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不知道,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季泊常的。
等到她意識到的時候,她的目光,幾乎都停留在了他身上。
余笙不知道,這是不是雛鳥情節(jié)。
當你到了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時,第一個給你釋放善意的人,你會忍不住愛上他。
季泊常剛開始應該是不知道的。
他那時候正在上大學,大學畢業(yè)后,又開始學著接管公司。
可他不管有多忙,只要余笙打電話給他,他都是接的。
即便有時候,余笙半夜睡不著。
他會在電話的那一邊笑道:“是不是又熬夜偷偷看了恐怖電影?”
可慢慢地,他開始不怎么接她的電話了。
甚至,回家的時候也少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季夫人對她的態(tài)度也變了。
她開始挑余笙的刺兒,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說一些難聽的話。
尤其是會不分場合地提到她媽媽。
余笙有一次吃飯,被魚刺卡住了喉嚨,費了很大勁兒才把魚刺弄出來。
如果是以前,季夫人肯定會著急。
可那次,她眼神冷漠地看向余笙,譏諷一笑。
“你媽媽從小都不教你這些嗎?吃個魚都能卡住,一點規(guī)矩都不懂?!?/p>
余笙被說得羞愧難當,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坐在旁邊的季封為余笙說話。
“她是小孩子,吃個魚卡住,多正常的事情,好好的,說這些干什么?”
季夫人聽了他的話,像是吃了炸藥,一下子就炸了。
“都快成年了,還小孩子?”
“在你眼里,她什么都好,她媽也好,我們都是野草,好了吧!”
說完,將筷子往桌子上一摔,站起來走了。
余笙沒想到自己惹這么大麻煩,有些不知所措。
季封安慰她:“沒事,這幾天你阿姨心情不好,不是針對你?!?/p>
余笙再傻,也不會相信這不是針對。
何況還提到了她媽媽。
當天晚上,余笙口渴,一個人下樓去廚房喝水。
經(jīng)過季叔叔和季阿姨的臥室時,聽到二人的爭吵。
爭吵的具體內容,她并沒有聽清楚,卻聽到季阿姨不止一次提到她,還說她是個麻煩,拖油瓶,喪門星之類的。
季叔叔像是怕她聽到,刻意壓低了聲音。
季阿姨依舊不依不饒。
她心里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本來要去喝水了,走到半路,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想給季泊常打個電話,和以前一樣,傾訴一下心中的那些煩惱。
可電話打出去,一直都是無人接聽。
余笙那天晚上睜眼到天亮,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剛到孤兒院的狀況。
孤立無援,身邊無親人。
周圍的環(huán)境讓自己感覺危機四伏,戰(zhàn)戰(zhàn)兢兢。
過了沒幾天,季泊?;貋砹恕?/p>
余笙本能地和往常一樣,沖過去要抱他,卻被他躲過了。
他甚至都沒有看余笙一眼。
余笙站在原地,有些尷尬,瞬間漲紅了臉。
喜歡一個人,嘴巴里可以不說,眼睛是會暴露的。
即便季泊常不再理會她,余笙還是忍不住地關注他所有的一切。
他交了什么朋友,做了什么事情,見了什么人,做了什么工作。
甚至是,喜歡了……什么人。
她每天把他的朋友圈翻看了無數(shù)遍,如果沒有見到動態(tài),很失落,有了動態(tài),很開心。
大多數(shù)的時候,余笙是失落的。
因為他幾乎不怎么發(fā)朋友圈。
可很快,余笙更加失落了。
他寥寥無幾的朋友圈里出現(xiàn)了一個女人。
楊晴珊。
楊家的女兒,跟他算是青梅竹馬,余笙見過很多次。
她開朗,活潑,驕縱,自信,漂亮,如同烈日下盛放的玫瑰花。
余笙從未見過季泊常誰像對她那么耐心,他的目光總是聚集在她身上。
余笙想要見他一面非常難,總是等待,總是期盼。
可是楊晴珊一個電話就能把他叫過去。
大學畢業(yè),季泊常明明答應她,要參加她的畢業(yè)典禮。
可她一直等,等到天黑,都沒有見到他。
卻在楊晴珊的朋友圈,看到二人的合影。
余笙那一刻,萬念俱灰,心墜谷底。
二十一歲,余笙大學畢業(yè)。
最熱的夏季,迎來了季泊常二十六歲的生日。
季夫人專門給他舉辦了生日宴。
很多親友世交都來了,楊晴珊也來了。
她跟季泊常很親昵。
余笙聽到季夫人和楊晴珊的母親聊天。
她們相互夸贊對方教育得當,言語里透露著希望聯(lián)姻的意思。
余笙如墜冰窟。
不知道哪來的的勇氣,那天晚上趁著季泊常喝醉,她偷偷親吻他。
隨即,耳邊傳來季夫人尖銳的驚呼聲。
她看到了。
季泊常也在這個時候醒了。
那天晚上的季家,燈火通明到深夜。
余笙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等待著即將而來的審判。
樓上,傳來季封和季夫人的爭吵聲,伴隨著叮當哐啷摔東西的聲音。
間或有季泊常的聲音。
余笙聽不清楚。
不過,心反而在這一刻安定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樓上的聲音停止了。
季夫人從樓上下來,走到她的面前。
后邊跟著季封。
余笙抬起頭看著他們,等待最后的宣判。
季夫人說:“你在我們家住了八年了,一直這么住著不合規(guī)矩,我讓人送你回東城,以后你不要回來了?!?/p>
她到底忍不住:“這些年我辛辛苦苦培養(yǎng)你,你就是這么報答我的?勾引我兒子?”
“你怎么這么下賤?跟你那個媽一樣?”
余笙面色蒼白,羞愧難當。
季封攔住了她:“住口!”
季夫人轉身走了。
季封走到余笙面前:“是叔叔對不住你,你回東城吧?!?/p>
“那里是你老家,親戚朋友都在,也有個照應?!?/p>
季封不看她。
余笙卻忍不住輕笑一聲。
她的父母早已經(jīng)死了,自己八歲被送到孤兒院。
哪來的親戚朋友。
這不過是趕她走的借口罷了。
季封走后,余笙一直坐在客廳里,低著頭不說話。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出現(xiàn)了一雙鞋子。
余笙再次抬起頭,看到了季泊常。
他的面色比平時更冷漠一些。
余笙想起剛剛偷偷親吻他的場景。
突然就有些心灰意冷了,積攢了這么多年的喜歡,仿佛一瞬間消散。
她只覺得自己可笑,這么多年像個小丑。
她沖他笑,像是不甘心一般,故意問他:“季泊常,你喜歡我嗎?”
季泊常身體有些僵硬,沒說話。
余笙笑得更開心了,眼淚都掉下來。
“你不喜歡我,我早就知道了?!?/p>
她站起來,側過身從他身旁走過,上樓。
走到樓梯的盡頭,她轉過頭看他。
季泊常依舊站在客廳里,保持剛剛的姿勢,一動不動。
她輕笑一聲,轉過身回到自己房間收拾東西。
第二天一早,坐上季夫人安排的車,離開了生活了八年的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