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不知何時從昏迷中轉(zhuǎn)醒,醒來多久、聽了多久,無人知曉。
只見她緊緊地攥住身下的被單,力道之大仿佛要將其撕裂一般。
她那雙原本漂亮的眼眸此刻已變得淚眼朦朧紅腫不堪。
"侯爺!用我的吧,用我的血!只要咱們的兒子能夠活下去,哪怕讓我立刻去死,我也不怕!"
“孩子還年輕,以后還有很長的路,他不能就這么沒了,若不是我的疏忽大意,他也不可能這些年來一直讓人害著?!?/p>
“都是我的錯啊,我怎么就那么大意呢。”
“怎么就覺得孩子只是體弱呢?!?/p>
裴夫人聲嘶力竭,帶著無盡的心疼與悔意。
緩了緩情緒,她哽咽又堅定道,
"我既然能夠給他第一次生命,那么同樣可以給他第二次活著的機會。"
"我是他的母親,救自己的孩子本就是天經(jīng)地義之事!"
武昌侯聽聞此言,急忙快步走到床前,安慰道:"夫人切莫心急,一切皆交予為夫處理便是。"
可此時的裴夫人哪里還能冷靜得下來,她哭得抽噎不止,一邊抽泣一邊說道:
"我如何能不著急?眼看著好好的一個孩子變成如今這般模樣,我這個當娘的心如刀絞啊。"
說到此處,裴夫人的情緒愈發(fā)激動起來,她眼神突然狠厲,身子顫抖,咬牙切齒地發(fā)誓道:"待我查清楚到底是誰傷害了我的孩兒,定要將那人碎尸萬段、千刀萬剮,方能解我心頭之恨!"
性格向來急躁的她實在無法再繼續(xù)等待下去,當即脫口而出:
"侯爺,咱們不要再耽擱時間了,現(xiàn)在就動身前往,帶上硯兒一同前去。我們就守候在藥旁,寸步不離,任誰也休想將它奪走!"
武昌侯滿臉無奈地說道:“夫人,你就安安穩(wěn)穩(wěn)地在家里待著吧?!?/p>
“你要是出了事,硯兒不會安心。”
然而,裴夫人卻顯得異常急躁,她大聲嚷道:“都已經(jīng)到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了,我怎么可能安得下心來在家等著?不行!咱們得立刻出發(fā)才行?!?/p>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沈云舟忽然淡淡地開了口:
“母親,您還是留在家里吧,我去。”
聽到這話,裴夫人微微一愣,眼睫掛著淚珠要掉不掉,臉上露出明顯的驚訝之色,顯然完全沒有預(yù)料到沈云舟竟然會主動提出這樣的要求。
要知道,在裴夫人的眼中,沈云舟與自己的兒子才剛剛成親不過短短數(shù)日罷了,兩人之間本來就談不上有多少深厚的感情。
而且這幾天以來,沈云舟更是天天對自己的兒子動輒打罵。
要不是侯爺勸著不讓自己管孩子的房里事,她早就不忍了。
所以,對于沈云舟能夠挺身而出這件事,裴夫人壓根兒就沒有抱任何期望。
此刻看到裴夫人呆呆地望著自己,那副難以置信的模樣,沈云舟面無表情,語氣冷淡地繼續(xù)說道:
“我只不過是不希望自己剛剛成親便成為寡婦罷了。畢竟,這可是會極大地影響到我的聲譽呢。再說了,如果我的名聲不佳,那么勢必也會牽連到我的父親和兄長。他們整日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為國家浴血奮戰(zhàn),我總不能再給他們添麻煩、惹事端吧?!?/p>
裴夫人被氣得胸口一陣起伏,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般,半晌才艱難地發(fā)出一聲冷哼:
“哼!你去就你去,誰讓你是硯兒的妻子呢?而且這事兒本就是你的責任!若不是你動手打他,他又怎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說到此處,裴夫人眼眶泛紅,心疼的直抽抽,聲音愈發(fā)激動起來:
“硯兒從小到大,就連句重話都未曾舍得講過??赡愕购茫挷徽f抬手便打,那簡直就是下死手??!瞧瞧我的兒,被你折磨成什么樣了,你自己說說,這滿京城有誰家的女人跟你一樣,這么打自己男人的......”
說著說著,裴夫人再也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悲痛,竟掩面哭泣起來,
“嗚嗚嗚......我可憐的兒啊......”
她一邊哭著,一邊抬起頭怒視著沈云舟,指責道:
“如今硯兒都已經(jīng)這般模樣了,你身為他的妻子,居然連一滴眼淚都不曾落下,甚至連眼睛都不紅一下。你的心腸為何如此之硬?一日夫妻百日恩吶......”
面對裴夫人的斥責,沈云舟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然后用一種異常平靜的語氣回應(yīng)道:
“既然您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那我不去便是了,這下總行了吧?倘若他真有個三長兩短,大不了我為他守寡兩年。兩年之后,我依舊能夠改嫁他人;即便無法改嫁,一個人的日子也不至于太過糟糕。”
“總歸還能活著不是。”
沈云舟這番話猶如一把利刃,直直地刺進了裴夫人的心窩。
只見裴夫人渾身顫抖,伸出手指著沈云舟,嘴唇哆哆嗦嗦地罵道:“你、你、你這個狠心的女人,真是黑了心肝!”
沈云舟不再看她,而是看向武昌侯,“現(xiàn)在走嗎?”
武昌侯深深的看了沈云舟一眼。
微微點頭,“走吧?!?/p>
沈云舟淡淡道,“周太醫(yī)跟裴硯禮都帶著?!?/p>
裴夫人趕緊道,“我也去,旁的我?guī)筒簧?,最起碼我還能照顧照顧?!?/p>
沈云舟就那么看著裴夫人,,直看的裴夫人不自在,她別過臉小聲道,“大不了,以后我不罵你了?!?/p>
“你也不準再對我兒子動手?!?/p>
沈云舟輕噓口氣,看向武昌侯,“次去兇險,你看。”
武昌侯無奈,“夫人,你安心待著,我們會很快回來?!?/p>
裴夫人堅持,“不行,我也要去,窩在家里待不住。”
周太醫(yī)也小聲勸著,“公主殿下,此事并非只有老臣一人所知?!?/p>
“此去極其危險,您還是在家等著比較穩(wěn)妥。”
裴夫人根本就不是聽勸的性子。
唯一的兒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她根本沒法冷靜下來。
這時,裴硯禮虛弱的聲音傳來。
“母親,您就在家等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