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梅一諾不是在警局,而是醫(yī)院。
身邊沒有一個人,她下床就聽到護士聚在一起議論。
原來李斐媽找過來了,要梅鴻飛還錢。
梅一諾想知道人是死了還是殘了,就悄默聲的尋了過去。
剛巧看到梅老太將李斐媽拉到了通道口。
“你回家準備婚禮去,等我家飛飛出院,就把那死丫頭送你們家去,以后她生是你們李家的人,死是你們李家的鬼?!?/p>
李斐媽顯然被梅一諾這一刀給捅怕了,“呸,那么個狠毒玩意兒誰愛要誰要。退錢!”
十萬塊對梅家不亞于天文數字,砸鍋賣鐵都還不起。
梅老太從始至終就沒想過退錢,有錢也不退。
“那不行,你們家李斐都碰過了?!?/p>
“我說梅嬸子你可別瞎說,我們家李斐都說了連那丫頭的手都沒拉,別不是被你們自己家霍霍了想栽在我兒子頭上吧,這我可不依?!?/p>
梅老太想起前陣子孫子半夜回來那回,還真摸上了樓,一時底氣不足。
“二手的我們李家可不要。”
兩人爭執(zhí)幾句后,梅老太妥協,“那你就寬限幾天,等飛飛出院,給那丫頭再尋摸戶人家,拿了彩禮錢就還你?!?/p>
再后面梅一諾聽不下去了,趁著梅家人都在醫(yī)院守著梅鴻飛,她回家收了幾件衣服,徹底逃離了這里。
時隔數十載,天一突然一竿子把死去的她支回到這一天,到底在想什么?
回來看梅家人這一地雞毛?
真是無趣!
關鍵看戲的環(huán)境還不是一般的差。
樓下范悅已經在為梅鴻飛回來吃晚飯大顯身手,村里沒有油煙機,煙囪常年積灰,功能大不如前,于是炒辣椒那刺鼻的氣味兒就順著樓梯口蔓延上來。
梅一諾腸胃弱,從小不吃辣,也一輩子沒沾辣。眼下她從空間拿了口罩戴上,還是不敢深呼吸。
這地方真是一天都不想多待了。
梅一諾坐起身,看一眼自己那腿,緩緩拆繃帶。
指望范悅熬藥是沒可能了,好在她再不是那個小可憐。
腿上很快扎滿針,梅一諾又在空間里找到了那個常用的大箱子,里面一堆瓶瓶罐罐。
她熟練的從一堆瓶子里拿起天青色那只,挑起一小坨褐色藥膏抹在傷口處,清涼感襲來。
幾分鐘后,范悅的辣椒炒好了,梅一諾也收了針。
這種程度的傷口再扎一次,涂幾天藥,就該恢復如初了。
要離開梅家,利用升學,戶口脫離是最容易也是最省心的。
在那之前,她想看看前世的事,今晚還能重現幾分。
樓下范悅在煎雞蛋,大概是知曉了寶貝孫子要回來,梅老太剛拿過來四個蛋。
梅鴻飛兩個,兒子一個,小孫女一個,分的明明白白。
梅慶年在堂屋歇腳,聽到樓上沒動靜,只以為梅一諾喝了藥睡著了,于是也就約束著老三不讓上樓,在有光的地方寫大字。
老三的學習跟梅鴻飛一樣是個老大難,開學上一年級,到現在十以內加減法還得掰手指。
想想梅一諾,那丫頭讀書就跟吃飯喝水一樣自然,就沒見她在家看過書寫過作業(yè),偏偏一考試,名次落第二都少之又少。
以前有多引以為傲,這幾年就有多憋屈鬧心。
可怎么算都不是孩子的錯,要怪也該怪范悅。
范悅也不好過,沒娘家依靠,又沒給他生個兒子,自家老娘這些年沒少給她氣受。
梅慶年夾在中間,里外不是人,時間久了也就能躲則躲。
他倒是躲開了,諾丫頭成了兩人的出氣筒。
若不是今天這一摔,他還真沒意識到自己的忽略會讓梅一諾在這個家過得這么難。
算了,氣也慪了,代價也付了,該想開了。
都養(yǎng)了這么多年,管他誰的種,姓了梅,那就是他家的。
這頭梅慶年剛把自己勸通,屋外王楚抱著郭二丫來了,伸著脖子從窗戶那就跟范悅嘮上了。
“喲,你這又是雞蛋又是肉的,咋滴,少爺回來了?”
