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老頭大驚:“……?!”
不是。
他記得他這個兒媳以前性格跟牛似的死犟,還愛報喜不報憂,尤其是當著娘家人的面,就算真在他家受委屈了都梗著脖子啥也不說。
他也正是因為了解溫慕善這一點。
所以老妻每次收拾兒媳他都不聞不問,也不怕兒媳轉(zhuǎn)頭告訴親家那邊惹麻煩。
可這咋鬧了一次離婚之后性子還變了?
還學(xué)會告歪狀了?
“親家母你聽我說……”
“我聽你奶奶個腿兒!”
衛(wèi)葉梅眼睛都氣紅了。
來的一路上她早就聽大兒媳把事兒和她說得明明白白的了。
什么紀家人趁她不在打上門,說她女兒搞破鞋要讓紀家小子和她女兒離婚。
什么紀家人滿村子宣揚她女兒和知青有一腿,結(jié)了婚還偷漢子。
什么紀家小女兒紀艷嬌背地里和知青搞對象卻偷穿她女兒衣服,故意臟她女兒名聲……
一樁樁一件件,哪一件事冤枉了他老紀家?
衛(wèi)葉梅恨的眼珠子都要冒血。
“紀大有啊紀大有,你個喪了良心的老王八犢子,當著我的面對我家善善千好萬好,拍著胸脯跟我保證說我閨女嫁到你家我就放一萬個心。”
“結(jié)果背地里你帶著全家就是這么欺負我閨女的?!”
聽她嗓門越來越大,紀老頭嘴里比吃了黃連都苦。
“親家母,你先冷靜冷靜,這里頭有誤會……你消消氣聽我給你解釋……”
解釋?
衛(wèi)葉梅冷笑:“你看我像老傻子不?”
“或者我也學(xué)學(xué)你們,改明個兒我就去紀澤部隊鬧,我也一上來當著所有人的面給他扣帽子?!?/p>
“你二兒子干的事你心里有數(shù),都不用我造謠,他和西河生產(chǎn)隊那寡婦不清不楚的事兒咱生產(chǎn)隊沒人不知道!”
“什么戰(zhàn)友遺孀,什么嫂子,又是給人家錢又是替人家養(yǎng)孩子的,指不定背地里有什么貓膩呢。”
見紀澤眼神森冷,衛(wèi)葉梅半點不怕。
她只覺得心寒。
紀澤再怎么說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又娶了她閨女,她自認自己不管是作為村里長輩還是紀澤丈母娘,一直以來對紀澤都不差。
結(jié)果換來什么?
什么都沒換來!
什么善緣都沒結(jié)下!
甚至于她只是提了句那個寡婦,紀澤就能翻臉拿這樣的眼神看她。
好像在警告她,她要是真敢去他部隊這么鬧,他不會放過她一樣。
衛(wèi)葉梅苦笑,作為長輩她尚且被這樣對待,那她女兒呢?
她女兒在紀澤面前過的又是什么樣的日子?
明明是紀澤干了理虧事,新婚就和寡婦跑了,難不成她們連提都不能提了?
心里堵得慌,衛(wèi)葉梅嗓門更大,頗有點被逼急了不管不顧的意思:“怎么?我說的不對?”
“你要是真把那寡婦當嫂子看,她要是真拿你當小叔子……哈,我還沒見過誰家小叔子結(jié)婚當天,嫂子就把人往身邊勾的!”
“你要是非說你倆沒事兒,那咱就去你部隊把事兒說一說,讓你領(lǐng)導(dǎo)都給評評理?!?/p>
“你不心虛你就別攔我!”
“等你部隊所有人都聽見風聲,跟我閨女之前在生產(chǎn)隊里的處境一樣,那個時候我再‘冷靜’,咱們再細分說這里頭有沒有誤會,紀大有你說對不對?”
