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韋玉徽臉色發(fā)白。
她對俞家大姑娘還是挺有印象的。
記憶里,俞家姐姐為人溫柔,說話得體,還有好吃的酥糖。
春華宴那日,她不小心弄臟繡帕,挨罵后躲到角落里哭。
被路過的俞家姐姐看見,她便把自己的繡帕給她,還從荷包里掏出一塊酥糖填進她嘴里。
她當時還奇怪為什么會有人往荷包里放酥糖?
她解釋說,是她小妹愛吃。
那天下午她們坐在一起說了很久。
她從俞家姐姐那里得知,她的小妹是個愛哭鬼,但每次一吃酥糖就不哭了。
臨走時,她還問她什么時候能再見面。
俞家姐姐答應她下次見面一定帶上她小妹,她相信她們能成為很好的朋友。
沒想到才過去不足一月,就物是人非。
杳杳回到房間后,被謝亦行盯著吃了一整塊山楂條消食。
結果一塊山楂下肚,她反倒覺得更飽了。
謝亦行見她行動緩慢,就讓奶媽解了她的外襖,只穿里面一層鵝黃的里絨。
但又怕她著涼,命人燒了足足的炭。
杳杳脫下束縛她行動的外襖后,突然覺得自己的肚子還能再裝下兩塊糕點,小胖手剛要伸進桌上的玉盤,就被謝亦行搶先挪開,“你不能再吃了?!?/p>
杳杳下意識就要咧開嘴哭,下一秒一顆甜甜的酥糖就被塞進她嘴里。
這酥糖是謝亦行讓奶娘出去買的,昨夜半夜,他聽見杳杳囈語,嘴里喊得就是酥糖。
杳杳沒想到自己能在謝亦行這里吃到酥糖,頓時化哭為笑,樂滋滋地用小舌尖舔著酥糖上的芝麻。
謝亦行沒想到酥糖對她這么管用。
但他不肯讓她多吃,怕她壞牙。
正當他打算抱著小丫頭去練字時,門外再次出現那道纖細的倩影。
韋玉徽站在門檻處,沒得他的允許不敢涉足。
她直奔主題。
“表哥,今晚有燈會,我們一起出去逛逛吧~”
“不去?!?/p>
謝亦行想都沒想就拒絕。
韋玉徽不肯放棄,“表哥可以帶上杳杳姑娘,今年燈會聽說還有煙花看,不去實在可惜。”
“煙花?”
杳杳驚喜地瞪大雙眼,從謝亦行身上跳下來。
謝亦行剛要伸手去抓,卻只碰到她的衣角。
韋玉徽連忙看向杳杳,眼睛一亮,“是啊,聽說今年的煙花是從罪臣家里搜出來的,足足有五十斤重呢,樣式都很新,像是從西域購置的。”
西域的煙花嗎?
杳杳摸著下巴沉思。
她怎么記得二哥哥說過他被人騙著買了西域的煙花,花了好多錢呢。
爹娘雖然罵了他一頓,卻說這些煙花可以留在她生辰那日放。
她一直盼著呢。
杳杳掰開手指算了算,她再有十天就過生了。
不知道阿娘到那個時候有沒有消氣?
等阿娘消氣了,是不是就接她回家過生了?
杳杳天真地想,擰眉的小心思被謝亦行敏銳察覺,誤以為她想去看煙花卻不好意思說,主動提出:“你想看,我們就去?!?/p>
見他這么容易就松口,韋玉徽反倒沒那么高興。
她娘說的對,她的手段確實太弱。
在表哥眼里,她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但她真的盡力了。
杳杳聽到謝亦行答應去看煙花,立馬歡喜地抱著奶娘的大腿,撒嬌地說自己晚上不想穿夾襖,實在走不動。
奶娘無奈地拍拍她的腦袋,轉身回屋給她找披風。
自從杳杳搬進來后,小世子自掏腰包從自己庫房找出許多布匹,讓府里繡娘連夜加工給杳杳做了兩大箱子衣服。
不過她們要出門這件事還是要先知會韋氏一聲,萬一惹出上次那樣的事,她就別想繼續(xù)在侯府干了。
韋氏聽到自己兒子要出門,先是低眉沉思,后才擺擺手允下。
行兒畢竟是男孩子,總困在府邸難免成了京中之蛙,不如多讓他出去走走。
承明侯卻擔心,“那些煙花是從俞家搜出來的,就怕到時候一點燃,會出現其他意外。雖然俞家現在已經被判了刑,就怕惹上禍事罪加一等,想救都無門。”
韋氏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輕聲安慰:“凡事往好處想,說不定這煙花也能救人呢?”
