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的日晷針影剛過巳時,皇商遴選會場已密布硝煙。
沈惜棠立在三十六層木階搭成的擂臺上,手中天光錦遇風輕顫,錦面北斗七星隨光線流轉(zhuǎn)生輝。
這是她按《漕渠龍脈圖》記載的暗渠礦物調(diào)配出的"璇璣染",每道星芒皆對應(yīng)河工暗樁方位。
"蘇州織造局進呈——云鳳銜珠錦!"
監(jiān)審官的唱名聲中,八名壯漢抬上鎏金織機。
沈惜棠瞥見機杼處的纏枝紋,突然扯斷腕間金絲禁步,瑪瑙珠滾向織機底座——珠面反光映出暗藏的硫磺粉末,這是要借織機運轉(zhuǎn)摩擦引火的毒計。
"且慢!"她振袖卷起天光錦,"民女請驗蘇州織機!"
蕭珩的鋼鞭破空而至,纏住監(jiān)審官欲敲鑼的手腕。
沈惜棠趁機擲出暴雨梨花針筒,鋼針釘入織機轉(zhuǎn)輪,硫磺粉簌簌而落。會場頓時嘩然,蘇州織造大使的蟒紋錦袍下,隱約露出工部特制的精鐵護膝。
"沈姑娘可知構(gòu)陷之罪?"監(jiān)審官鐵青著臉舉起銅鑼。
"民女請試機自證!"她解下改良腰封,露出內(nèi)藏的璇璣秘鑰,"若此機無害,愿受黥面之刑。"
擂臺上二十架水車突然轟鳴,這是工部特設(shè)的驗機裝置。沈惜棠將秘鑰插入織機暗格,精鐵護甲層層翻開,露出三千縷冰蠶金絲。
當?shù)谝黄ヌ旃忮\織就時,蘇州織機突然爆出火星,硫磺引燃的靛藍火焰中,竟顯出工部虎符的暗紋。
"好一招火浣顯形!"蕭珩鋼鞭劈開火幕,"這硫磺混著孔雀石粉,遇熱即顯工部密??!"
混亂中,沈惜棠拽過驗機水車的銅管。虹吸裝置將秦淮河水抽向擂臺,水流經(jīng)暗藏的璇璣染缸,頃刻染成靛藍色。
她將天光錦浸入水簾,錦面突現(xiàn)蜿蜒的漕渠圖——這正是工部暗樁的分布路線。
"快擒縱火元兇!"
疤臉船工的吼聲驚醒眾人。沈惜棠望見蘇州織造大使翻出擂臺,蟒紋錦袍在屋脊間忽隱忽現(xiàn)。
她扯下天光錦拋向驗機甲兵,磷粉浸染的布料遇風展開,如羅網(wǎng)罩住逃竄之人。錦面漕渠圖遇月光顯形,精準標注其逃遁路線。
"蕭大人!朱雀橋第三座橋洞!"
鋼鞭應(yīng)聲卷住橋柱,蕭珩借力蕩入河道。沈惜棠扳動擂臺的機關(guān)鑰,驗機水車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十二道水柱封死所有退路。
當精鐵網(wǎng)兜擒住嫌犯時,其腰間鎏金魚符與璇璣秘鑰相撞,迸出的火星在夜空拼出"癸酉"二字。
五更時分,沈惜棠站在大理寺證物房。泡在明礬水中的天光錦顯出新圖——二十年前漕船沉沒的燕子磯,河床處竟標注著工部暗倉。
她將璇璣秘鑰按在圖紙缺口,鑰身突現(xiàn)七道刻痕,正對應(yīng)《河工要術(shù)》記載的"七星定錨法"。
"沈姑娘請看此物。"蕭珩鋼鞭挑開密匣,露出半截精鐵船錨,"這是在逃嫌犯身上搜出的,錨爪紋路..."
"與璇璣號同源!"沈惜棠撫過錨身蝕刻的北斗紋,"當年沉船不是事故,是有人故意鑿穿暗倉!"
晨霧漫入窗欞時,疤臉船工送來急報:燕子磯突發(fā)地陷,露出成片青磚暗倉。
沈惜棠將天光錦鋪在案上,漕渠圖遇熱顯形的礦物紋路,正與暗倉方位完美契合。
她突然撕開錦緞夾層,露出內(nèi)藏的冰蠶銀絲——這是用暗渠寒泉淬煉的極品絲。
"即刻改裝驗機樓船!"她將璇璣秘鑰按在《漕渠龍脈圖》某處,"用七星定錨法打撈沉鐵!"
