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場一直僵持到傍晚,那些人才散去。
等人群散開后,沈含章和外婆、舅舅立刻進入小洋樓。
奶奶看見他們,哭著跪倒在地:“親家,求你們救救政年?!?/p>
“我們以前對雅芬做得太過分,但求你們看在含章的面子上,拉他一把。如果政年出事,含章就真的成孤兒了。”
外婆冷冷看著她:“你兒媳婦呢?”
奶奶憤恨道:“那個賤人,她連自己兒子都不要了,把家里值錢的東西卷走,和她在外面認識的野男人跑了?!?/p>
沈蘊之在一旁哭起來:“奶奶,我要媽媽……”
舅舅皺眉道:“目前當務之急就是要請律師,但律師費很貴,你們能負擔得起嗎?”
奶奶眼里燃起希望:“我還有一點積蓄,小王,麻煩你幫我走動走動,一定要找個好律師,把政年救出來。”
舅舅繼續(xù)說道:“另外,你們把行李收一收,這里不安全,不能繼續(xù)居住了?!?/p>
外婆扶著腦袋,嘆了口氣:“大人造的孽,最后倒霉的總是孩子。”
在舅舅和外婆幫助下,沈含章最終將奶奶和沈蘊之帶回了海城。
奶奶和沈蘊之在沈含章小時候居住過的那棟老房子里安頓下來。
舅舅也順利幫沈政年找到代理律師。
律師協(xié)助搜集了一系列證據(jù),最終證實沈政年的清白。
事故煤礦未按要求對采空區(qū)進行充填和支護,導致采空區(qū)失穩(wěn),釀成此次坍塌事故。
而沈政年并不是煤礦企業(yè)負責人,沒有參與過煤礦管理。
嚴格來說,他其實也是受害者。
他當初受朋友蠱惑,想以小博大,獲得高收益,所以不僅投入所有積蓄,為了換取資金流,還把江城的房產(chǎn)做了抵押。
事故發(fā)生后,他投資煤礦的錢全部打了水漂。
他的房產(chǎn)也將遭到銀行查封。
走出拘留所的沈政年,欲哭無淚,整個人看起來像老了十歲。
他不能接受,自己半生努力全部毀于一旦。
他無處可去,只好回到小洋樓。
看見院墻上掛的那些橫幅,他發(fā)瘋般沖上前,將它們?nèi)克撼断聛?,狠狠踩在腳下。
等他走進室內(nèi),才想起來給沈母打電話報平安。
沈母在電話那頭泣不成聲:“政年,出來就好,出來就好啊。你別擔心我們,我和蘊之現(xiàn)在住在海城老家,一切都好。”
“媽,含章呢?她好嗎?”
“含章也很好,她和外婆住在一起?!鄙蚰肝宋亲?,“這次你能出來,多虧了含章舅舅。等你回來,一定要好好感謝他們?!?/p>
“媽,我會的,等我把江城的事情處理好,就回海城找你們?!?/p>
“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孩子,你想開一點?!?/p>
掛斷電話后,看著空空蕩蕩的屋子,沈政年悔得腸子都青了。
經(jīng)此一遭,他終于看清鄭紅的為人。
他好吃好喝地養(yǎng)著她,她卻偷偷給他戴上綠帽子。
他一落難,她就卷走家里財物,與野男人私奔,甚至不顧兒子死活。
“沈政年,你就是個蠢貨!”他狠狠打了自己幾個耳光。
心里好恨,恨自己竟為了這種薄情寡義的女人拋妻棄女。
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會有報應。
沈政年,落到如今這步田地,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那一晚,他將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然后給沈含章打了電話。
“含章,我的……寶貝女兒,爸爸……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媽媽,我的……報應……終于來了,對不起,對不起……”
聽著他的懺悔,沈含章一滴眼淚也沒流。
太晚了,這遲到的懺悔對她來說已經(jīng)沒有意義。
她不明白,人為什么總要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
看著窗外夜色,她對未來充滿擔憂。
沈政年破產(chǎn)了,以后恐怕再也收不到他的撫養(yǎng)費。
好在初三這一年的學費,沈政年已經(jīng)預付給學校。
唉!她嘆了口氣,真希望自己能快點長大,早日自食其力。
回到外婆身邊后,每天都是歲月靜好,她再沒做過噩夢。
但那一夜,她在夢里看見一片大霧。
沈政年站在白茫茫的霧氣中向她揮手,然后逐漸消失無蹤。
她清醒過來,大口喘著氣,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做這樣的夢。
直到幾天后,一通來自海城的電話給了她答案。
“你好,請問你是沈含章嗎?”
