得應(yīng)著,自打她有記憶以來,回國內(nèi)的次數(shù)就屈指可數(shù),好像那就是一個禁忌區(qū),如今更是了,她早就料到了母親的態(tài)度,“我去非洲那片看看。那里的野生草原最能給我?guī)盱`感了。”

母親欣慰得點了點頭,又眉頭一皺,瞅了眼一旁的阿文和阿武,遞了個眼色道,“阿文阿武,你們倆最近沒事吧?也隨她出去玩玩吧。”

阿文阿武趕忙應(yīng)承著點頭,阿文更是爽快道,“我這人就喜歡野生態(tài),聽說那里的老虎獅子兇猛得很,早就想去看看了?!?/p>

阿文推搡了下阿武,阿武也應(yīng)話道,“嗯。很兇狠?!?/p>

一旁的雪沁差點吐了口老血,即便她飛到天涯海角,怕是也繞不出母親的五指山,而且又給她添了阿文阿武兩位左右護法,想來非洲再猛的怪獸,也靠不得她半分了。

可她從來不知道,這世上最猛的怪獸從來不會堂而皇之出現(xiàn)在草原上任由獵人捕獲,他們都是暗藏在最深處,只等著出其不意,把敵人咬個稀巴爛。

四天之后。

雪沁和阿文阿武他們?nèi)缭竵淼搅朔侵薜奶K丹。

剛下飛機不久,一股熱浪就撲面而來,地面就像是一個大火炕,不斷得冒著熱氣,人就像被放在了鍋爐里使勁得蒸,阿文和阿武背著行李,衣服早就濕透了。

路上清一色的黑色,倒是更顯得雪沁白皙了,可此刻她的臉上更多添了幾分紅色,強烈的紫外線讓她不得不遮住了眼睛。

“雪兒,大草原呢?你把我和阿武鼓搗哪兒了?”阿文沒有看到期盼中廣袤的大草原,沒有看到威武雄壯的草原雄獅,卻差點被熱死了,嘴巴也跟著澀澀的,快要起皮了。

長期養(yǎng)在花房里的人,一旦出了花房,總得吃些苦頭,搞不好還得一命嗚呼。

瑞士相比此刻的蘇丹來說,就是這種感覺。

阿文不禁想念起瑞士那天高海闊,雪山連連的場景,恨不得拔腿就回了。

“我一個良家婦女還能拐賣你倆不成?這里是北蘇丹,當(dāng)然熱了。忍著點?!毖┣卟亮瞬翝M臉的汗,臉上依舊泛著光芒,她平時就不大喜歡化妝,她總說自己天生麗質(zhì),無需化妝品的消耗。

阿文聽雪沁這么一說,倒是顯得自己矯情了。他一個大老爺們,也不過是說說而已,心里是生怕雪沁中暑。非洲那么大,草原那么多,她偏偏選了蘇丹,而且草原還沒看到,就直奔沙漠而來。

身后的阿武一言不發(fā),像是西天取經(jīng)的沙悟凈,只挑著行李的膽子悶頭走路,不時擦擦臉。

“雪兒,你和阿武在這等著,我去找個出租車,咱們先找個酒店落腳休息一晚,明天再做汽車去看草原?!?/p>

這里不過是個周轉(zhuǎn)地,沙漠有什么可畫的。阿文的心里可一直是綠油油的草原呢。

阿文實在看不慣滿臉出水的雪沁了,主動攬活,一人廢腿,總比三人吃力強多了。

不一會,他們?nèi)司捅怀鲎廛嚴搅水?dāng)?shù)匾患液廊A的酒店內(nèi),開了三間房,此時卻同時倒在一間房里一張床上,疊羅漢似的躺著。

最下面是阿武,中間是阿文,最上面的雪沁,都是大口喘著粗氣,直到空調(diào)的涼風(fēng)吹來,三人才緩過勁來。

“起來!”底下的阿武呵斥著,阿文偏偏又死命得往下壓了壓,差點把阿武肚子里的飯食壓出來。

阿武氣得用力一推,他本就是力氣最大的,一身的腱子肉,阿文一個不留意,身子歪倒下來,最上面的雪沁身子也隨之失去平衡,“哐當(dāng)”一聲,摔下了床,四仰八叉的。

