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門被推開時，帶進一陣鈴蘭香。
蘇渺渺穿著米白色針織裙，長發(fā)松松挽起，眼尾還泛著紅，像是剛哭過。
她怯生生地望向傅辛禹，嗓音軟得像浸了蜜：“辛禹，我真的可以來這兒工作嗎？我怕給你添麻煩......”
“你的專業(yè)正好適合項目部。”
傅辛禹起身迎她，指尖不著痕跡地拂過她肩頭不存在的灰塵，“何況我們都認(rèn)識這么久了，你還跟我客氣什么?！?/p>
千琳靜靜看著這一幕。
此刻，他替蘇渺渺拉開椅子的動作溫柔得刺眼，與前幾日酒局上對她的漠視形成荒唐的對比。
“千秘書，”傅辛禹突然轉(zhuǎn)頭看向她，語氣恢復(fù)公事公辦的冷淡，“帶蘇小姐熟悉公司。”
聽到男人低啞好聽的聲音，蘇渺渺像是才發(fā)現(xiàn)了這么一號人物。
她的目光終于落到千琳身上。
她歪著頭打量這個傳聞中“死纏爛打”的女人，突然輕笑一聲：“原來你就是辛禹的秘書呀？以后請多指教哦?！?/p>
這是蘇渺渺剛剛從八卦的同事嘴里撬出來的消息。
當(dāng)然，就算她們不奉承她，她也會知道。
這個女人在傅辛禹身邊待了六年。
她微瞇起眼睛，笑眼掩蓋了她的真實想法。
她伸出右手，指甲上綴著精致的櫻花貼片，看起來乖巧十足。
千琳沒有握那只手。
她抱起文件徑直走向門口，聲音像淬了冰：“抱歉，我還有工作要處理，不打擾你們了?！?/p>
途中她分明沒碰到蘇渺渺，她卻突然呼喊一聲，隨后跌倒在地。
傅辛禹猛地站起身，鋼筆在文件上劃出長長一道墨痕。
“千琳，怎么回事？你什么時候這么沒禮貌了？”
他連忙起身扶起地上的女人，眼睛死死盯著千琳挺直的背影，胸腔里翻涌著陌生的焦躁。
這女人什么時候變成這樣了？
她不是向來溫順而又聽話的嗎？
千琳只覺好笑，在他眼里，無論蘇渺渺做什么，恐怕都是對的吧。
“不好意思，蘇小姐，還請你多多看路。”
傅辛禹聞言劍眉皺起，對千琳的態(tài)度表示不滿，卻也沒多說什么。
茶水間的磨砂玻璃門虛掩著，千琳端著咖啡杯站在門外，聽見里面?zhèn)鱽砜桃鈮旱偷逆倚Α?/p>
“看見蘇小姐今天戴的珍珠耳環(huán)沒？那不是傅總前陣子親自拍下的，今年國際珠寶展的限量款！”
財務(wù)部的Lily攪動著奶茶，指甲上的碎鉆在陽光下閃得刺眼，“有些人跟了傅總六年，連個像樣的首飾都沒混上?！?/p>
幾個女同事發(fā)出心照不宣的笑聲。
項目部的小張突然提高音量：“要我說，這蘇小姐才剛來呢，我可見著傅總和蘇小姐親密談話咧！還不是怕被有心人使絆子，這才特意關(guān)照，好用心喔！”
“傅總當(dāng)年照顧千秘書才叫上心呢?！?/p>
清脆的聲音突兀地插進來，助理小唐抱著文件站在咖啡機旁，鏡片后的眼睛亮得驚人，“傳染病那年千姐高燒40度，傅總可是連夜從蘇黎世飛回來，在隔離公寓守了七天?！?/p>
空氣突然凝固。
蘇渺渺就在這時捧著馬克杯走進來，鈴蘭香隨著她的步伐在空氣里漾開。
她歪頭看向小唐，睫毛撲簌簌地顫：“你說的是兩年前辛禹哥突然中斷歐洲行程那次？”
她輕輕咬住下唇，露出歉意的神情，“當(dāng)時是我拜托他回國的，畢竟人命關(guān)天......千小姐沒跟你們說嗎？”
小唐手里的攪拌匙"當(dāng)啷"砸在瓷杯上。
“哎呀，都怪我多嘴?！碧K渺渺指尖繞著發(fā)梢，水霧在眼底盈盈流轉(zhuǎn)，“其實千小姐和辛禹哥就像兄妹一樣，互相照應(yīng)也是應(yīng)該的?！?/p>
她轉(zhuǎn)身時針織裙擺掃過千琳的鞋尖，仿佛才發(fā)現(xiàn)對方的存在，“千秘書要喝手沖咖啡嗎？辛禹哥教過我虹吸壺的用法哦。”
茶水間的竊竊私語變成明目張膽的議論。
千琳看著蘇渺渺站在傅辛禹專屬的咖啡機前，纖細(xì)手指撫過他曾手把手教自己調(diào)試的銅制閥門，突然想起今早收到的匿名照片。
傅辛禹的副駕駛座上，她送的守護牌被換成了蘇渺渺的櫻花香薰。
“不必了。”
千琳將冷透的咖啡倒進盆栽，轉(zhuǎn)身時聽見Lily夸張的驚呼：“渺渺姐連傅總的虹吸壺都會用！果然是靈魂伴侶呢！”
千琳面無表情地離開了茶水間，走廊的穿堂風(fēng)卷著早櫻撲在臉上，千琳摸了摸發(fā)燙的眼眶。
轉(zhuǎn)角處的總裁辦公室虛掩著，傅辛禹低沉的嗓音隱約傳來：“渺渺的入職手續(xù)......對，按總監(jiān)級待遇......”
“千秘書?！?/p>
蘇渺渺的聲音甜得像裹了蜜，她舉著兩份文件夾追上來，胸前的工牌晃得刺眼，“辛禹哥說今晚的慈善晚宴，讓你教我認(rèn)認(rèn)賓客?！?/p>
她忽然貼近千琳耳畔，櫻花氣息混著勝利者的輕笑，“畢竟那些暴發(fā)戶一樣的名字，我聽著就頭疼?！?/p>
落地窗外暮色四合，傅辛禹的身影出現(xiàn)在走廊盡頭。
千琳后退半步，任由蘇渺渺故意踉蹌著跌坐在地，文件夾雪片般散落。
“千小姐......”蘇渺渺仰起臉時已噙滿淚水，“我知道你介意我和辛禹哥的過去，可我們現(xiàn)在真的只是......”
“怎么了？”傅辛禹大步走來，西裝下擺掃過千琳僵直的膝蓋。
“剛剛也就算了，現(xiàn)在又是怎么回事？”
他彎腰扶起蘇渺渺的動作太過熟練，仿佛演練過千百遍。
他的話直指千琳。
千琳望著他緊扣在蘇渺渺腰間的手，突然笑出聲。
她看到了那枚他特意拍下的蝴蝶胸針，此刻正在蘇渺渺領(lǐng)口振翅欲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