王楚一直嘲笑她拿梅鴻飛當少爺伺候,范悅知道。
可有什么法子,她沒能給梅慶年生個兒子,好不容易懷了,又因為老二那個害人精被梅慶年打沒了。以后家產都是梅鴻飛的,說不定還要靠他養(yǎng)老,現在不得哄著些?
“嫂子這會兒怎么有空過來?”
郭建國都摔了,又是燒飯的點兒,還四處嚼是非。
“這不是我那口子小侄女明年要參加高考,你家老二學習那么好,我就想來問問她高三的復習資料還在不在?!?/p>
王楚是不想跑這趟的,就郭香那丫頭的成績,要想上個好大學,光借資料沒用,除非梅一諾連腦子一起借給她。
可老郭不信邪,加之郭二丫一直哭,他嫌煩,讓她把孩子抱出去哄,她就干脆過來了。
梅琳很喜歡郭二丫,一見她字也不寫了,二丫二丫的叫個不停。
梅一諾躺在床上想不聽到都難。
行了,人找回來了,債了。
她側身繼續(xù)閉眼養(yǎng)神。
至于借資料,呵,就梅老太那摳唆性子,半張紙都休想借走。
果然梅老太那尖嗓門兒很快就阻斷了范悅的支支吾吾。
“你家小侄女說的該不會是郭香吧,我看你就別替她操這份心了,前兒我還看她跟楊家那小子在桃林那邊拉拉扯扯,鋪了一地的書本紙都給墊屁股用了。翻年十八九了吧,倒也到了嫁人的年紀。”
王楚一聽楊家小子都顧不得梅老太說話有多難聽,轉身就走。
個不要臉的貨,找誰不好,找楊家人?不知道她跟那狐貍精不對付?
梅老太橫一眼不頂用的兒媳婦在堂屋挨著梅慶年坐下。
“飛飛也不小了,你是不是該琢磨給他找個媳婦?”
梅慶年實在不大愿意提自己這個兒子,眼高手低,老大不小的人了,沒個正經工作,還總這個也瞧不上那個也不入眼。
關鍵去年那事,名聲在村里也壞了,也就那張臉還能糊弄糊弄人,梅慶年實在不想害了人家好姑娘。
“年前給他介紹的,他一個中意的都沒有,讓他自己處吧!”
他倒要看看就梅鴻飛那德性能找個怎樣的天仙回來。
梅老太卻不覺得是孫子挑,再說了,就他孫子那俊俏模樣,挑點兒又怎么了?
“你不能總給他介紹村里的,一個個不是黑就是胖,他看不中不是很正常?”
梅慶年耷拉著眼,語氣里滿是輕嘲。
“那也得看看他什么條件,名聲不怎么樣,要房沒房要車沒車,工作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有人愿意跟他相看就不錯了?!?/p>
梅老太頓時不樂意了。
“你誠心氣我是吧,哪有老子這么詆毀自己兒子的。他沒房沒車還不是你這個做老子的沒本事?!?/p>
見兒子耳側都添了白發(fā),梅老太止住了喝罵,退步道:“這樣房子的事先緩緩,你湊點兒錢先給他弄個車,我看李斐那個就不錯?!?/p>
“……”
梅慶年心里直呼老娘是真敢想,李斐那車十幾萬,他們家把老屋賣了看能不能給她孫子先湊四個輪子,何況,諾丫頭馬上要上大學,哪來的閑錢買車。
“家里情況您知道,您說說什么東西賣了能給他買輛車?我去賣腎賣血?”
梅老太氣得一巴掌拍在兒子胳膊上。
“賣腎賣血,你還不如挖我的心。家里不是養(yǎng)了個吃白飯的,小賤蹄子給她看了戶人家,對方愿意掏十萬?!?/p>
梅慶年嚯得站起,不敢置信的看著梅老太。
“你讓我賣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