她一身疼,齜牙咧嘴的。

揉了揉鼻子,又擦了擦臉,這才注意到手上的濕滑,定睛一看,全是血。

原來不小心撞到鼻子,都流出血來了。

本來嬌嫩又白皙的小臉上霎時變得恐怖起來,然后“哇”的一聲。

恬不知恥躺在床上的倆人這才知道做錯事了,阿武一把推開了阿文,翻身從床上下來,看著滿臉是血的雪沁,一臉的愧疚,“雪兒,對不起,對不起啊?!?/p>

阿文趕忙拿來紙巾替她擦了擦臉上的血,又在她鼻子里塞了個紙球,總算是堵住了血跡。

“阿武,你看看你,也不知道憐香惜玉,對女孩子下手這樣狠,你呀,八輩子也討不到媳婦的?!卑⑽氖箟模沿?zé)任一股腦的推沒了,又挑釁得看了阿武一眼。

阿武卷了阿文一腳,看著眼中泛水的雪沁,扎得心疼,卻一言不發(fā)。

“吶吶吶,你們都看看,我這萬里挑一的鼻子,還有這笑煞眾人的臉龐,都快毀容了?!毖┣哒f著,就把臉蛋子對準了阿文和阿武的腦袋,使勁往上蹭,費力得讓他們看看自己的杰作。

她委屈巴巴的眼神,一汪水的眸子閃亮著,阿文和阿武頓時感覺臉龐發(fā)燙,趕忙和她拉開了距離。

阿文竟一時也忘了言語,半天道,“對不起啊,雪兒?!?/p>

“既然都說對不起了,那你們倆今晚就肉償吧?!毖┣咔辶饲迳ぷ樱掌鹆丝迒实哪橗?,魅惑得看了兩人一眼。

阿文阿武默默咽了咽喉嚨處的口水。

“肉償?雪兒,你想讓我們倆以身相許嗎?”阿文嘴角咧著,回了雪沁一個勾魂的眸子。

阿武緊張得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把自己裹得緊緊的。

“NO.我哪有那么貪心吶,一個,”雪沁右手食指伸出,在空中比劃著1,“一個就夠了。嘿嘿,你們倆今晚留下一個,陪我過夜。”

雪沁說完,右手就撩了撩身體正在僵硬狀態(tài)的阿武的下巴,阿文早就閃得遠遠的。

“這月黑風(fēng)高的,雪兒,你可想清楚了,我和阿武畢竟是男人,你真要留一個過夜?”阿文不安瞅了雪沁一眼,心頭隨之又犯涼了,卻配合著她開玩笑。

“不然呢?我這鼻子的血白流了?要不你倆也讓我把你們鼻子捅出血來,我就不強求你們了。”雪沁說著,轉(zhuǎn)身便從酒店的抽屜里摸出牙簽,朝著倆人的鼻孔掏去。

阿文眼疾手快,一溜煙得跑到了門邊,然后關(guān)門上鎖,把房里的阿武和雪沁留關(guān)到了一起,又得意得扔了句話,“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就不打擾二位了?!?/p>

說罷,果斷反鎖,然后沒了聲音,跑回自己的房間了。

反正他們?nèi)艘言跇窍鲁燥柡茸懔耍O碌木褪窍丛枞朊?,今晚阿武是甭想從里面出來了?/p>

阿文走后,阿武的身上就不斷冒汗,房間里面明明開著空調(diào),涼氣撲騰騰得竄出來,可卻覺得這比下飛機那會還要熱,熱得他心火難受。

而且洗手間里傳來“嘩嘩”的水聲,雪沁該是在洗澡。

他想,雪沁該是沒有把他當(dāng)男人的。

正想著,雪沁的頭上包著毛巾,身上裹著睡衣從洗手間出來,然后迅速跌倒在床上,扒拉著被單蓋住自己,就這么睡了,頭發(fā)都懶得吹干了。

看著她睡下,他也就安心了。

阿武揉了揉腦袋,這才靜下心來,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口處,想要離開,卻怎么也沒打開門,心里開始咒罵起阿文,房間是他開的,門也肯定是他鎖的。

