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蘭悄悄地到客廳門口看了好幾次,只見江松一直坐著,對著狐尾美女像,一動不動。她除了輕輕地嘆氣,別無它法。
夜深了,江松依舊跟那尊黑漆麻烏的美女像相看兩不厭。林蘭不敢驚動他,只是悄悄叮囑晚歸的兒子:“濤濤,別招惹你爸爸,上樓輕輕地走哦?!?/p>
風(fēng)動竹搖,月光斜照,小徑上走來一個美女,紅唇輕啟,嬌音悅耳:“是江松對吧?你和你爺爺長得一模一樣?!?/p>
“真的?”江松的話語里透著明顯不過的開心。
“不騙你,我們跳舞吧!”
兩人旋轉(zhuǎn)、旋轉(zhuǎn)、旋轉(zhuǎn),忽然,江松看到美女的裙子底下露出一條狐貍尾巴。一驚,醒了。
窗外,不知什么時候雨停了,有月亮掛在天上。
人說,兒時熟景夢常來,一點兒也不錯。雖然,小街西頭那座門前有條小河,門后有片竹林的房子,早已是無跡可尋了。然而,隔三差五,翠綠的竹子就會搖曳在他夢中的窗前,陪伴著他夢中的童年、少年、青年。
調(diào)皮的小江松,三天不打就能上房揭瓦,只有奶奶的故事能使他安靜下來。常常是奶奶和孫子,一人一把小竹椅坐在竹園邊。奶奶一邊手里做事,一邊講故事給小江松聽。
除了大灰狼啊,小白兔啊,奶奶講得最多的是關(guān)于他們江家的傳奇。奶奶那蒼老的嗓門至今仍音猶在耳。
“從前,我們江家很有錢,到了你太爺爺那一代,破落了。那年春天,你年輕的太爺爺走在一條小路上。一只小鳥,在他前頭像帶路一樣引著他。飛著、飛著,小鳥說話了:“江小舟,安身之處到常州?!?/p>
“你太爺爺聽了也不驚訝,反正窮家破舍的,沒有什么舍不下的,去哪里都一樣。于是,一路跟著小鳥到了常州。
到常州,天已黑盡了。小鳥帶他來到一家旅店門口,就拍拍翅膀飛走了。
店老板看了一眼你破衣爛衫的太爺爺,說:“你住店?”
“我沒有銅鈿?!蹦闾珷敔斦f這話的時候非常不好意思。
“天晚了,我就讓你先住吧,銅鈿以后再講?!钡昀习逭f。
你太爺爺感激萬分,心想:那只小鳥真是只好鳥,領(lǐng)我到這么個好地方,讓我遇到這么個菩薩心腸的好老板。
睡到半夜,一個聲音在你太爺爺耳邊說:“江小舟,你怎么這時候才來?我?guī)湍憧垂芰撕芫煤芫昧?,現(xiàn)在交給你吧”。說完,指著東墻說:“下面十壇金元寶?!庇种钢鞅谡f:“下面八壇銀元寶?!闭f完,這個穿一件紅肚兜、扎兩個小圓發(fā)髻的小男孩就消失了。
你太爺爺以為是在做夢,翻了個身,又睡了。
不知天亮了多久,你太爺爺被門口一陣嘈雜的聲音吵醒了。他打開房門,開門出去,本來擠在房門口的幾個人大驚失色,有一個人居然失聲驚呼:“鬼!……鬼呀!”
原來,只要夜里住進這個房間的人,第二天都是被門板抬出來的,還沒有人活著走出過這扇門!
你太爺爺對滿臉懵逼的老板說:“我還以為你是好心腸的人,原來是我想錯了。”
店老板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你……是貴……貴人,量大……福大。這樣好了,我就不收你的銅鈿了?!?/p>
你太爺爺想起昨夜的事,心想,原來不是我做夢,那只小鳥一路領(lǐng)我來到這里,也不是偶然的。莫非屋里墻壁下面的金元寶、銀元寶,真的是原本屬于我的!那個穿紅肚兜的小男孩,就是一向以來民間傳說中的看財童子。于是你太爺爺對店老板說:“我要住一個月,銅鈿過幾天一道算給你,房間不要讓人進去?!?/p>
老板連聲答應(yīng):“好好好!”
老板當(dāng)然說好,他這間房子本來就是經(jīng)??罩摹I晕⒅酪稽c底細的,哪個肯???看上去不太好欺負的,老板也不敢讓他住。就是不明底細的人住進去了,也沒有命住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