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黑夜中,墨色浸透著一幕幕無處安放的靈魂,憤怒,壓抑,痛苦在胸口不斷得積壓著,極力沖出心口的束縛,想去撕裂這個卑劣又惡心的世界。
寬碩的別墅里,嗚咽聲四起,隨后是放肆的哭聲。
“雪兒,別哭了,人死不能復生?!币晃荒觊L的婦女,面色沉沉,身子顫抖得摟住懷里同樣在顫栗中的女孩。
“媽,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突然間他們都死了?”女孩哭聲更大,身子跟著不住得顫抖。
旁邊一直沉默中的兩個男人,相看一眼,緩步走向女孩,輕柔拍著她的肩頭,紅著眼睛寬慰道,“雪兒,別這樣,阿姨也難過,你堅強點?!?/p>
一句“阿姨”讓雪沁的胸口更加憋悶,她驀然抬頭,淚眼婆娑看向自己的母親。
她面容憔悴,從前的光鮮肌膚變得暗淡下來,整個人也似是消受了一圈。
她趕忙抹了把眼睛,喉嚨處緊緊一縮,把所有的痛苦一并吞到了肚子里。
阿文和阿武說得對,她得堅強,因為她還有母親需要照顧。
“這就對了,雪兒???,是最沒用的法子?!蹦赣H看著情緒稍微緩和一些的雪沁,目光囧亮又沉毅。
雪沁詫異得看了一眼母親,又摸了摸她的臉龐,明明是她的母親,沒錯。
她以為母親會和自己一般,嚎啕大哭,可事實不是。
一個小時之前,她和母親通過報紙得知父親和大姐慘死家中的報道,瑟瑟蒼蒼的報紙此刻已經(jīng)被她揉了稀巴爛。
自打她有記憶以來,她就和母親住在瑞士,鮮少回到A國。
從前母親對她說,她和父親性格不合,早年懷孕時倆人就辦了離婚手續(xù),倆人各自過生活。
母親分到了一部分財產(chǎn),就帶著她來瑞士生活了,她們娘倆自此以后就相依為命了。
可她18歲那年,父親杜雷霆突然來到他們?nèi)鹗康募抑锌赐麄兡飩z,身旁還跟著她的姐姐杜晨。
她這才知道,原來她還是有親生姐姐的女孩。
父親和姐姐對她很好,很好,好到了極致,即便她雪沁想要天上的星星,父親杜雷霆還有姐姐杜晨都會為她摘來。
唯一的遺憾是,一家四口很少見面,父親和母親也并未復婚。
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在雪沁的心中,這個家總是不完整的。
后來在姐姐杜晨閃躲的語言中,她了解了個大概,姐姐和父親在國內(nèi)做得生意并不是那么體面,不希望她了解太多,她所期盼的闔家團圓怕是不可能了。
可此刻,報紙上,父親和姐姐慘死家中的血色照片讓她久久不能平靜,疑問布滿了腦子。
即便照片已經(jīng)做了模糊處理,可死亡現(xiàn)場的狼藉和血跡,讓人不寒而栗。
報紙上說,姐姐是被人輪奸后槍殺的,父親的尸體上傷害累累,是被人毆打致死。
報紙上還說,警察已經(jīng)開始著手調(diào)查杜家慘案了。
雪沁的腦袋里開始發(fā)漲,漲得她想撕開它丟棄掉。
父親和姐姐到底是做著什么樣的生意,讓他們遭此毒手。
“媽,爸和姐姐他們在國內(nèi)到底做什么的?”雪沁忍著胸悶,期望得看向母親耿仁慧。
母親臉色漠然,臉色有些青白,卻無一絲淚水。
“現(xiàn)在是正經(jīng)生意?!蹦赣H淡然道。
“現(xiàn)在?那以前呢?”雪沁心中一縮,恐懼開始擴大。
“黑社會?!蹦赣H斷然看了她一眼,不想再繼續(xù)瞞她了,清冷道,“有名有號的那種?!?/p>
她的女兒雪沁或許已經(jīng)長大了,該知道一切了。即便沒有長大,也該是長大了。
