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花灑，梁執(zhí)站在花灑下面沖澡，任由水從頭頂傾瀉而下，冰冷的液體順著皮膚滑落至全身，他卻恍若未覺，腦子里亂哄哄的，心中也煩躁不已。
洗完澡，梁執(zhí)穿著浴袍走進臥室，臥室內(nèi)漆黑一片，只隱約能聽見窗外淅瀝小雨的聲音。
梁執(zhí)坐在床邊，拿起床頭柜上的藥瓶倒了幾顆藥丸吞服。
躺在床上，他的視線越過墻壁投射在天花板上，一陣恍惚，似乎回想起了什么...
暮色落下，老街區(qū)路燈稀少而且昏黃，雪后的老居民樓折射著暗淡的雪光。
昏暗里，一切只能看清大概，房間不大，半面墻放著書架，滿滿的書，有一只格子專門放著各種獎杯、獎狀。
房間里還有臺舊鋼琴，上放著一只玻璃瓶，插著時下鮮花。
這是個舊屋子，但很講究。
臺燈輕“咔”了一聲亮起來，照亮梁執(zhí)清秀的臉，臺燈的光落在他的眼睛里，很亮。
桌上整潔地放著書和一些文具，梁執(zhí)拿出數(shù)學(xué)書，書頁里整整齊齊夾著十多張紙條疊的小豆腐干。
不用猜也知道是誰放的。
他一張張拆開，捋平。
梁執(zhí)把臺燈調(diào)亮了一檔，紙條上那一串串狗刨字立刻無所遁形——
「阿執(zhí)寶寶，今天我跟你打招呼你又沒有理我?！?/p>
「下周要月考了，你幫我補習(xí)一次唄?！?/p>
「對不起嘛，下次親你的時候我一定提前跟你打招呼，別不理我嘛。」
「你不理我的話，那我只能自己偷跑去你家找你了哦~」
梁執(zhí)看著紙條，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笑容，那雙狹長深邃的眼眸仿佛染上一層氤氳，朦朧得不真實。
梁執(zhí)將那些字條都疊好，又仔細(xì)檢查一遍，確定萬無一失，才放進抽屜里，鎖死。
其實校門口并不是他第一次見溫染。
高一暑假，他被送到江城。
坐車途徑市區(qū)，等紅綠燈的間隙，一輛銀灰色賓利停在路邊，溫染從副駕駛下來，穿著黑色包臀短裙，一頭紅色卷發(fā)披散肩頭，臉上化著精致的妝。
她一只手扶著車門，另一只手拿著墨鏡，正在和一名男生交談，兩人說著笑著，笑顏如花。
當(dāng)時的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照在她臉上，一顰一笑，美得不可方物。
本以為很快就會忘記。
她卻總是時不時出現(xiàn)在他的夢境里，醒來后一片空蕩蕩。
直到開學(xué)典禮上，看著臺上漫不經(jīng)心念著檢討書的女孩兒，他才意識到，原來，她早就在他的心底生根發(fā)芽。
那一天，溫染被叫去辦公室，梁執(zhí)也在，雖然始終低著頭，不過眼神卻一直落在她身上。
一個暑假過去，她的一頭紅發(fā)重新染成了黑色，整個人比初見更加明艷動人。
她站在教導(dǎo)主任面前，乖巧的聽著訓(xùn)話，眉宇間卻帶著絲倔強。
離開辦公室時，早已等在門口的男生與她并肩而行。
梁執(zhí)跟在他們身后，距離并不遠(yuǎn)，耳邊的對話也模模糊糊。
“聽說你又換人了？”
她手里把玩著打火機，不咸不淡的“嗯”了一聲。
“三班那個學(xué)霸？”短寸男對這個話題仍不罷休，湊到她跟前聲音小了，“還別說，長得挺帥，斯斯文文成績又好，是你喜歡的類型?！?/p>
她抬眼，笑了一聲。
梁執(zhí)腳步頓住，抬頭望著她的側(cè)影，目光幽深，薄唇抿成一線。
原來她并不缺男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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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過后，溫染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見到梁執(zhí)。
林海良的海潤醫(yī)療成功和江城醫(yī)院簽下了合同，上周第一批設(shè)備已經(jīng)投入使用，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慶功宴那天溫染也去了。
在一片嘈雜聲中，她又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男人坐在一群業(yè)內(nèi)大牛身邊，脫了外套，只穿了一件棕褐色高領(lǐng)毛衣。
他的身邊不停有人前來敬酒，臉上的表情卻始終淡然而疏離，不卑不亢。
他似乎感覺到了溫染投射過來的目光，稍稍抬了抬頭，視線與她交匯，不過時間很短，仿佛只是隨意一瞥。
但就是這么一瞥，便攪動著溫染的心緒。
人有時候就很奇怪，想讓他看她，卻又害怕害怕他看的不是她。
怎么形容這種感覺呢，心里澀澀的，想裝作若無其事，可眼睛還是會情不自禁追隨著他的一舉一動。
溫染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
整個飯局梁執(zhí)除了最開始那一眼，之后視線便沒再看向過她。
一直等到飯局結(jié)束，溫染終于按耐不住，在門口把人攔了下來。
“梁執(zhí)，你是不是在躲我？”她問。
梁執(zhí)微微蹙眉，目光掃了眼她抓在他胳膊的手。
她的指甲修剪的干凈利落，指甲縫里干干凈凈的，連一絲灰塵都沒有。
溫染的皮膚很白皙，五官精致，正仰望著他，眸眼漆黑深邃，像是一泓深潭。
“沒有?！彼Z氣平靜。
溫染卻不死心：“那你剛才為什么不看我？”
她說這話時離梁執(zhí)很近，呼吸噴灑在他的頸窩，癢癢的，有點麻。
正是因為距離太近，他聞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混雜著酒氣。
他微微側(cè)頭：“你喝醉了。”
溫染的酒量一般，酒品更是差勁。
以前她就愛跟喬言宇他們在酒吧鬼混，一杯倒。
夜里兩三點打電話叫他過去接人，還要帶著一瓶酒，醉醺醺的，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溫染一聽，立刻就急了：“梁執(zhí)你明知道我沒醉，你就是在躲我！”
跟一個喝得半醉的人講道理顯然是行不通的。
梁執(zhí)將手臂從她掌中抽出，語調(diào)淡漠：“你醉了，我讓人送你回家?！?/p>
“我沒醉?！睖厝疽Т?，“你不許走?！?/p>
說著她便伸手去拉他。
她喝醉了酒本來力氣就比平時小，加上喝酒誤事，沒拉住，踉蹌了兩步，險些摔倒。
幸虧梁執(zhí)反應(yīng)快，手疾眼快扶住了她。
雖然沒有摔倒，但腳底的高跟鞋還是崴了，疼得她呲牙咧嘴。
梁執(zhí)蹲下去查看她腳腕，眉頭輕擰。
生理的疼痛加上這幾天積壓的委屈和不甘心，讓溫染的脾氣一下子暴躁起來，一把推開他，“既然要躲著我，那就別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