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祭,是殺人向鬼神獻祭。
1959年,考古研究發(fā)現(xiàn),殷商宮殿區(qū)以東數(shù)百米的后岡,發(fā)掘了一個二十五人的“墓葬”,其中的24名奴隸就是用以人祭。
閩南海島,南州市。
“咔嚓”一聲,驚雷劃破天空。
近處的海邊懸崖上,一群人赤著腳踩在潮濕的泥土上。他們身上披掛著用各種彩色布條隨意編織而成的衣袍,布條在狂風(fēng)中飄舞,頭戴高低不一的羽毛,臉上涂抹顏色各異彩泥,腰間系上黃銅色的鈴鐺,他們眼睛微閉,狂喊,高唱,身體跟隨著雷聲一起騰起,落下,平緩,狂躁。
先是嗩吶的一聲拔高,接著“哐啷”一聲的鈸響一下子刺穿人的耳膜,直擊大腦,順著滾滾的雷聲,大鼓的聲音也躁動了起來。
“眾生本因果,萬步皆為空”
“我命本是萬物生,自與山海共長存”
“箜嗒啦嘟噠啦,嗦啦南摩嘟啦嗦”
“蹦噠啦嗡嗒啦,嗡嗒啦嘟噠啦……”
喃喃咒語中,一個身穿白衣的小孩哆嗦著,這是一個十幾歲的半大孩子,一張方臉蒼白,兩眼發(fā)愣。
“好看嗎?”一個男子在身后溫柔地問道,他長得慈眉善目,唯獨下巴邊緣,有一道淺淺肉粉色疤痕。他同樣身穿白衣,脖子上掛著一串野豬牙項鏈,在閃電映照下泛著幽幽的光。
“嗯……”男孩的聲音,淹沒在海浪聲中。
他的目光穿過紅衣男子的肩膀,望向遠處翻滾的黑色海面,那里好似有無數(shù)雙眼睛正注視著他。
紅衣男人微笑著走到祭臺前,點燃三炷香,接著目視前方,眼中有隱隱的興奮。香煙在暴雨中掙扎著升起,卻又被雨水狠狠拍散,化作一縷縷灰白的霧氣。男子面向大海,跪拜三次,面目虔誠,口中念念有詞。
明黃色的紙錢在風(fēng)中飛舞,像是只無力掙脫掙扎的蝴蝶,最終被雨水打濕,墜入泥濘,化成尸體。
“過來,小武?!奔t衣男子轉(zhuǎn)過身,慈愛地看向孩子,伸出手招呼。
小孩猶豫了。
崖邊的風(fēng)呼嘯而過,帶著咸腥的海水氣息,像在催促他前行。他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海水,雙腿發(fā)軟,“爸爸,我……我恐高?!?/p>
“抱歉呀,這么久了,我都不知道你恐高?!蹦凶拥穆曇粢琅f柔和,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壓迫,“放心,你過來,爸爸會保護你的?!?/p>
男孩小心翼翼挪動著,勉強靠近了他身邊。
“是不是很美?”紅衣男子興奮地問道,目光灼灼地望向遠處的海面。
“嗯。”小武機械地回應(yīng),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海風(fēng)呼嘯而過,帶著咸濕的氣息撲面而來。遠處,海天一色,深藍色的海面與天空相接,仿佛沒有盡頭。
古人曾以為,走到了那里,就是地球的邊界,就會掉下萬丈深淵。
“你知道,為什么當(dāng)年我在二十多個小孩中,選擇了你嗎?”男子突然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種難以掩飾的狂熱。
小孩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男人大笑了起來,笑聲在風(fēng)雨中回蕩,格外刺耳。“那是因為,你是那群小孩中,唯一一個怕水的?!?/p>
小武愣住,還沒來得及問點什么,突然腹部一陣劇痛。他低頭看去,一把尖刀已經(jīng)刺穿了身體,鮮血順著刀刃涌出,一朵巨大的血花在衣衫上不停渲染開來,混著雨水,流向地面。
紅衣男子輕輕扶住他的身體,握住小孩的手,滿眼溫柔與不舍,“爸爸在這,很快的,別怕,別怕……”
孩子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直到最后一刻,他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男人臉上還掛著笑容,從懷中掏出一把朱砂粉,輕輕灑在孩子的尸體上。朱砂在雨水中化開,像一條條蜿蜒的血河,流淌在蒼白的皮膚上。接著,他取出一枚古老的金幣,放入孩子的口中。
身后的人遞過來一層白色的紗布,他將小孩放在平面上,哼著小曲,細致地把整個尸體包裹了起來。
接著站起身,橫抱那還溫?zé)岬纳眢w走到崖邊,雙手松開,白布包裹的身影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最終墜入洶涌的海浪中,消失不見。
遠處,海面上暴雨傾瀉而下,雨箭再次模糊了海與天的界限。
一聲嗩吶,再次劃破寧靜。
身后,鼓點聲、銅鈴聲、吶喊聲一并響起。
整齊的隊形在雨點與陰影之間交錯起伏,如神靈的使者在凡間舞蹈。
隨著節(jié)奏的加快,舞步變得愈加狂亂,表情也變得極為專注,目光中閃爍著與世隔絕的神秘光芒,他們再次吟誦起那古老的篇章,
“眾生本因果,萬步皆為空”
“我命本是萬物生,自與山海共長存”
“箜嗒啦嘟噠啦,嗦啦南摩嘟啦嗦”
“蹦噠啦嗡嗒啦,嗡嗒啦嘟噠啦……”
遠處的海中心,一顆頭,從幽深海水中探了出來,平靜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