“但愿吧。”
雖然他到現在還一籌莫展,但他并不覺得區(qū)區(qū)幾十噸煙花能救俞家全族人的命。
承明侯順勢提起另一件事,“俞兄的上門女婿現在進了戶部,聽說要跟青云郡主結親,也是攀上高枝了?!?/p>
韋氏聽后咂了下嘴,毫不避諱地罵了一聲,“沒良心的東西,他大義滅親倒是痛快,踩著俞家的血肉上位迎娶郡主,日后定遭報應,你可得離這種小人遠點,別沾了晦氣?!?/p>
承明侯點頭。
憑他家跟俞家的交情,他肯定站在俞家這邊。
但抄家的旨意是皇帝下的,他無法更改,更不能堵上自己侯府上百人的命去劫獄。
為以防萬一,他派了侯府暗衛(wèi)跟著世子,務必保護好兩個孩子的安全。
每逢小年,京城就會辦一場燈會,城門口還會請來雜耍戲班供人喜樂。
但這次朝廷意外得到一批煙火,因為存放麻煩,干脆拿出來讓百姓們樂呵圖個吉利。
只是煙花子這東西做的再花里胡哨,也是轉瞬即逝,未點燃前,眾人都不知道這煙花的樣式到底長什么模樣,只能等點燃后才能揭曉。
承明侯從府里出來就上了城樓,看著下面街道上的燈火盛景,他再次提醒手下看好這批煙火,要是出了事,他們的腦袋也別要了。
三人先坐馬車到了最熱鬧的南巷,剛下車,杳杳就用小手抓著謝亦行的衣袖,害怕被人流沖散、
謝亦行更加肆無忌憚,他直接將杳杳的小手掌與自己的手掌貼合,最后成了十指相扣。
雖然他討厭人多,尤其看見擁擠的街道,每個人的肩膀都要相互磨蹭,更不舒坦。
但他身邊的杳杳異常激動,拉著他的手,到處看,到處摸。
謝亦行全程一直握緊拳頭,用力深呼吸調節(jié)呼吸。
韋玉徽只能跟在他們二人身后,中間幾次差點跟丟。
當她想要猜謎迎花燈展示才學時,謝亦行直接任由杳杳滿街隨便選,“你喜歡哪個花燈,我就替你猜哪個?!?/p>
杳杳用力點頭。
但她逛了一會兒,突然有些南抉擇。
因為她一會兒覺得這個攤位上的小金魚花燈也好看,一會兒又覺得那個攤位上的花蝴蝶花燈也好看,還有貓兒花燈、狗兒花燈,應有盡有。
韋玉徽試著指了路邊的牡丹花燈,想拜托謝亦行猜一下。
結果謝亦行不予理會,牽著杳杳走向一個擺白兔花燈的攤位。
他想到杳杳的小兔子,不知道是真的兔子可愛,還是兔子花燈可愛。
謝亦行抬手指了指白兔花燈,沒有說話,但老板卻識趣的送上字謎。
謝亦行剛綻開紙,杳杳就湊過小腦袋,讀出聲:一只狗,兩個口,誰遇上他誰發(fā)愁,打一字?
會是什么?
杳杳絞盡腦汁,也憋不出一個字。
謝亦行沒想到杳杳竟然識字,尤其她剛念的謎語,沒有一處錯誤。
謝亦行看向老板,“是‘哭’字。”
“答對了?!崩习辶ⅠR豎起大拇指,當場取下花燈要交給他,謝亦行迅速接過,又一把塞進杳杳手里。
杳杳挑著花燈,高興地在原地打轉。
不遠處,緊盯著二人的韋玉徽犯愁。
她該怎么做?才能在表哥眼皮子底下把杳杳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