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林玉禾趕到方氏墳前。
她哥哥已等了許久。
林玉禾看他撫著方氏的墓碑，一臉憂傷。
聽到腳步聲后，林玉平才緩緩抬起頭來。
“小妹你來了？”
林玉禾也不和他拐彎抹角，“哥，聽說你又要給我找小嫂子了？”
林玉平臉色一紅，沒吭聲。
“那你先問問咱娘，她若同意，我也不反對?！?/p>
林玉平起了身，臉色一沉，“娘都去世一年多了，她如何同意？這不還是往日你提的建議?！?/p>
“哥，往日妹妹不懂事，才會瞎說?！?/p>
“你知道，咱們娘是怎么死的嗎？”
林玉平實在搞不清自己這個妹妹是怎么了，陰晴不定忽上忽下。
語氣不佳，粗聲粗氣道：“病死的?！?/p>
“是病死的，卻是在曲姨娘來了后生的病。”
“而且她的湯藥，幾乎都是曲姨娘熬的?！?/p>
想到方氏的死，林玉禾邊說邊小聲抽泣著。
“后來，母親不讓曲姨娘照顧時，爹爹卻說她病糊涂了。”
“哥，咱們娘的身子如何 ，你不是不知道?！?/p>
林玉平猛地一抬眸，看向自己妹妹，眼底閃著驚愕，憤怒還有疑惑。
“爹爹，在你面前提了多少次，讓你把另一間鋪子轉(zhuǎn)給玉祥?！?/p>
“眼看你不答應(yīng)，曲姨娘又張羅著為你納妾?！?/p>
“那女子正好是曲姨娘的表侄女?！?/p>
“這究竟是為何？你難道還不明白？”
林玉平眼中起了水霧，眼底夾雜著憤怒。
“你只看那女子年輕樣貌好?！?/p>
“我阿嫂樣貌差嗎，她無依無靠跟著你，心里眼里都是你?！?/p>
“你這樣對她，可有想過她的感受。”
“你往日討厭爹爹納妾，你如今卻活成了他?！?/p>
字字擊中林玉平的心口，他心再大，也明白這其中的緣由，一臉羞愧，騰的一聲跪在方氏墳前痛哭失聲。
林玉禾哽咽道：“哥，這仇我們一定要報，不然無顏再來娘的墳前。”
林玉禾神色落寞回到家中。
趁著天還沒黑，崔氏在院中子給運姐兒縫夏衣。
謝書淮已經(jīng)在灶房搟蕎面。
看到他的身影，林玉禾難受的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呆呆地立在灶房門口，看著謝書淮。
直到對上謝書淮的視線。
林玉禾擦干眼中的淚花，柔聲道：“相公我回來了，今晚是不是做面片湯?！?/p>
謝書淮沒理她，繼續(xù)忙著自己手上的事。
運姐兒從灶膛躥了出來，“是呀，舅舅把肉末澆頭都做好了，有好多肉肉?！?/p>
林玉禾接過運姐兒手中的火鉗，“運兒乖，舅娘來燒火，你去玩吧?！?/p>
往日，林玉禾就是不喜歡，謝書淮像個木頭樁子似的不說話。
覺得他不如旁人的相公嘴甜。
經(jīng)歷了前世一遭后，她才明白，謝書淮對一個人好是用行動，而不是在嘴上空談。
只可惜，明白得太晚，他的心已不在自己身上了。
廚房中只聽到灶膛里，噼里啪啦柴火燃燒的聲音。
林玉禾下意識開了口：“相公，我到今日才明白，我娘不是病死的。”
“她是被人害死的?！?/p>
“我只恨我自己明白得太晚了，對你也是。”
說到后面，她雙手捂著臉，嚶嚶哭了出來。
雙肩微微顫抖著。
謝書淮神色一凝，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臉上扯出一抹諷刺的淡笑。
是夜，李府月容苑
