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做的衣服不是不好,只是現(xiàn)在時代變了要創(chuàng)新?!?/p>
醫(yī)生剛才有一句話說對了,他們廠要是再接不到訂單裁員是遲早的事。
前世這廠子是李士蘭一手盤活的,再來一次她只會做得更好。
“創(chuàng)新?怎么個創(chuàng)新?”廠長郝剛皺眉問。
“跟上潮流的步伐,現(xiàn)在外面是年輕人的天下,他們喜歡什么樣的衣服我們就做什么款式。也可以我們自己創(chuàng)造潮流賣衣服?!?/p>
后面這句話廠長聽不懂,整個人都是懵的。
或者說,他接受不了現(xiàn)在廠子要改革的事。
從前人聲鼎沸的國營制衣廠,從來也不缺訂單做,現(xiàn)在卻要看人臉色才有班加?
一時之間郝剛難以接受,卻又不得不接受。
再接不到訂單,不出兩個月不裁員的話廠子就活不下去了。
他不想改革,撐了半年后不得不聽李士蘭的決定。
裁員已經(jīng)迫在眉睫,再不做點什么長平鎮(zhèn)不少人失去工作,到時候他們怎么辦?
況且上面領導發(fā)話了,長平制衣廠不能倒。
長平制衣廠是寧省最大的制衣廠,要是倒了人心得慌成什么樣大家都不敢想。
所以即便郝剛接受不了改革也不得不認這個現(xiàn)實。
他是保守派,以李士蘭為首的是激進派,廠里支持改革的占大多數(shù)人,他的時代過去了!
“你帶著他們做,需要什么支持跟我說一聲,只要能把廠子盤活,我都沒有意見。”
李士蘭頷首。
郝剛讓步是遲早的事,他今年56歲了,再固執(zhí)下去廠子倒閉退休金還要不要了。
他沒這么傻,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跟她作對。
再者,郝剛不是沒有努力過,他努力了,可是廠還是半死不活的。
要說改革,李士蘭先前就有了計劃,只是前世畢竟多活了十年,比她現(xiàn)在的想法還要再成熟一點。
計劃書敲定后原本冷清的廠房突然就忙了起來,她帶著工人日夜將設計好的衣服趕出來。
李家那頭劉多娣想到二女兒的話針扎似的,這天李夏夏回家,她忍不住全盤托出。
了解完事情的前后,李夏夏怔怔問母親,“二姐她真的這么說?說恨你的事情不止這一件?“
“你說你二姐是什么意思?她還記著她前邊那個?恨我當年將她和那個營長棒打鴛鴦?”
李夏夏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想就問:“二姐是不是見過那個男的了,看見他現(xiàn)在轉業(yè)回南市,職位還這么高,不甘心所以才對你說那樣的話?”
一邊李夏夏又羨慕李士蘭,“二姐的命是真好啊,找了兩個男人,兩個都是極品!”
又一想,前邊那個姐夫死了,現(xiàn)在二姐跟他家人沒有來往,前姐夫家再位高權重又怎么樣,又給不了她們好處。
說起二女兒的兩個前對象別說李夏夏,劉多娣也感慨萬千。
“營長轉業(yè)現(xiàn)在是南市武裝部的部長,他回南市發(fā)展了!”
二姐的前前對象營長李夏夏不記得了,前姐夫卻是記得的,而且印象深刻。
“姐夫這么好的一個人,家里一家還是從政的,他自己也是個警察,怎么就看上二姐了呢!”
不止看上,二姐還將人往家里拐了,哄得前姐夫上門還不算,他們生的孩子還隨她姓。
她的這個姐夫活著的時候每個星期在南市和長平鎮(zhèn)兩邊跑,關鍵是他自個樂意得很!
“她命好嗎?要是好能守寡,才結婚一年就死了,這算什么好命。”劉多娣幽幽說。
“也是。”李夏夏笑著附和,“可能是二姐的命承受不了這樣好的人,所以留不住他們?!?/p>
劉多娣不作答。
片刻后,李夏夏小小的眼縫里透著算計,她裝作不在意說:
“媽,拆遷的錢要不然你別分給我們了,自個兒留著養(yǎng)老吧,手里有錢以后養(yǎng)老不用看別人的臉色,這樣多好?!?/p>
劉多娣沒答應也沒反對。
這天過后李夏夏想找個機會搬回老宅住。
或者說防著點哪個姐姐又來母親面前說三道四。
……
長平制衣廠會議室。
“搞個舞會?還要請廠外面的人來?這靠譜嗎?”郝剛問道。
李士蘭解釋,“衣服我們做出來了得讓外面的人知道吧,別人不知道我們的產品,我們又怎么賣出去呢。”
這話有理,但郝剛不太認同,自降身價搞這么一出就能成了?
卻又說不出反對的話,李士蘭已經(jīng)是他最后一計了,要是她不成功裁員就要提上日程。
郝剛還是那句話,“全權交給你,你來安排?!?/p>
想到她前幾天看醫(yī)生的事,又多關心幾句。
“你現(xiàn)在身體不好,適當?shù)男菹⒁幌拢皇呛诵膬热萁唤o下面的人去辦就行?!?/p>
李士蘭應了聲。
散會之前,包裝主管孫安國嘆氣閑淡道:“也不知道“他們”怎想的,好好的非要改什么革,這才吃飽幾年飯,現(xiàn)在又折騰的我們也快要丟飯碗了。
跟以前一樣不好嗎!”
李士蘭聽到這話抬眸看他一眼就垂下來。
“不進步就要挨打,你都明白的道理領導能不明白?”
李士蘭說:“現(xiàn)在國門大開,給我們和后代的機會更多,你可以不用改變,聽話就行。
跟著黨走錯不了?!?/p>
孫安國詫異的看了一眼她又轉頭去看廠長。
以前李士蘭不可能當面說這些話的,現(xiàn)在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鋒芒畢露了呢。
正想接話,郝剛馬上就說,“主席也說了,未來是你們年輕人的未來,跟著黨走什么時候都錯不了,黨不會害人民。”
廠長怎么還幫李士蘭說話,孫安國臉色倏地變了。
“廠長說的是?!?/p>
“咱們能力有限,能把長平制衣廠守好,把幾萬人飯碗保住就算不錯了,各司其職做好自己崗位上的事,別的事情少想,也別給國家添麻煩就行了?!?/p>
李士蘭這話就有點訓人的意思了,孫安國看廠長若有所思也不敢再多說什么。
李士蘭走后孫安國來到廠長跟前,“廠里大部分人都接受改革,副廠長現(xiàn)在的呼聲比您都高,她一個女人未免也太高調了,都快騎到您頭上去了?!?/p>
郝剛轉頭看他,笑意不達眼底,孫安國是保守派,也是他這一邊的人。
但這人真是蠢得可以,火燒眉毛了還在這里煽風點火,可不就是蠢!
“她李士蘭雖然是女人卻比大多數(shù)男人要厲害的多。
不然你以為她年紀輕輕副廠長的位置是怎么坐上來的?!?/p>
又凝視在座人說:“她剛才最后一句話你們最好也聽進去,把廠子守好,把長平鎮(zhèn)人民的飯碗守好才是我們應該做的事。
別的事情沒有那腦子就不要多想了,你們玩不轉。”
孫安國臉紅了個透,“我們也是怕她把您擠下去。”
郝剛揮手讓他們出去,一邊又想,李士蘭近來確實高調,沒有以前那般內斂了。
找個時間敲打敲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