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疼嗎?”
謝亦行冷臉看向杳杳摔倒的那處坑洼,頓時將后槽牙咬得作響。
但當(dāng)他看向杳杳那刻,又是滿臉心疼。
杳杳晃動腦袋,用小胖手抓著襖邊,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原本歡悅的語氣也跟著低落,“柿子哥哥,杳杳錯了?!?/p>
她不該走路的時候三心二意,摔了自己,還讓別人擔(dān)心。
聽到她道歉,謝亦行心里怒氣更盛。
明天,他就讓人鏟了這條路。
差點害杳杳受傷。
此時正在城樓巡邏的承明侯尚不清楚自己兒子的想法,只一心盯著煙花,生怕出半點紕漏。
臨近戌時六刻,城門處圍的人明顯多了起來。
韋玉徽發(fā)現(xiàn)謝亦行仍將杳杳盯得緊緊的,完全不給她任何動手的漏洞。
眼看計劃就要失算,韋玉徽心慌不已。
但她一靠近杳杳,就會被謝亦行用眼神警告。
軟的行不通,硬的更行不通。
正當(dāng)她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原地打轉(zhuǎn)時,不遠處,一道尖細的嗓音突然劃過半空,“所有人散開,君和公主駕到——”
沒等謝亦行反應(yīng),眼前的帶刀侍衛(wèi)立馬開始驅(qū)人到兩側(cè)。
魚龍混雜的人群如同一窩馬蜂,爭先恐后地讓出位置。
杳杳雖然吃得胖,但個頭小,剛松開謝亦行的手,想要偷偷摸摸去掏他懷中紙袋里的奶棗棗,就被一股猛力沖開。
杳杳使勁自己吃包子的勁才站穩(wěn),沒栽倒地上或是其他人身上。
可她回過神,發(fā)覺周圍全是生人,沒有一張熟悉的面孔。
被丟棄的恐懼涌上心頭,手腳突然變得冰冷,眼眶不由自主地就紅了,鼻尖也酸酸的。
“柿子,柿子哥哥?!?/p>
在嘈雜的人群里,她這一聲如同蚊蠅煽翅,細微到無人理會。
正當(dāng)她勾著腦袋想要找到相熟的人時,突然聽到一聲,“杳小姐?”
杳杳正游離的魂突然被定住,驚喜爬上梢頭,是她的奶娘!
杳杳循聲追去,卻被來往的行人擠到東邊,又被推搡到西邊。
一心顧著護主的侯府暗衛(wèi)剛把謝亦行從涌動的人流帶出來,就挨了結(jié)實的一腳。
暗衛(wèi)被自家世子那雙嗜了冷的黑眸瞪得頭皮發(fā)麻,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跟在世子身后的小胖丫頭沒了影。
謝亦行惱恨暗衛(wèi)的自作主張,他剛差一點就抓到杳杳了。
也不知道小丫頭在看什么,那么出神。
他叫了三聲她的名字,她竟沒回頭看他一眼。
謝亦行有些悶悶不樂。
漂亮的桃花眸黑不見底,幽森目光猶如萬丈寒冰,將人刺穿。
他抬頭看向身后張燈結(jié)彩的高樓,嗓音疏淡,“送我上去?!?/p>
暗衛(wèi)正偷偷揉搓胸口,聽到小世子的命令,抬頭一看,雙瞳差點瞪出來,聲音慌亂,“世子,侯爺要是知道小人帶您逛花樓,會扒小人皮的?!?/p>
聽他忤逆自己,謝亦行眼神又暗一寸,眼底透出的冷冽幾乎要凝成實體,抿唇重復(fù):“我要,上去。”
暗衛(wèi)被嚇得身體緊繃。
他要應(yīng)了小世子,回去定被侯爺鞭笞。
不應(yīng)小世子,小世子的手段比侯爺還狠。
權(quán)衡下,他選擇聽世子的安排。
半炷香后。
謝亦行站在三樓外臺的最邊側(cè)向下眺望。
他眸光如鷹,不斷掃看人群,只為捉到杳杳蹤跡。
此時的杳杳被擠的有些頭暈,污濁的空氣灌入她的鼻子,忍不住讓她打了三個噴嚏。
沒成想三個噴嚏的功夫,就讓她跟丟了奶娘。
手足無措的杳杳左顧右盼,既尋不到奶娘,也找不到謝亦行。
白凈軟胖的臉蛋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人捏了一下,突然紅了一片。
正當(dāng)杳杳企圖鉆出人群站在高處尋找謝亦行時,一直寸光不移的韋玉徽抓住機會,不顧身上的絨袍,擠過去,伸手握住杳杳的藕節(jié)胳膊,用力一捏。
染了蔻紅的指尖頂著杳杳手腕處的嫩肉,恨不得將其劃破。
杳杳剛出聲喊了聲“疼”,就被韋玉徽用帕子塞嘴,低眸警告,“別亂叫,跟我走?!?/p>
杳杳一下子察覺到她的敵意,小鹿眸瞪圓,開始掙扎抵觸,“我要柿子哥哥,不要你!”
