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到十,再睜眼?!边@句話像冰錐,釘在我記憶最深的地方。那個暴雨夜,我,蘇晚,
一個剛加完班的普通社畜,絕望地看著最后一班地鐵無情開走。轉(zhuǎn)身,
卻看見一輛根本不該存在的老式公交,鬼魅般停在空曠的站臺。車上唯一的乘客,
是個穿白色高領(lǐng)毛衣的年輕男人。
他不僅精準說出了我藏在新風衣暗袋里的鑰匙位置——一個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暗袋。
還在三天后,讓我親眼見證了他用一種我至今不敢細想的“代價”,救回了我閨蜜的命。
他叫陸臨淵,來自一家五年前就該消失的療養(yǎng)院。有人說,他五年前就死了。凌晨一點,
城市被傾盆的暴雨沖刷得像一幅失焦的水彩畫。我叫蘇晚,剛結(jié)束一場無休止的PPT修改,
拖著灌了鉛的雙腿沖向地鐵站。冰冷的雨水順著發(fā)梢滑進脖頸,但我顧不上,
心里只有一個念頭:趕上末班車?,F(xiàn)實狠狠給了我一耳光。最后一節(jié)車廂的尾燈,
像垂死掙扎的螢火,在我眼前一閃,決絕地隱入黑暗的隧道。“不——!
”我脫力地停下腳步,雨水和淚水糊了一臉,分不清哪個更冷。手機電量告急,
打車軟件排隊上百,這個鬼天氣,我今晚怕是要露宿街頭。絕望之際,
眼角余光瞥見一抹昏黃的光。就在地鐵站出口不遠處的公交站臺,不知何時,
悄無聲息地停了一輛公交車。不是我熟悉的那幾路夜班車,
它的樣式老舊得像從八十年代電影里開出來的,車身顏色在雨幕中顯得晦暗不明。
更詭異的是,車門大開著,一個穿著白色高領(lǐng)毛衣的年輕男人,正站在投幣箱旁邊,
對我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他的皮膚在昏暗光線下白得近乎透明,眼神干凈得像雨后的天空,
偏偏在這種場景下出現(xiàn),讓我脊背發(fā)涼。“末班車,”他聲音溫和,像融化的春雪,
“要上嗎?”我猶豫了。這車太奇怪了,這人也太奇怪了。
可冰冷的雨水還在無情地澆灌著我,手機屏幕徹底黑了下去,
最后一絲和外界聯(lián)系的希望也斷了??纯纯諢o一人的街道,
再看看車上那個安靜得像畫中人的男人,我咬了咬牙。管他呢,就算是幽靈車,
也比淋成落湯雞強。我深吸一口氣,踏上了公交車的臺階。車廂里異常安靜,
只有雨點敲打車窗的噼啪聲。沒有其他乘客,燈光昏暗,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類似舊書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請投幣,或者刷卡。
”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平靜無波。我下意識地去摸外套口袋,準備掏公交卡或者零錢。
然而,手指觸到的只有濕冷的布料。心猛地一沉,我開始翻找背包。
錢包、工牌、紙巾、口紅……所有東西都在,唯獨不見了那串維系我回家希望的鑰匙,
上面還掛著我最喜歡的貓爪掛墜。怎么會?我明明記得放進背包側(cè)袋了!冷汗瞬間冒了出來,
比剛才淋雨還讓我心寒。找不到鑰匙,就算到了家門口也進不去。
我?guī)缀跻驯嘲瓊€底朝天,動作越來越急躁,呼吸也變得粗重?!皠e找了。
”那個白毛衣男人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像一道驚雷劈在我耳邊。我猛地抬頭看他。
他依然站在投幣箱旁,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有那雙眼睛,深邃得像能看透人心。
“鑰匙在你風衣內(nèi)襯的暗袋里。”他語氣平淡,像在陳述一個事實。我愣住了,
大腦一片空白。風衣?內(nèi)襯?暗袋?這件卡其色風衣是我昨天剛在打折區(qū)淘來的,
因為喜歡它的款式,連吊牌都沒仔細看就付了錢。別說內(nèi)襯暗袋了,
我連它有幾個明面上的口袋都沒數(shù)清。他怎么會知道?我的手指有些顫抖,
帶著一種荒謬的、不真實的預(yù)感,摸向風衣內(nèi)側(cè)。果然,在左邊內(nèi)襯接縫處,
我摸到了一個極其隱蔽的拉鏈。拉開,指尖觸到了冰涼堅硬的金屬——正是那串該死的鑰匙,