她和杜雷霆一共生了兩個女兒,大女兒杜晨從小性子又烈又韌,像個男孩子,杜雷霆就決定把杜晨帶在身邊栽培,而那會她肚子里的雪沁還未出生,他們不想二女兒繼續(xù)跟著他們過刀口舔血的日子,所以兩人辦理了離婚手續(xù),耿仁慧帶著雪沁來到了瑞士。
那是一個神圣的國度,純粹得讓人再也不愿沉入俗世。
她和杜雷霆把所有的保護給了雪沁,讓她過著最平淡又最幸福的生活。
可如今,一切的平淡和幸福即將被打破。
雪沁的雙瞳陡然變大,不可思議得看向她。
“怎么會?怎么會?”她的嘴唇糯糯著,充滿了不可思議。
從前溫柔心語,臉龐掛滿賢惠的母親像是不見了,此刻的母親像是一塊寒冰。
“雪兒,你別怕。即便你爸和你姐已經(jīng)慘死,他們也傷不到你的。我和你爸都離婚二十多年了,一直在國外居住,而且國內(nèi)更沒有人知道你的存在,咱們母女繼續(xù)過日子。”母親定定看著她,目光里是死灰,沒有一絲生氣,“咱們要把日子過得更好?!?/p>
“更好?”雪沁的身子忍不住顫抖,這還是她從前的母親嗎?怎么對人命如此熟視無睹?而且,那些人命不是別人,是她的親生父親和親生姐姐啊。
“媽,爸和姐就這么死了?死得不明不白?你就甘心?”雪沁蹲在母親身前,仔細打量著她。
“他們的死,警察會調(diào)查的,你別管,你也管不了?!蹦赣H音量提高,像是在發(fā)號命令。
“媽,你是不是瘋了?你還是我媽嗎?死的人不止是我的爸爸和姐姐,也是你的丈夫和女兒啊,你怎么變得如此冷漠?”雪沁突然起身,身子不住得顫抖,險些跌倒。
一旁的阿文和阿武趕忙扶住她,阿文同情道,“雪兒,聽阿姨的,節(jié)哀順變吧!”
雪沁一把推開了身旁的阿文和阿武,“節(jié)哀順變?倘若我爸和我姐是生老病死,我無話可說,只能怨命,可如今明顯是人禍,他們死得這么慘!我呆在這里一無所知,甚至還要把生活繼續(xù)過下去,過得更好?我如果真就這么過了,那還真不配為人子女!”雪沁幾乎是在吼著,面色慘然看向依舊坐在沙發(fā)上的母親,“媽,我要回國,我要回國看看到底是哪個王八蛋把他們害死的!”
“阿文、阿武把雪沁帶回房間,好好看住,不許她出房門半步!”母親突然起身,對著阿文和阿武使了個眼色。
倆人竟然真就遵照行事,把雪沁半拉半扯中請到她的臥房中去了,隨后是房門被上鎖的聲音。
臥室里靜悄悄的一片,雪沁的世界一片嘩然。
這個世界是如此的陌生。
母親很陌生,阿文和阿武更是。
她從小和阿文、阿武一起長大,阿文和阿武是母親收養(yǎng)的孤兒,從小對她言聽計從。
可如今再也不是了。
他們明知她很想回國內(nèi)探個究竟,可還是依照母親的話行事了。
眨眼間,整個世界都變了。
昨天的時候,她還和阿文阿武他們一起在水波粼粼的湖中泛舟;躺在碧油油的草地上,沐著陽光,哼唱著曲兒;晚上的時候,她甚至還和阿文阿武他們晃著酒瓶,聽他們講著讓人面紅心跳的段子,然后喝到大腦斷片,三人倒在沙發(fā)上囫圇似的趴睡在一起,再然后就是三人被母親嚴厲得呵斥聲。
“阿文,阿武,你們倆好歹也是哥哥,就由著她胡鬧?都多大的人了,能不能有點規(guī)矩,不知道男女有別嗎。你們還以為是小時候那會能光著屁股一起洗澡的小孩子?都給我成人點,好嗎?”耿仁慧那會說著,就站在阿文阿武的中間,一手揪一個耳朵,用力擰著,阿文阿武倆人疼得齜牙咧嘴,阿文開口討?zhàn)埖?,“阿姨,阿姨,輕點,輕點啊?!?/p>
“疼,還知道疼啊?!蹦赣H怒氣不減,手里繼續(xù)用力,奈何阿文阿武都是1.8多的大小伙子,出手不順,便大聲道,“彎腰!彎腰!”
