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汀淮說這話時，心臟幾乎是忐忑不安，唯恐自己太過僭越。
他現(xiàn)在吃的用的全都是周屹花錢，本不該提出什么異議，更何況這些衣服動輒天價，尋常人見都見不到，而自己卻這般不識好歹……
但就是——顧汀淮在這時深深低下頭來，下意識咬緊牙關，他單薄而又故作強撐的尊嚴，不允許自己接受這些。
周屹就這么深深望著他，在這一瞬間心情復雜到幾乎難以言說。
一面瘋狂地想要將人緊緊擁入懷抱，成千上萬倍地彌補，另一方面又極盡克制，忍耐著種種翻涌欲望，好讓自己顯得不那么衣冠禽獸。
最后他還是松了口，幾乎微不可察地嘆息一口，“那就少選幾套吧?！?/p>
周屹看著顧汀淮，微微勾起唇角，“到了新學校，總得有一套像樣體面的衣服。”
“學?！边@個詞，就如同燒紅了的鐵針，幾乎穩(wěn)準狠地刺中了顧汀淮的大腦神經(jīng)。
他猛地抬起頭來，不可思議地看著周屹，“什、什么？”
“713分，海城市高考理科狀元。”周屹用最平淡的語氣念出這些成績，而后好似調(diào)笑一般，“不好好上學，你還想干什么？”
顧汀淮的表情有些呆滯，他似乎從沒想過自己還有重回校園的可能。
母親的死亡，欠下的巨額債務，全部都是壓在他稚嫩肩膀上的重擔，高中三年幾乎全部是在半工半讀中勉強度過。
以至于錯過志愿填報后，他幾乎心如死灰，因為人生最后一點希望也就此破滅。
“您、您的意思是……”因為太過激動，顧汀淮連話都說不利索，眼神當中滿是期盼，“我……”
周屹認真看著他，“學校已經(jīng)給你聯(lián)系好了，相關手續(xù)也都辦妥，八月末你就可以去重新復讀。”
“雖然錯過了志愿填報，但你要是想直接上大學也可以，先辦綠卡然后以華僑身份申請，但在學校選擇上未必會有你的第一志愿A大那么好……”
“我選復讀。”顧汀淮幾乎是毫不猶豫，“我的意思是、很感謝您……”
他激動地已經(jīng)快要哭出來，原本破碎晦暗的人生竟然重新出現(xiàn)轉機——而這一切全都是因為周屹。
周屹的眼神當中滿是寵溺，他微微一笑道，“想要感謝我的話，不如先從小事做起?！?/p>
“您說，無論什么我都會——”顧汀淮幾乎是斬釘截鐵，仿佛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
“比如，先把對我的稱呼改了。”周屹俯下身來，看著他挑了挑眉梢，“你說呢？”
這可瞬間就難倒顧汀淮，他張目結舌了好半天，卻仍然不知道該喊什么，“……”
周屹教他，“阿屹?！?/p>
“阿……”顧汀淮就仿佛被燙了似的，舌尖顫抖不停，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也不知道是糾結了多久，他才臉頰漲紅、磕磕絆絆地喊出口，“阿、阿屹……”
這一聲“阿屹”可謂是久違至極，周屹在這一瞬閉了閉眼，幾乎無法自抑地想起上一輩子見到顧汀淮的最后一眼。
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哪怕至今都難以忘卻，而周屹現(xiàn)在只想著加倍補償。
添置的東西實在是太多，顧汀淮簡直被寵到暈頭轉向，甚至害怕沒法全都搬走，忍不住偷偷打量自己清瘦的胳膊。
誰承想，壓根不需要親自動手，刷卡付單后便會有專人專車幫忙送到家中。
不到半天的功夫，簡直花錢如流水，顧汀淮隨手拿起一件男裝，偷偷摸摸看一眼吊牌，幾乎要被上面的數(shù)字給嚇暈了——
怎、怎么這么貴？！
周屹又在喊他，“阿淮，過來。”
顧汀淮幾乎是頭腦暈眩地走過去，硬著頭皮想要和周屹商量，“周、周先生……”
但當他看清店內(nèi)布置，被嚇到瞬間驚醒——這里竟然是家男士內(nèi)褲店！
“喜歡什么款型？什么面料？”周屹就這么面不改色地站在貨架前，認真問他。
顧汀淮幾乎是面紅耳赤，他還從沒跟其他男性一起買過這么私密的東西，“我、我還有……不用……”
他的內(nèi)褲都是跟襪子一起從夜市地攤上成沓批發(fā)的，穿了洗洗了穿，甚至都看不清原本顏色。
現(xiàn)在讓他花這么大價錢買一條內(nèi)褲，簡直比殺了他都難受。
更何況還是在周屹眼皮子底下挑選……顧汀淮幾乎是羞憤欲死地閉上眼睛。
“那就按照我的習慣來了?！敝芤俨⒉淮蛩阍僮屗^續(xù)穿地攤貨，他指著貨架上的一款，“這種，量一下尺寸?！?/p>
顧汀淮在這一瞬間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量、量什么東西？！
周屹繼續(xù)在貨架上挑選，當他一轉頭，就見顧汀淮如臨大敵一般縮在角落，雙手死死拽著自己的褲腰。
他的眼神驚慌而又無措，甚至都有幾分可憐，“不、不量行不行……”
店員拿著軟尺，幾乎無奈地站在一邊。
周屹差點莞爾一笑，他走上前去，俯下身來調(diào)侃一般看著少年，“還是說——要我親自動手？”
“您……”顧汀淮更加結巴了，就仿佛受到驚嚇，“怎么能、親自……”
周屹卻已經(jīng)從店員手中接過了軟尺，幾乎是好整以暇地笑道，“就這么怕我？”
不是怕，而是……顧汀淮幾乎是羞憤欲死，這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他就如同任人宰割的羔羊一般死死閉著眼睛，在溫熱而又寬厚的手掌撫摸上腿根的瞬間，身體猛地一顫。
緊接著微勒的觸感傳來，伴隨著沉穩(wěn)滾燙的呼吸，一下一下噴吐在敏感地帶，激得小腹猛然繃緊，陣陣電流般的酥麻襲上腦髓深處——
然而這雙手卻沒有更進一步的意思，僅僅只是用軟尺圈了一下腿根和腰肢。
緊接著就聽低沉醇厚的嗓音響起，“好了?！?/p>
顧汀淮猛地睜開眼，纖薄胸膛不住起伏，渾身上下幾乎大汗淋漓，卻顫抖著說不出來話，“……”
“量個腿圍和腰圍就好像要了你的命?！敝芤賻缀跽{(diào)侃一般看著他。
他忽然俯下身來，嘴唇幾乎緊貼著敏感耳垂，甚至能夠感受到溫熱呼吸，嗓音低沉性感卻又帶著一絲絲喑啞，“我的阿淮，究竟在想些什么?。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