李云蘿坐在妝奩前，丫頭靈兒幫取下發(fā)釵，散開發(fā)髻，為她梳順發(fā)絲。
冬月撩簾走了進來，對靈兒說道：“你先出去，姑娘我來伺候?！?/p>
“姑娘，奴婢去打聽了，林玉禾外祖母的妹妹的確是附近有名的神婆?！?/p>
“還有不少縣城的貴人們都找過她?！?/p>
李云蘿神色陰沉，想到林玉禾竟有這本事，心中不自覺驚醒起來。
冬月看她半天不說話，謹慎問道：“那姑娘，明日我們還去謝家嗎？”
“不去，端午再去?！?/p>
“先冷著謝書淮一段時日，男人們都吃欲擒故縱這一套。”
“日日做舔狗，他只會厭煩你?！?/p>
冬月聽傻了，“姑娘，舔狗是啥狗？”
李云蘿抵唇一笑，“林玉禾那樣的。”
次日，吳氏領(lǐng)著自己兩個孩子，提著兩只母雞來到謝家。
看她的表情，林玉禾就知道，自己把她哥哥點透了。
吳氏先問候了崔氏，還給運姐兒帶了吃的。
崔氏態(tài)度和藹，出口挽留吳氏在這里用午食。
她對林玉禾哥嫂倆沒有任何意見，甚至承情著方氏往日的情義，對林玉禾也做不到真正的絕情。
這個時候，謝書淮一般都是在他房中溫書。
吳氏也沒去打擾。
三個孩子在院中玩得正起勁。
林玉禾拉著自己嫂子進了西屋。
吳氏喜極而泣道：“相公昨夜就回老宅，婉拒了曲姨娘。他還說日后不會再想納妾一事，就和我好好過日子?！?/p>
“小妹，嫂子這次要多謝你。”
林玉禾抓過吳氏的雙手，一臉動容，“阿嫂，該道謝的人是我。倘若不是你那日阻止我喝下墮胎藥，我這后半輩子活著也沒有任何意義?！?/p>
吳氏聽她年紀輕輕，語氣老陳，不由得一笑。
想到她來的正事，抱出一個荷包。
“小妹，這五百文錢就是你買衣衫和首飾的銀子?！?/p>
“若是你手頭緊，定要告訴我?！?/p>
隨之吳氏神色一黯，“我們手上雖不寬裕，但也能幫幫你。”
林玉禾聽林玉平提過，他還有半倉庫陳糧賣不出去。
林玉平圖便宜，賣了幾家搬遷到京城糧商剩余的糧食。
那料，去年農(nóng)戶們收成都好，文誠街又添了兩間賣糧的鋪子。
林玉平的生意越來越冷清，若是今年賣不出去，他這幾年掙的銀子都白搭了。
一時間，林玉禾也沒了更好的主意。
也不知前世，此事是如何度過的。
那時，閔家想急著把人娶進門。
這段時日，她正忙著與曲姨娘，準備自己和閔折遠大婚的事情。
婚前幾日，才發(fā)現(xiàn)閔折遠娶她的真正目的。
林玉禾要退婚，閔折遠怕她鬧出去把自己的名聲毀了，便想玷污她的清白。
林玉禾不愿屈服，掙脫間言語激怒了閔折遠，被他用枕頭捂死。
看著自己的尸首被閔家人草草埋掉，她在亂葬崗大聲呼喊無一人應(yīng)她。
她害怕極了，趕緊回到謝書淮身邊，這一待就是多年。
“小妹，小妹，我走了，還得回去給你哥哥煮飯食?！?/p>
林玉禾陷入回憶中失了神，還是吳氏把她喚醒的。
送走自己嫂子后。
林玉禾把買衣衫首飾以及她身上有的二兩銀子，全交給崔氏。
看著荷包，崔氏吃驚不小。
“娘，我把相公往日給我買的衣衫首飾賣了，這些銀子你交給他吧。”
“讓他別抄書了，我怕他身子受不了?！?/p>
這次回來看謝書淮瘦了許多，她還是有些心疼。
崔氏看著手中的銀子不知所措，就好似做夢一般。
看到林玉禾背著背簍出門，才開口問道：“你要去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