然后阿文和阿武就順從得彎腰下來,疼得腦門子都是汗,嘴里卻還是替雪沁說話,“阿姨,是我和阿武不好,下次再也不敢了,不敢?guī)染屏??!?/p>
母親手中的力度這才小了些,阿文臉上掛著笑容,已經(jīng)直腰起來,而阿武繼續(xù)彎腰杵著,一言不發(fā)。
“你呢?”母親右手食指戳了下阿武的腦門子,阿武這才想著回話,“不敢有下次了?!?/p>
雪沁嘚瑟得看了眼在她面前喜歡耀武揚威的阿文阿武,阿文和阿武憤憤得看了她一眼。
待到母親轉(zhuǎn)身離去不過一秒,阿文和阿武便追著她打鬧起來。
就是在這個房間,這個地方,空氣里都是笑意的音符。
可幾個小時過后,他們就看到了報紙上的報道,杜雷霆和杜晨慘死家中!
起初他們還不信,直到打通國內(nèi)的電話確認,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剎那間,空氣里就變得濁氣又污穢。
平日里慈眉善目的母親,目光里像是混入了渣子,跌進水底,而阿文阿武的拳頭一握再握,她雪沁則哭了個昏天昏地,直到聲音喑啞,沒了力氣。
雪沁連連砸了幾下臥室的房門,又扯著喑啞的嗓子吼了幾聲,阿文阿武依舊不為所動,沒有人給她開門。
窗外的月色像是被披上了一層薄紗,隱隱綽綽的,映照在樓下的大樹上,泄了一地的蒼涼。
就是在這間粉紅色的臥室內(nèi),在那顆婆娑的大樹旁,她記得姐姐半年前來她臥室的最后夜晚,姐姐說她就要結(jié)婚了。
她欣喜不已,吵著鬧著要去國內(nèi)看看她未來的姐夫。
雪沁臉上的笑容總是甜甜的,沒有一絲的雜質(zhì),像是山間的清泉,洗掉塵埃。
姐姐看了她半響,卻是拒絕了,只給了她三個字的回復,“沒必要。”
“當然有必要了。結(jié)了婚就是一家人了,他就是我的姐夫?!毖┣咴桨l(fā)得興奮。
自打她認識姐姐以來,姐姐杜晨一直都是中性打扮,氣場強大,走路都是帶風,再加上清爽的長相,不僅男人喜歡,連女孩子都要被她掰彎了。
雪沁一直好奇,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才能爭得姐姐的芳心?姐姐看中的男人又是怎樣的?
她越想越興奮,對著姐姐不依不饒,一晚上給姐姐端茶倒水,捶腰捶背,甚至端來洗腳水給她洗腳,又甜言蜜語說了一大堆,忙得不亦樂乎,一向鐵齒銅牙的姐姐終于露了絲縫隙,淡淡道,“他叫蔣達,是個厲害的人?!?/p>
雪沁眼睛一亮,湊在姐姐的臉前,追問,“厲害?姐姐,你都這么說,那姐夫肯定是很厲害了?!?/p>
“厲害”兩個字,那是對于雪沁來說,就是很有能力的意思,至于其他的,她壓根就沒有多想,也不會想到。
“不過,你們最好不要見面?!苯憬愦炅舜晁牟弊庸?,一臉的寵溺,“真的沒這個必要,就是個結(jié)婚對象而已?!?/p>
窗外一陣風突然吹來,吹在姐妹倆的臉龐,碎發(fā)開始在額前晃動著。
雪沁趕忙跑到窗前,關(guān)上了窗戶,又一臉狐疑得看向姐姐,“姐,你愛他嗎?愛蔣達嗎?”