因為嘴里塞了帕子,杳杳喊出的話含糊不清,但韋玉徽一下就聽了出來,臉色赤紅,手就跟不受管控一樣,一巴掌剛要甩下,突然被從天而降的一鞭子抽在背上。
她疼得猛一哆嗦,剛一松手,杳杳就像貓兒一般迅速逃走。
待韋玉徽抬頭,對上轎攆里的一雙輕佻鳳眼,帶了幾許玩味,“敢擋本公主的路,就得挨本公主的鞭子?!?/p>
聽到她自稱“公主”,韋玉徽就算吃痛委屈,也不敢露出半分。
但君和公主那一鞭下了十足的猛力,她從小身嬌,哪里挨得住,差點就暈了。
杳杳拔掉嘴里的帕子,只管悶著頭往前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出去多遠,直到小短腿開始發(fā)脹,她才敢回頭看上一眼。
見韋玉徽沒有追來,才敢停下松一口氣。
也到了這會兒,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跑到了一處郊外的莊子邊,這里到處都是菜地,踩得她滿腳黃泥。
下一刻。
她的后衣領(lǐng)突然被一股蠻力拖拽,差點就不能呼吸。
猛地咳嗽兩聲后,眼前浮現(xiàn)出一張陌生且尖酸的臉。
女人身穿綾羅綢緞,發(fā)髻精致,看向她的眼神并不友好,“你就是勾引我侄子的狐媚子?”
還好她在侯府遠遠看了杳杳一眼,對她的圓潤白胖頗有印象。
加之出門前,她在侯府安插的眼線如實描述了她的打扮,這才讓她一路跟著過來,逮到了漏網(wǎng)的魚。
杳杳扯著嗓子反對,“杳杳是人,不是狐媚子!”
“沒區(qū)別?!?/p>
田氏懶得跟同孩子置氣,又不肯放過她。
誰讓她威脅到自己女兒在侯府的地位。
杳杳不認識田氏,卻能察出她眼底的恨意。
跟年齡相差不過幾歲的韋玉徽對壘,杳杳或許還有幾分掙扎的勝算,只是現(xiàn)在要拽她離開的是個成年人。
任由她掄空拳頭,也掙脫不了半分。
就在杳杳扯著嗓子大喊“救命”時,田氏剛要回頭去捂杳杳的嘴,腳下突然一滑。
她順勢松開杳杳的手,抓緊身邊的木質(zhì)圍欄,結(jié)果圍欄突然晃動。
圍欄里面不停傳出母雞嗷嗷的叫聲。
沒等她站穩(wěn),又一道猛力撞到她身上。
一個腰寬肥胖的婦人直接用臀將她頂飛,下一秒,她連同圍欄一并跌進伸手看不見五指的黑窩窩里。
杳杳站在安全的位置,親眼看見一只公雞獨腳立在田氏頭頂。
田氏梳理整齊的頭發(fā)頓時散成雞窩。
她剛要大叫出聲,居于頭頂?shù)墓u突然一聲嚎叫,她的頭頂猛地一熱。
一團白黃的粘液順著她的眉心流了下來。
杳杳連忙用自己的小短手指捏住鼻子,實在沒忍住,嘟囔一聲,“好臭,比我二哥的腳都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