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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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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完全降臨后,村里來了十幾個幫忙守靈的人。他們大多是我記憶中的叔伯長輩,但如今個個面色灰敗,眼神躲閃,沒人敢靠近棺材三尺之內(nèi)。女人們擠在廚房里準(zhǔn)備喪宴,交談聲壓得極低,不時有人神經(jīng)質(zhì)地看向窗外。

"小默,吃點東西吧。"馬三叔端來一碗冒著熱氣的面條,上面飄著幾片肥肉。

我搖搖頭,胃里翻江倒海。屋里那股腥臭味越來越重,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在腐爛。

"你爹的事..."馬三叔在我身邊坐下,欲言又止,"等明天入土為安后,你就趕緊回城里吧。"

我猛地抬頭:"三叔,我爹到底怎么死的?警察怎么說?"

馬三叔的瞳孔收縮了一下,他左右看看,確定沒人注意我們,才壓低聲音道:"不是人干的。"

"什么意思?"

"你記得村后那片老林子嗎?"馬三叔的手指無意識地在膝蓋上畫著圈,"十年前修水庫時,挖出了一個黃皮子窩..."

我心頭一凜。黃皮子,村里人對黃鼠狼的俗稱。小時候常聽老人講,這東西活久了會成精,能迷人魂魄。

"當(dāng)時包工頭非要填平那窩,你爹攔著不讓,說會遭報應(yīng)..."馬三叔的聲音越來越低,"結(jié)果當(dāng)天晚上,包工頭的兒子就瘋了,光著身子在村里跑,一邊跑一邊笑,最后自己把頭撞在石磨上..."

我記起來了。那年我十五歲,正在縣城讀高中。放假回來時聽說村里出了事,但父親嚴(yán)禁我打聽。

"后來呢?"

馬三叔咽了口唾沫:"后來水庫還是修成了,但那之后村里就不太平。先是牲畜失蹤,后來有人半夜看見..."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小默,你爹是替全村人擋災(zāi)?。?

我正想追問,廚房突然傳來一聲尖叫。我們沖進(jìn)去時,看見幾個女人圍著一鍋剛煮好的米飯發(fā)抖。鍋里的米飯不知何時變成了詭異的紫黑色,散發(fā)出一股刺鼻的腐臭味。

"又來了...又來了..."一個中年婦女喃喃自語,手指不停地捻著胸前的護(hù)身符。

馬三叔臉色鐵青,從灶臺抓了把鹽撒進(jìn)鍋里:"都別慌!今晚守靈的人多,陽氣重,不會有事。"

但事實證明他錯了。

午夜時分,幫忙的人陸續(xù)找借口離開,最后只剩下我和馬三叔。院子里的燈泡不知何時壞了,只剩下靈堂前兩根白蠟燭提供微弱的光亮。夜風(fēng)越來越急,吹得院里的老槐樹吱呀作響,投下的影子像無數(shù)揮舞的手臂。

"三叔,你也回去休息吧。"我遞給他一支煙,"今晚我守著就行。"

馬三叔猶豫片刻,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袋塞給我:"這里面是朱砂和香灰,要是...要是聽見什么動靜,就撒一把。"

我勉強笑笑:"這都什么年代了,還信這些。"

馬三叔沒笑,他死死盯著我的眼睛:"小默,你爹死前一周,天天晚上站在房頂上對著老林子方向罵街。我們問他怎么了,他說有東西在叫他的名字..."他頓了頓,"第三天早上,我們在院子里發(fā)現(xiàn)了一串腳印,從墻根一直到你爹房門口——不是人的腳印。"

我后背一陣發(fā)涼:"是什么?"

"黃皮子的。"馬三叔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記住,不管聽見什么聲音,千萬別應(yīng)聲。天亮我就回來。"

馬三叔走后,我鎖上院門,回到靈堂前坐下。父親的遺照在燭光中顯得格外陰森,那雙眼睛似乎在跟著我移動。我打開手機播放器,隨便選了首歌,試圖驅(qū)散這種詭異感。

凌晨兩點多,我正昏昏欲睡,突然聽見院墻根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刨土。我拿起手電筒照過去,光柱掃過之處,聲音立刻停止了。

"野貓吧。"我自言自語,卻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

回到靈堂前,我發(fā)現(xiàn)供桌上的蘋果少了一個。香爐里的三炷香不知何時變成了兩長一短——這在鄉(xiāng)下叫"鬼搶香",是大兇之兆。

我強作鎮(zhèn)定,重新點上三炷香。就在這時,蠟燭火苗突然變成了詭異的綠色,同時我后頸一涼,好像有人對著我脖子吹氣。

"爹...爹是你嗎?"我顫抖著轉(zhuǎn)身,身后空無一人。

棺材里傳來一聲清晰的抓撓聲。

我雙腿發(fā)軟,幾乎要奪門而逃,但想到里面躺的是我父親,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赡苁抢鲜?..對,一定是老鼠鉆進(jìn)去了...

我鼓起勇氣,抄起靠在墻邊的鐵鍬,一步步走向棺材。抓撓聲越來越急,伴隨著細(xì)微的吱吱聲。我深吸一口氣,猛地用鐵鍬撬開棺蓋——

棺材里,父親依然安靜地躺著,蓋著黃紙的臉看不出任何異常。但當(dāng)我目光下移時,差點驚叫出聲:他的壽衣下擺鼓起一大塊,像是有什么東西藏在下面蠕動。

我舉起鐵鍬,顫抖著掀開壽衣下擺。下一秒,一只足有家貓大小的黃鼠狼猛地竄出,擦著我的臉跳上供桌,打翻了香爐。它蹲在父親遺像前,后腿直立,前爪合十,竟像人一樣對著照片拜了三拜,然后扭頭看我,眼睛在黑暗中閃著綠光。

我呆若木雞,眼睜睜看著它跳下供桌,順著墻根溜走了。等我回過神檢查棺材時,發(fā)現(xiàn)父親右腳的襪子被褪到了腳踝,腳底心有一個硬幣大小的傷口,邊緣發(fā)黑,像是被什么東西咬的。

我手忙腳亂地給馬三叔打電話,卻提示不在服務(wù)區(qū)。正當(dāng)我猶豫要不要報警時,院子里突然傳來一陣詭異的笑聲——尖細(xì)、飄忽,像是小孩在笑,又像是某種動物在模仿人類。

笑聲繞著房子轉(zhuǎn)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大門口。接著,門環(huán)被輕輕叩響。

"咚、咚、咚。"

三下,不緊不慢。

我屏住呼吸,死死盯著大門。門環(huán)又響了,這次是五下,節(jié)奏變得急促。

"誰...誰???"我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門外靜了一秒,然后傳來一個熟悉得令我毛骨悚然的聲音:

"小默啊,給爹開開門..."

是父親的聲音。

我雙腿一軟,跌坐在地。門外的"東西"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恐懼,聲音突然變得尖銳刺耳:"林默!開門!"

與此同時,棺材里傳來"砰"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什么東西重重撞在了棺蓋上。我驚恐地看見整個棺材開始劇烈搖晃,固定棺蓋的鐵釘正一顆顆被頂出來...


更新時間:2025-04-10 22:0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