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如果實在受不了,就離婚吧?!?/p>
這是她唯一有力氣說出來的話。
這句話,對于沈硯而言,無異于挑釁。
他冷冷皺眉:“你說什么?”
“分開吧,這么多年,咱們都膩了?!?/p>
沈硯終于是忍無可忍,一把打翻了桌子上的碗筷,他第一次那樣冷漠地凝視著宋清如。
“天天把離婚掛在嘴上,用這個來嚇唬我?”
“我沒有嚇唬你......”
沈硯覺得可笑,原地走了兩步,越發(fā)覺得心緒難平,“宋清如,你搞搞清楚,你現(xiàn)在吃穿用度都是我供著養(yǎng)著,離了我,你打算拿什么養(yǎng)活自己?”
宋清如苦澀地笑了一下,重新坐了回去,“我快死了,不用考慮怎么養(yǎng)活自己?!?/p>
沈硯神色猛地一怔,但很快就想到了什么,那樣鄙夷地冷笑一聲。
“白血病是嗎?你當(dāng)我是傻子么?”
他起身,到包里翻出那幾張檢查單,扔到了宋清如的身上,散落一地。
“你是讓我相信你,還是相信醫(yī)院?”
宋清如看著零散的紙張,無助又無奈。
她說過,她不會有任何醫(yī)學(xué)角度的疾病,只是在一次次的病痛中備受煎熬......或者說,最后生生疼死。
“沈硯,我說過......”她抬起的眼里如同死水,看著她昔日的愛人,說出了那句話:“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天神就會來接我走的?!?/p>
沈硯頓了一下,明顯是沒有想到宋清如會說出這種離奇的解釋。
他甚至笑了。
“天神?天神......”他笑得捂住眼睛,聲音里卻都是鄙夷:“宋清如,你**十歲了,怎么還能說出這么蠢的話?”
宋清如閉上眼,這些刺耳的話幾乎讓她那顆心臟遭受凌遲,可她沒力氣反駁。
等她忍耐著窒息的痛覺終于消散后,沈硯已經(jīng)離開了。
只剩下一地的狼藉。
宋清如蹲下身子,一點點撿拾地上的碎片,瓷碗的碎片還是太鋒利,剎那就劃傷了她的手。
或許是天神上次幫助自己的神力還沒消散,這次竟然沒流什么血,傷口很快止住了。
宋清如麻木地笑了笑,她不能難過,她要留一雙好看的眼睛給天神的。
——
離開那個家,沈硯開車在公路上疾行飛馳。
他莫名的,就開到了鄭雨瑤家。
說實話,他喜歡鄭雨瑤的天真和乖巧,有一半原因是因為她像十九歲的宋清如。
包括這個小小的房子。
宋清如以前也是這樣討人喜歡,安靜地在家里等自己。
鄭雨瑤一打開門,沈硯就抱了上來。
“別說話,我就只想抱你一會兒?!?/p>
她無措地愣著,這模樣在沈硯眼里很乖巧。
“好,沈總。”
只是在看不見的地方,她小心翼翼將手機(jī)扣了過去。
手里屏幕上是給宋清如剛剛發(fā)出的短信。
【你信不信,沈總今晚一定會來找我?】
宋清如已讀,但未回。
她信的,又不已經(jīng)是,第一次了。
——
這天夜里,宋清如終于在夢里看清了那個少年。
竟然是沈硯,十八歲的沈硯。
沈硯張著嘴,對自己說著什么,可是聲音忽近忽遠(yuǎn),什么也聽不見。
他在說什么呢?
好像是很重要的事,宋清如實在是聽不見。
她太累了。
算了,沈硯,沈硯......宋清如在夢里呢喃著說道:“沈硯,算了,我好像已經(jīng)不愛你了。”
電光火石間,沈硯也從夢中驚醒。
他夢見了宋清如。
夢見宋清如在很遠(yuǎn)的地方看他,說:“沈硯,我不愛你了?!?/p>
她眼里,是冰冷又涼薄的失望,像一把鋒利的刀插在了沈硯的心臟。
她的身影稍縱即逝,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
沈硯半夢半醒間摸到身旁是柔軟的人,下意識的摟住。
“沈總?”女孩黏黏糊糊的嚶嚀著。
沈硯如夢初醒,這才想起自己是在鄭雨瑤家。
他的確是什么都沒做,只是一直抱著鄭雨瑤,就這么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直到現(xiàn)在回過神來,他一把推開了鄭雨瑤。
心慌的厲害,他想回家,回家看看宋清如。
鄭雨瑤迷糊的睜開眼,拉開床頭的燈,不解的看著沈硯。
男人骨骼鋒利,白色襯衣又冷清脫俗,鄭雨瑤不明所以的問:“沈總,怎么了?”
“我還有事,先走了。”
“可是,沈總,現(xiàn)在才......”
不等她說完,沈硯就已經(jīng)推開門離開了。
鄭雨瑤錯愕訝異的愣著那里,想起唯一的可能性后,憤怒地打翻了床頭的臺燈,頓時屋里陷入一片黑暗。
——
沈硯推開家里的門,屋里一片安靜。
地上已經(jīng)被打掃干凈,他心卻慌得更厲害了。
直到推開臥室的門,看見床上縮在被子里小小的人影,沈硯心里的石頭才算落了地。
他來到床前,下意識地想觸碰宋清如,可是想起自己剛剛抱了鄭雨瑤,便先去洗了個澡。
出來后,他悄然無聲地躺在了宋清如身后。
“清如......對不起,以后我們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他很久沒低頭了。
宋清如睜開眼睛,她覺得自己的心臟好像早就冷卻了,跳不動,也不想難過。
或許她不會再為任何事難過,因為她要為天神留下一雙好看的眼睛。
這是支撐她現(xiàn)在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沈硯?!?/p>
沈硯貼緊了她,覺得她瘦的幾乎一把抱不住,便更加心慌意亂,外面的花紅柳綠再新鮮,卻怎么也比不過宋清如讓自己踏實。
他的清如,是實打?qū)嵟阒约鹤哌^來的,刻在骨子里的親人,人和人之間是不一樣的:“怎么了?”
“我的眼睛還好看嗎?”
沈硯遲鈍了一下,這句話讓他幾乎一瞬間回想起過去。
他低頭看過去,這雙眼睛和過去一模一樣,但是又有很多不一樣了,她平靜又寡淡,是麻木的。
沈硯笑了一下,安慰一般:“好看的,怎么突然問起這些?”
宋清如看著外面的灰蒙蒙的陰云,說:“可是我有時候,照著鏡子,自己都覺得不好看?!?/p>
“清如這是顏值焦慮了?沒關(guān)系,你在我心里怎么樣都是好看的?!?/p>
“沈硯,睡吧?!?/p>
聽見這句話,沈硯這才像是松了口氣。
他把頭埋進(jìn)宋清如懷里,說:“叫我阿硯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