不能他們老紀家把她閨女欺負成這樣,眼瞅著名聲都要壞了,現(xiàn)在說一句誤會就要翻篇。
要是那樣,那她也會。
她也去紀澤部隊散播謠言,也去壞紀澤名聲去。
讓紀澤跟她閨女陷進一樣的處境,走哪都被人笑話,被人指指點點。
等紀澤也淪落到那個地步,紀家人才配當著她的面說誤會,說冷靜。
不然只有她閨女吃虧,只勸他們娘家這邊消氣,算什么公平?
紀大有被她說的手都在抖。
紀澤是他最出色的兒子,是他最抱有期望能帶著紀家發(fā)達起來的兒子。
衛(wèi)葉梅要是真豁出去像她說的鬧到部隊……
那他兒子也別談什么前程不前程了,這輩子怕都得讓衛(wèi)葉梅給毀了。
捂住臉,紀大有這下是真后悔了。
他就不應(yīng)該聽自家老婆子絮叨,說溫家丫頭配不上他兒子,只要離了婚部隊那邊不知道有多少領(lǐng)導(dǎo)千金要倒貼他兒子。
……終究是動了歪心思遭了報應(yīng)??!
他蹲下身直捶自己腦袋,嘴里的話要多卑微有多卑微:“親家母你別氣了,這事是咱們家對不住你們?!?/p>
“老二咋地也是你姑爺,倆孩子現(xiàn)在還擱一塊兒過日子呢,他要是毀了,善善以后不也沒好日子過?”
衛(wèi)葉梅問:“威脅我?”
“不是……咱有話好好說,親家母你就說我這話說的在不在理,咱們當長輩的最大的期望不就是讓孩子們能過上好日子?”
于桂芝撇了撇嘴插話道:“就你家這樣的,一家子白眼狼,咱們可不敢盼著善善能在你家過上好日子?!?/p>
“你兒子現(xiàn)在當上連長,你們家都能這么嫌棄善善坑善善,那等你兒子爬更高,還不得弄死善善給別的女的騰位置???”
不得不說,于桂芝隨口挖苦的幾句話在上輩子還真上演過。
上輩子紀澤出息了后,紀家人還真恨不得溫慕善早死好達成他們各自的目的。
沒辦法。
誰讓溫慕善上輩子看不開呢,哪怕和紀澤關(guān)系鬧僵,也堅持要維護和紀澤組成的小家的利益。
不讓別人占一丁點便宜。
尤其是紀家人。
她固執(zhí)的認為紀家人吸紀澤的血就是在吸她的血。
覺得夫妻之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一個人吃虧另一個人就也跟著吃虧。
所以她跟攔路虎一樣攔在紀澤和紀家人中間,壞人都是她做。
紀澤以為她不善待他的親人,卻不知道假如她‘善待’了,或者說她但凡抬抬手給紀家人一個好臉,那紀澤半身的血都得被他家里人給吸干。
想到這一茬兒,溫慕善眼神閃了閃。
她突然就有些期待這輩子沒了她在中間橫著做壞人。
紀澤會被他一直以為的‘好’親人給拖后腿拖成什么樣兒。
他嫌棄她潑,卻不曾想過在他走向高位的路上,耳根之所以清凈,正是得益于她的‘潑’。
……
那邊,紀老頭被衛(wèi)葉梅婆媳聯(lián)手懟的直咳嗽。
他狠勁擺手,像是要揮散溫家婆媳嘴里的猜疑:“不會的,老二不是那樣的人,他不可能虧待原配?!?/p>
聽了這話,溫慕善似笑非笑看向紀澤。
察覺到她的奚落,紀澤視線轉(zhuǎn)移,有些狼狽。
衛(wèi)葉梅啐了一口:“你說的好聽,他都給西河生產(chǎn)隊那寡婦養(yǎng)孩子了!”
紀澤閉了閉眼解釋道:“那是我戰(zhàn)友留下的孩子?!?/p>
“這話你自己信就得,那好幾個孩子也不是孤兒,咋就落你手里養(yǎng)著了?說不是你在外邊的野種都沒人信!”
衛(wèi)葉梅話落。
忽地從屋里竄出來一個七歲上下的孩子,哇哇大叫著朝她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