貓爪掛墜在昏暗光線下閃著微弱的光。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我死死攥著鑰匙,
猛地抬頭瞪著那個男人:“你……你怎么知道?!”他沒有回答,只是微微側(cè)過頭,
視線投向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嘴角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弧度。
車廂里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鳴和雨聲,襯得這份沉默更加詭異。這輛車,這個人,絕對不正常。
公交車行駛得異常平穩(wěn),窗外的街景模糊不清,像快速流動的光帶。我緊緊握著鑰匙,
手心的冷汗濡濕了金屬,心里七上八下。我不敢再看那個男人,只能強迫自己盯著窗外,
試圖辨認我們現(xiàn)在的位置。奇怪的是,這條路我完全不認識。按理說,從公司到我家的方向,
根本不會經(jīng)過這樣一條兩邊都是茂密樹林的道路。車速越來越快,
風雨聲似乎都被拋在了腦后。就在我越來越不安時,車輛駛上了一座跨江大橋。橋面寬闊,
燈火通明,雨水在路面上反射出粼粼波光。突然,一直沉默的白衣男子毫無征兆地伸出手,
猛地按住了我的肩膀。他的手指冰涼,力道卻不容抗拒?!皠e動?!彼曇舻统?,
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命令,“從現(xiàn)在開始,閉上眼睛,心里默數(shù)十下。數(shù)到十,再睜眼。
”我嚇了一跳,幾乎要尖叫出來。他的動作太突然,眼神也變得異常銳利,
仿佛能穿透我的靈魂?!盀槭裁??”我聲音發(fā)顫?!罢兆觥!彼Z氣加重,
手上的力道也緊了緊,“否則,你會后悔?!彼难凵裉^懾人,
那里面有一種超越了恐懼的、近乎悲憫的東西。在那一刻,我竟然鬼使神差地選擇了相信。
我閉上眼睛,心臟狂跳不止,幾乎要撞破胸腔。冰涼的指尖還搭在我肩上,
像一個無聲的警告?!耙弧蔽以谛睦锬嫈?shù),
每一個數(shù)字都像敲在鼓點上,震得我耳膜發(fā)疼。周遭似乎變得異常安靜,連雨聲都消失了,
只剩下自己越來越急促的呼吸。“八……九……”就在我即將數(shù)到“十”的時候,
耳邊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砰——?。?!
刺耳的剎車聲、金屬扭曲變形的吱呀聲、玻璃破碎的嘩啦聲……各種可怕的聲音混雜在一起,
形成一股毀滅性的音浪,沖擊著我的神經(jīng)。我猛地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讓我血液倒流,
渾身冰涼。就在我剛才站立的位置前方不到半米處,兩輛失控的轎車狠狠撞在了一起!
其中一輛黑色轎車的車頭已經(jīng)完全變形,直接楔入了公交車我剛才站立的那個位置的車窗!
破碎的玻璃像雪花一樣飛濺,車廂壁被撞出一個恐怖的凹陷。
如果……如果我剛才沒有聽他的話閉上眼睛,
如果我沒有后退那半步……我無法想象那個后果。冷汗瞬間浸透了我的后背,
雙腿軟得幾乎站不住。我驚魂未定地看向身邊的白衣男子。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松開了手,
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仿佛剛才那場近在咫尺的車禍只是一場無聲電影。
“你……你早就知道了?”我聲音顫抖,幾乎不成調(diào)。他沒有直接回答,
只是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折疊整齊的紙條,遞給我。他的指尖在遞過來的時候,
似乎微微晃動了一下,快得像我的錯覺?!叭ミ@里找我。”他說,“如果你還想知道更多。
”紙條上只有三個娟秀的字和一個地址:青藤療養(yǎng)院,XX路XX號。我還沒來得及問更多,
公交車突然一個急剎,停在了路邊。車門“嗤”地一聲打開,
冰冷的夜風裹挾著雨水灌了進來?!跋萝嚢伞!蹦腥藗?cè)過身,示意我離開,
“你的目的地到了?!蔽颐H坏乜聪虼巴?,發(fā)現(xiàn)這里離我家小區(qū)門口只有幾步之遙??墒牵?/p>
剛才那段完全陌生的路,還有那場突如其來的車禍……這輛車到底是怎么把我送回來的?