姐姐沒有回答,她卻像是突然瞥到了姐姐嘴邊的一抹輕蔑,很快便又消失了。
“小孩子家家的,大人的事,少管!”姐姐右手彈了下她的頭皮,她痛得低身下來,嘴里直呼道,“姐,太疼了,你力氣怎么這么大?”
“要不怎么是你姐呢?姐可是練過身的人,一般的男人都不是我的對手?!倍懦康淖旖锹N起,驕傲之情一覽無余。
這話,雪沁信,而且很服。
她可親眼看見姐姐和阿文阿武倆人在院里過招。
阿文阿武從小就學過招式,打架水平方圓十里,沒有幾個能敵的,可兩人合在一起,也沒能把姐姐拿下!
她的姐姐杜晨,雖比不上巾幗英雄,可也算得上英姿颯爽。
看她打架的樣子,那就一個字:酷!
雪沁那會都想,若是她是男人,鐵定會愛上自己的姐姐,把她娶回家做老婆。
她又想了剛才的話題,差點就被姐姐岔開了,“姐,既然都決定和他結(jié)婚了,那就不能僅是結(jié)婚對象而已。姐,我知道你是女中豪杰,可再怎么說,你也是女兒家?!?/p>
雪沁回想著姐姐杜晨那會的話語,有些不踏實,剛要繼續(xù)說話,便被她用手堵住了嘴巴,“打?。≡掝}到此為止!姐的事,你少操心。還有啊,再過兩個月,我和蔣達就舉行婚禮了,也沒打算邀請你們?nèi)?。今兒告訴你這事,就是不想你再我面前盤東問西的打聽我的私事。日后你知道姐姐是有男人的女人就行了,也別再想著給我牽線搭橋,瞎折騰一番了。好不容易和爸抽空來瑞士看你一眼,都快被你聒噪死了!”
“唔—”雪沁想繼續(xù)說話,可是嘴巴早就被姐姐堵住,只能嗚咽著嗓子,杜晨又把她扯到被窩里,全身壓到她的身上,像個八爪魚似的纏著她,學著男人的嗓門,在她耳邊小聲道,“寶貝,睡覺了!”
這聲寶貝,把雪沁全身的汗毛都叫出來了。
回憶一幕幕,一串串,像是天上滾落的冰雹,一塊塊得砸下來,寒氣無比,讓人五臟肺腑都跟著難受。
她的眼淚又情不自禁滾落下來。
如今的她,再也聽不到姐姐的聲音了。
那一夜,過得很漫長,黑夜變成了巨獸,開始啃噬她的細胞,她無法入睡,只等天明,阿文和阿武也沒了往日的嬉鬧聲。
這個地方,像是變成一個巨大的穹隆,里面裝滿了苦水。
第二天一整天她也沒有吃飯,阿文和阿武給她拿了好多她平日里最喜歡的零食,可她一口也吃不下去。
“阿文阿武,你們別拿了。不讓我回國內(nèi),我就絕食!”
阿文阿武倆人眉頭緊皺著,氣得搓了搓雙手。
雪沁真得是兩天都沒吃飯了,連端進去的茶水對被扔了。
直到第三天,阿文打開了房門,阿武從門縫里露出半個腦袋,手里拿著一封信件要她看。
她剛接過信件,阿文和阿武便“啪”的一聲,又關(guān)閉了房門。
房間里又是一片靜寂。
阿文和阿武一人守在門的兩側(cè),坐在地板上,阿文遞給阿武一支煙,阿武竟然真的陪他抽了起來,吐出一口煙圈。
“怎么辦?”阿武一聲無奈的嘆息。
他和阿文從小陪著她長大,陪著她看星星看月亮,陪著她談情說愛,拈花惹草,陪著她看日出日落。
只要她想,只要她愿意,只要她笑,他們都愿意陪。
可他們從來沒見過雪沁這般過,那會打開房門遞給雪沁信件的時候,她那蒼白的小臉龐,起了皮的唇瓣,讓人總是不忍心。
阿文戳了口煙嘴,吐口氣甩臉色道,“你問我,我問誰去?!?/p>
阿武斜了阿文一眼,“你平時嘴皮子不是挺溜的嗎。溜須拍馬的。這會怎么不去找阿姨了?雪沁想回國,就讓她回去吧。”
阿文右腿本來癱在地上,突然一個抬腿,砸到了阿武的腳踝上,“嘴臭!誰溜須拍馬了?再說了,這是小孩子過家家的游戲嗎。會死人的。阿姨那臉色,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我聽阿姨的?!?/p>
阿武腦袋耷拉下來,沮喪無比,“我知道,可那雪沁可不像是在鬧脾氣,兩天都沒吃飯了!”