“是的,請問您是?”
“我這里是物業(yè),你父親沈政年……”
對方頓住,沈含章的第六感卻告訴她,父親出事了。
她握緊聽筒,手心溢出冷汗:“我父親怎么了?”
“他被發(fā)現(xiàn)死于家中,你節(jié)哀……”
電話從沈含章手中滑落。
那一刻,她什么都聽不見了。
她想起父親送她離開江城時,自己說的那句話,“以后,我會當自己是孤兒”。
沒想到,竟一語成讖。
只是,她早就習慣無父無母的生活,如今真的成為孤兒,心為什么還會這么痛。
那之后一個星期,奶奶、沈蘊之、沈含章重新回到江城,回到昔日那棟漂亮的小洋樓,為沈政年舉辦了葬禮。
經(jīng)法醫(yī)鑒定,他死于被拘留所釋放的那個夜晚。
死因是喝了太多酒,被嘔吐物堵塞氣管,窒息而亡。
那天晚上,他死之前,給沈含章打了最后一通電話。
沒想到,那句“對不起”竟是訣別。
沈母在沈政年葬禮上,哭得幾度暈厥。
后來回到江城,她也整日郁郁寡歡,沒多久就撒手人寰。
而沈蘊之,那個被千嬌萬寵長大的男孩,終于也如同風雨中的野草一樣,被生活壓得低下了頭。
奶奶葬禮結(jié)束后,沈蘊之紅著眼眶,跟在沈含章身邊。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姐姐,我害怕,你能帶我走嗎?”
看著這個曾奪走屬于她的一切,并且讓她一度十分討厭的弟弟,沈含章還是狠不下心來。
她搖著外婆的手臂:“外婆,你能收留沈蘊之嗎?我可以出去打工賺錢,養(yǎng)活我和他,絕不給你增添負擔?!?/p>
外婆嘆了口氣:“傻孩子,你的任務是好好學習,養(yǎng)活你和他的任務就交給外婆吧。外婆有退休金,讓你們維持溫飽是沒有問題的。”
來到外婆家的沈蘊之,很沉默,像變了一個人。
之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少爺,現(xiàn)在也開始學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
在舅舅安排下,沈蘊之順利在海城入學。
只是,他無法再像以前那樣就讀私立學校了。
而經(jīng)歷重大變故的沈含章,也重新回到校園。
看出她心緒不佳,紀歡、李陽努力逗她開心。
就連一貫冷淡的周澤,去買飲料時,也會順便給她帶一杯酸奶。
本來大家都不清楚沈含章家里發(fā)生什么事,但神通廣大的趙丹,不知從何處得到了消息。
她開始肆無忌憚地欺負沈含章。
她明明不缺錢,卻讓小姐妹去勒索沈含章,逼她將身上所有錢上交。
還經(jīng)常故意打翻沈含章的午餐,或者趁她不注意,撕爛她的書本和試卷。
紀歡看不下去,拉著沈含章去找趙丹理論,卻被她們堵在校園某個隱蔽的角落里。
“讓我向她道歉?紀歡,你在開什么玩笑?”趙丹圓圓的臉蛋上,帶著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與邪惡,“我勸你別多管閑事,否則,我連你一塊兒收拾!”
“趙丹,含章脾氣好,不與你計較,但你別得寸進尺,否則我就去報告老師!”
“啪!”
趙丹一巴掌打在紀歡臉上:“不想死你就去!”
紀歡被打懵,愣在原地。
沈含章看著趙丹囂張的模樣,再也控制不住怒氣,上前一把扯住趙丹頭發(fā):“向紀歡道歉!”
趙丹平時對她再過分,她都忍了,但她竟連紀歡都打,實在無法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