我捏緊紙條,滿腹疑慮地看著他:“你到底是誰?”男人沒有回答,
只是對我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那笑容里似乎藏著無盡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
“記住,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闭f完,不等我再問,車門緩緩關(guān)上。
那輛老式公交車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迅速匯入雨夜的車流,很快消失不見,
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我站在原地,雨水再次打濕我的頭發(fā)和衣服,但這一次,我感覺不到冷。
手里攥著那張寫著“青藤療養(yǎng)院”的紙條,還有那串失而復(fù)得的鑰匙,腦子里亂成一鍋粥。
那個男人……他救了我。他精準地預(yù)言了鑰匙的位置,預(yù)知了致命的車禍。他是誰?
青藤療養(yǎng)院又是什么地方?第二天,我頂著兩個黑眼圈去上班,腦子里全是昨晚的詭異經(jīng)歷。
趁著午休,我偷偷在網(wǎng)上搜索“青藤療養(yǎng)院”。搜索結(jié)果讓我心頭一緊。青藤療養(yǎng)院,
位于本市遠郊的山區(qū),五年前因為一場意外火災(zāi)而被廢棄。更讓我毛骨悚然的是,
其中一條關(guān)于火災(zāi)后續(xù)報道的新聞里,附帶了一張當年療養(yǎng)院工作人員的合影。
照片有些模糊泛黃,但我一眼就認出了站在后排角落里的那個年輕男人——白色襯衫,
干凈的眉眼,正是昨晚那個穿白毛衣的男人!照片下面的文字標注清晰地寫著:陸臨淵,
23歲,心理醫(yī)師,火災(zāi)后失蹤。失蹤……五年前……我的手指冰涼,幾乎握不住鼠標。
一個五年前就在火災(zāi)中失蹤的人,昨晚卻出現(xiàn)在一輛詭異的公交車上,救了我一命?周末,
我終究按捺不住心底瘋長的疑問和一絲難以言喻的牽引,按照紙條上的地址,
驅(qū)車前往遠郊的青藤療養(yǎng)院。越往山里開,道路越發(fā)崎嶇,手機信號也漸漸消失。
兩側(cè)是層疊的青山,籠罩在薄薄的霧氣中,透著一股遠離塵囂的靜謐,也帶著一絲陰森。
療養(yǎng)院坐落在半山腰,被茂密的樹林環(huán)繞。遠遠望去,幾棟歐式風格的舊建筑掩映在綠意中,
紅磚墻爬滿了枯萎的藤蔓,玻璃窗大多破碎,露出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只只窺視的眼睛。
整個地方彌漫著一股破敗、荒涼的氣息。這里明明已經(jīng)廢棄了五年,
可當我把車停在銹跡斑斑的大門外時,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主樓二層的一扇窗戶里,
竟然隱隱亮著燈光!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我推開吱呀作響的鐵門,踏入荒草叢生的庭院。
空氣中彌漫著塵土和腐朽植物的味道。一陣風吹過,帶動著破損的窗框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響。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藍白條紋病號服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從主樓陰影里跑了出來。
她約莫七八歲年紀,梳著兩個羊角辮,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眼睛卻異常明亮。
她歪著頭看我,臉上露出天真的笑容:“你是來找陸醫(yī)生的嗎?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小女孩嚇了一跳,下意識地點點頭?!拔揖椭?!”女孩拍著手,
笑得更開心了,“陸醫(yī)生今天特別白,他說會有人來看他?!彼奶D(zhuǎn)了個圈,裙擺揚起,
“跟我來吧,他在圖書室等你。”“特別白?”我心里咯噔一下,
想起昨晚陸臨淵那近乎透明的皮膚,還有新聞里“失蹤”的字眼,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
跟著小女孩走進主樓大廳,里面比外面看起來更加破敗。地上積著厚厚的灰塵,墻皮剝落,
天花板上吊著搖搖欲墜的水晶燈殘骸。然而,詭異的是,這里并不像完全荒廢的樣子,
角落里堆放著一些看似有人整理過的雜物,空氣中那股舊書和消毒水的味道也更濃了。
小女孩一路蹦蹦跳跳,熟門熟路地把我?guī)У蕉亲呃缺M頭的一扇門前。
門上掛著一塊褪色的木牌,依稀能辨認出“圖書室”三個字?!瓣戓t(yī)生就在里面。
”小女孩指了指門,然后沖我狡黠一笑,轉(zhuǎn)身又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很快消失在昏暗的走廊拐角。我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氣,
伸手推開了那扇沉重的木門?!爸ㄑ健遍T軸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揚起一陣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