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寬是許寶珍上次同趙達鬧了不愉快回娘家后,陳氏陪她去西市買回去的丫鬟。
許元娘記得十分清楚,陳氏回來說春寬雖然樣貌平平,但觀她那雙眼,來人了便四處打量,冒著算計的精光,很是浮于表面的不老實了,她勸囑許寶珍不要一味的選擇模樣上的不出挑。
男人奇怪得很,明明正頭娘子美若天仙,還是止不住他們偷吃的腳步。
更令人抓破腦袋都費解的是,偷吃的往往人品樣貌,通通拿不出手。
許元娘想,真就印證了那句俗語唄。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總之當(dāng)日不管陳氏嘴皮子都說破了,許寶珍咬死了只要春寬。
自信看多了美人的趙達不會被身形粗壯,臉如大餅的春寬勾搭。
結(jié)果不曉得春寬使了什么法子,真就把趙達這個有些審美追求的官老爺勾得神思恍惚。
許寶珍在發(fā)現(xiàn)春寬和趙達曖昧不清的前幾天,剛處置了趙達的一個寵妾,命人打板子時沒注意好分寸,把人活生生打死了。
趙達惱了,舉起刀要許寶珍給愛妾償命,許寶珍哪里見過這等動刀動槍的場景,嚇得沒了體面滿院子哭嚎。
趙達母親得了信趕來搬出來兩個孫兒不能沒了親娘,幾個小廝上前才堪堪拉住趙達。
是以,許寶珍倒不好直接發(fā)賣或是打殺了春寬。
因為當(dāng)日趙達母親雖然攔住了發(fā)狂的趙達,對許寶珍這個兒媳的不滿又多了幾分。
直言若不是心疼孫兒沒了娘,她是萬不會維護許寶珍這個毒婦的。
好好的家被她攪得雞犬不寧,還有下次,只管關(guān)起門來,讓趙達亂棍打死了她,對外說是暴斃,草草下葬。
過個一年半載,娶個新夫人進門也未嘗不可。
趙達母親堅決的態(tài)度嚇住許寶珍了。
正發(fā)愁恐要叫春寬得逞,一回娘家,許元娘去填越國公府的火坑,恰恰好給她正當(dāng)理由把春寬送走。
明面上是她愛護妹妹,把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鬟都給出去了,
誰會挑她的刺?知道的都會說她一句心善還來不及呢。
至于趙達那邊,小姨子都成寡婦了,自然是不接觸最好,否則傳出些曖昧不清的流言,不說旁人的口水能淹死他,光是越國公府的人便不會輕饒了他去。
他連小姨子都不敢去見了,怎么伸手找她要人。
好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許寶珍沒想到順利進行的事情,卡在她眼里蠢笨愚鈍的妹妹這里。
許元娘竟然完完全全清楚她在想什么。
還十分不給面子的諷刺她。
許寶珍臉上掛不住,惱羞成怒的推了許元娘一把。
“跟你說不通,我找娘說去!”
她去上房嘀嘀咕咕不足一炷香的時間,陳氏就推門進了許元娘屋里。
對二女的不舍疼惜,在大女兒的哭訴中全部拋諸腦后。
礙于許元娘給人當(dāng)寡婦確實委屈,她沒有像往常姐妹不合那樣,想也沒想就訓(xùn)斥許元娘。
而是坐到許元娘身側(cè)親親熱熱的拉住女兒的手,
“蕭六爺是個沒了氣的人,春寬那丫頭是有些小心思,縱然她心眼子多,沒有接她茬的男主人,諒她翻不起浪來。”
許元娘苦澀極了,斂眉吸吸發(fā)酸的鼻子,淚花在眼眶里直打轉(zhuǎn)。
她看向?qū)γ娴哪概?,就知道凡事不論對錯,陳氏永遠站在許寶珍那邊。
許元娘搓了搓胳膊,她忽地有些冷。
“你大姐在婆家過得不好,那春寬又不是個善茬。你姐性子柔,真叫那賤蹄子爬了床,往后指不定被她欺負得活不下去。我是擔(dān)憂得整宿整宿睡不著。”
陳氏捂著胸口宛若天塌了,
“元娘你是最懂事都孩子,你就幫幫你大姐。反正你院里沒有男主人,便不怕她生出想上位的野心。留一個丫鬟在身邊沒甚要緊的?!?/p>
許元娘抽出被陳氏抓著的手,不想在這對母女面前哭,倒顯得她多沒用似的。
淚水卻泄了洪,怎么都止不住。
她哽咽到渾身發(fā)抖,斷斷續(xù)續(xù)反問:“沒甚要緊?”
“娘……你也知……道我是高嫁到……國公府去守寡的!”
許芙娘發(fā)覺屋里不對勁跑了進來,在許元娘胸口撫了撫。
“二姐你別急,慢慢說?!?/p>
姊妹倆一道哭花了臉。
“那樣的門第本就不會看上我們這樣的家庭,蕭六爺又沒了,誰會把我當(dāng)回事?你真以為我就是個主子了嗎?暗地里說不定我還不如人家府上的小丫頭得臉。”
“春寬不老實,難道跟我去國公府坐了寡婦院里的冷板凳她就安分了,她只會更加找機會四處鉆營,越國公府沒了六爺,還有大爺二爺好幾位可以供她爬的爺們兒,她來日背著我做出些沒臉的事情,不說妯娌們惱怒我給了她們不安生,便是我一個寡婦,身邊人去勾搭男子這種事,你叫我如何自處?我本就無依無靠,還不是更緊著來踩我?!?/p>
她說完一陣頭暈眼花,歪倒在許芙娘懷里。
許芙娘貓兒似的膽子,聽了個大概,知曉是大娘和大姐逼迫二姐的不是。
語氣強硬了些,“何苦來的,當(dāng)日都勸大姐不要買了春寬,非是不聽。如今食了惡果,合該是大姐自己受著?!?/p>
“你個小娘養(yǎng)的娼貨!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兒么!”許寶珍惡狠狠揚手就是一巴掌,打得本就病了一場的許芙娘腫了半邊臉。
許芙娘被扇得沒了硬氣,嗚嗚哭起來。
許元娘自知三妹是為著給自己說話才挨了著個冤枉。
把人護在身后。
“怎的沒有她說話的份兒了,你甭提出身不出身的。咱們只管說說春寬,不需你和娘黑白顛倒,我的顧慮和處境,其中利害關(guān)系都已經(jīng)掰開揉碎和你們講得清清楚楚。春寬是大姐你自己不聽勸買回去的,好與不好合該自己承擔(dān),為何非逼著我來?!?/p>
陳氏被她強硬駁回要求失了做母親的臉面,又見她哭哭啼啼的控訴,覺得許元娘是明里暗里埋怨她這個當(dāng)娘的處事不公,一心只為大女兒著想。
氣得捶胸頓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