他摸出身上的手機,撥了串號碼,剛要打給阿文發(fā)泄,卻聽到身后傳來雪沁的聲音,“阿武,別走?!?/p>

她的聲音沒了剛才的嬉鬧,柔柔弱弱的,像是山上盛開的雪蓮一般讓人歡喜。

他沒有回答,可他的步子分明向著門外。

她起身,坐直了身子,目光幽幽得看著他,“我怕。我一個人不敢睡。”

阿武的步子終于緩和下來,慢慢往后退,然后找了幾件衣服落在地板上躺下,鎮(zhèn)定得看了她一眼,道,

“不走,陪你睡?!?/p>

雪沁這才長長得舒了口氣。

她和阿文阿武早就成年了,平日里再怎么鬧騰,兄弟感情再怎么好,可畢竟男女有別,她還是知道分寸的。

可自從父親和姐姐慘死之后,她睡眠的質(zhì)量就很差,起初的那半年,她幾乎夜夜失眠,后來漸漸能入睡了,可是也是睡得不好,噩夢連連的。

如今來到了偌大的非洲蘇丹,看著窗外的一片漆黑,這個陌生的城市,她的恐懼就越發(fā)強烈了。

她有些瞧不上這樣的自己,這樣膽小的她,竟然還想著調(diào)查父親和姐姐的死因,想著報仇,簡直是滑稽。

可偏偏就是這樣膽小的她,還就是想為父親和姐姐的慘死討個說法。

她不能就這么稀里糊涂的過日子,裝作摒棄一切,奔赴未來的樣子。

倘若她真的做到了,要么是她瘋了,要么就是她沒人性了。

捫心自問,某人把你父親毆打致死,姐姐又被輪奸槍殺,誰能做到視若無睹,一往無前,看著未來的花開花落,守著歲月靜好。

她做不到,她實在做不到。

她不是個圣人,沒法做到佛家的萬事皆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她憑什么要放下屠刀,某人又屠刀屠了她的親人,屠了她曾經(jīng)美好的生活,她又憑什么去原諒?

她沒那個佛家的思想,她放不下過去,過去的幾年,她從未放下過,只是裝作放下罷了。

而且,她想,母親也放不下,否則不會默默關(guān)注著杜氏集團的新聞,看著蔣達開新聞發(fā)布會,聽到杜氏集團被改朝換代為蔣氏企業(yè)后,氣得把杯子都摔得粉碎。

母親再強忍,正如她一樣。

只不過,他們都不想讓對方看見自己再強忍,都裝作未來可期的樣子,不愿讓對方擔(dān)心。

所以她瞞著自己的真實目的,來到了這里。

她一點點查看過蔣達的行程,知道他明天會在蘇丹的A市洽談商務(wù)問題。現(xiàn)在國內(nèi)和非洲的關(guān)系這么好,他是來和A市政府談合作的。

可一想到自己距離這位“姐夫”,這位素未謀面的姐夫越來越近,她的恐懼就越來越強,她不知道明天會發(fā)生什么,只知道不管發(fā)生什么,這一步她都必須走。

蘇丹的A市有大草原,所以她欺騙了自己的母親,說要去旅游,來大草原找尋靈感,找丟失的手感。

她翻了個身,一想到明天或許會遇到的蔣達,想起了他的眼神,恐懼又增加了一分。

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絕對沒有表面上那般干凈和高尚。

明天,很快就要到來。


更新時間:2025-04-03 17:34: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