未時三刻,樓船橫鎖燕子磯。沈惜棠立在改良的起重機關(guān)前,二十具精鐵錨爪深入江底。
當絞盤第七次轉(zhuǎn)動時,江面突然翻涌如沸,暗倉中浮起的不是沉鐵,而是成箱的《軍器圖譜》——每卷火漆印都蓋著工部與兵部合印。
"沈姑娘當心!"
蕭珩鋼鞭劈開飛來的冷箭。沈惜棠伏在木箱后,見對岸山崖閃過蟒紋身影。
她扯過天光錦蒙住千里鏡,磷粉顯形的追蹤紋路中,那人臂上三點朱砂痣清晰可辨——正是二十年前"溺亡"的沈家老船工。
"放連環(huán)弩!"她扳動機關(guān)鑰,樓船側(cè)舷翻開十二架床弩,"用硫磺箭封住東側(cè)隘口!"
混戰(zhàn)中,沈惜棠潛入暗倉。青磚夾層里嵌著半卷泡爛的賬冊,墨跡遇空氣迅速氧化,顯出一串觸目驚心的數(shù)字:嘉靖元年至五年,工部秘密采購倭銅三千六百石,全部鑄為官秤砣。
"原來如此!"她將賬冊按在驗機砝碼上,"官秤短少的七錢,是為掩蓋倭銅走私的虧空!"
江風突轉(zhuǎn),樓船劇烈搖晃。沈惜棠撞向精鐵錨鏈時,瞥見鏈環(huán)處的硫磺蝕痕。
她猛然醒悟,抓過驗機水車的銅管傾瀉江水——水流沖刷錨鏈,蝕痕顯出的北斗紋路,竟與璇璣秘鑰的缺口完全契合。
"蕭大人!起錨!"
鋼鞭應(yīng)聲斬斷纜繩,樓船借水勢撞向山崖。
沈惜棠在船體崩裂的轟鳴中躍上礁石,手中天光錦展開如翼。磷粉追蹤紋指向崖壁某處洞穴,二十架精鐵弩機在晨光中泛著冷光——正是工部遺失的永樂神機弩。
"沈家丫頭,終究還是你尋來了。"
洞穴深處傳來沙啞嗓音,蟒紋老者緩步而出。其手中鎏金秤砣刻著"嘉靖元年制",砣底暗藏的硫磺粉正簌簌而落。
沈惜棠凝視著那張與父親頗為相似的面龐,心中涌起一股復(fù)雜的情緒。突然間,她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猛地扯開了驗機砝碼的外殼。
隨著外殼的脫落,一本破舊的《河工要術(shù)》殘頁展現(xiàn)在眼前。令人驚訝的是,這殘頁上竟然繪有老者年輕時的畫像,與眼前之人簡直如出一轍。
沈惜棠深吸一口氣,目光如炬地盯著眼前的人,緩聲道:“二叔父,別來無恙???”她的聲音冰冷而帶著一絲嘲諷。
接著,她毫不猶豫地將璇璣秘鑰按在弩機轉(zhuǎn)輪上,只聽得一陣輕微的機械聲響,弩機瞬間被激活。
“當年,你為了一己私欲,私自改動官秤,導致沈家的漕船超載沉沒,無數(shù)人因此喪命。今日,便是你償還這筆血債的時候了!”沈惜棠的話語如同一把利劍,直直地刺向?qū)Ψ健?/p>
就在這時,晨光如同一把利劍刺破了江面上的濃霧,照亮了整個江面。而在不遠處的山崖上,二十具經(jīng)過改良的起重機關(guān)如同沉睡的巨獸一般,被晨光喚醒。
沈惜棠輕盈地躍上皇商擂臺,展開了一幅巨大的天光錦。
朝陽的光芒穿透錦面,恰好映照在北斗七星的圖案上,形成了一幅奇異的景象。
而在這奇異的景象背后,卻是驗機水幕上投射出的完整的《漕渠龍脈圖》。
這幅圖詳細地描繪了漕渠的走向和龍脈的位置,顯然是沈家世代守護的重要秘密。
當監(jiān)審官高高舉起沈家的金印時,沈惜棠的目光卻越過人群,望向了遠處的燕子磯。
那里,一縷黑煙正緩緩升起,仿佛是一個信號,預(yù)示著工部暗藏二十年的真相即將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