“兩天不吃死不了人。再說了,她平時不是嫌自己胖,老是嚷嚷著要減肥嗎。讓她減,讓她使勁減!”阿文從容道,又吐了口濁氣無奈道,“總比讓她死在國內(nèi)好!”
“你這庸人!白學了這么多年法律!關(guān)鍵時刻,屁用不管!”阿武氣得歪了歪身子,背對著阿文而坐。
“我庸人,你還廢人呢!白學了這么身功夫,有本事你去勸!”阿文也隨之甩了個臉色,把身子偏了偏,像是在面壁思過。
整個廊里,空蕩蕩的,靜得讓人發(fā)慌。
突然,一聲痛哭響徹。
房門里的雪沁哭得鬼哭狼嚎似的,阿文和阿武趕忙從地板上爬起,悄悄打開房門,只見雪沁癱坐在地上,手里拿著阿武遞來的信件,嚎哭不止。
阿文和阿武一時愣住了,半響道,“阿武,你給她看的什么?”
“不知道。阿姨讓我給她看的,說是能治好她的心病?!卑⑽渎柫寺柤?,一無所知。
“治???這,這怎么又哭上了。”阿文更是一臉茫然,猛地把香煙撮了一大口。
房內(nèi),哭泣聲不止。
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得往下落。她的身子蜷在一處,不住得抽搐著,雙手用力得握了握信件,信上是姐姐的筆跡,遒勁有力又灑脫不止,這世上,怕是只有姐姐這樣的女子,才有的筆力。
只是此刻,你黑色的字早已被雪沁的淚水打濕浸透。
雪沁一遍遍得讀著姐姐杜晨的信件:
“雪兒,好妹妹。姐走了,抱歉,沒能和你當面告別。
你知道姐姐的性格,沒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死亡嗎。我杜晨何時懼怕過。所以,好妹妹,你也別哭了。
想想我這一生,也是活得夠本夠風光了。前半生過得磕磕絆絆,打打殺殺的,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變成了現(xiàn)如今人人都懼怕的大魔王。你還不知道吧,在世人的眼里,我杜晨活該慘死,興許千刀萬剮也不解恨。可那又怎樣?他們于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不過是這世上荒涼的陪葬品而已。
我只是遺憾,再也看不到你穿婚紗的樣子了。竟連我杜晨唯一的美夢也給破滅了。
我不怨也不怒,自從走上了這條道,就沒打算回頭過,我放過火,也劫過人,還殺了不少人,我是滿手沾染過別人鮮血的女人,十惡不赦,死不足惜。
所以,好妹妹,別再為我的死難過,也別去追問原因,一切都是天意。
我把我僅有的美好都留給了你,只望,余生你和母親能好好過。
就像你說的,一定要找個愛你的男人,疼你的男人,和他結(jié)婚生子,然后和和美美得過完這一生,我這輩子的努力也算是值了。
姐姐我這輩子不信佛,不敬鬼神,如今卻只愿蒼天有靈,讓你能聽得進去我的言語,好好守著母親過日子,聽母親的話。
當然,如果蒼天沒有顯靈,讓你步入齷齪之地,我死不瞑目,進了地獄,我也會把鬼神殺盡,直到魂飛魄散。
所以,好妹妹,一定要乖乖的,別讓姐姐擔心,忘掉過去,別回頭,向前走,牢牢抓住幸福,姐姐我即便在地獄之門,也會為你保駕護航,不讓這人世間的魑魅魍魎糾纏你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