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林母氣的渾身發(fā)抖，萬萬沒想到她竟然如此桀驁難訓(xùn)。
“身為女子，不想嫁人生子侍奉公婆，哪家的好女兒像你這樣！”
“你這種忤逆爹娘、下賤無禮的東西，簡直是家族的恥辱！早知道一出生就該將你掐死！”
林?jǐn)d聲音驟然平淡下來：“您要掐死我，現(xiàn)在動手也不遲。”
林母氣的發(fā)抖。
“掐死你，我都嫌臟了自己的手！”
瞧見她那副模樣，心中的怒火更旺。
“月底你妹妹大婚，等她回門后，你就給我滾出林家，林家全當(dāng)沒你這個女兒！”
林?jǐn)d起身，規(guī)規(guī)矩矩行了個禮：“是，女兒知道了。”
言罷，她轉(zhuǎn)身離去。
剛走到門口，便撞見迎面而來的林婉。
“真是晦氣！”林婉柳眉倒豎，眼中滿是厭惡。
林?jǐn)d默默走過，身后傳來林母溫柔的問候。
“婉兒，今日天寒，怎么穿得這么單薄？”
“娘親，我不冷，餓著肚子就來看您了，您還兇我?！绷滞駤舌恋穆曇魝鱽?。
“傻孩子，娘怎么會兇你？你瞧瞧這是什么？”
“李記糕點鋪的桂花糕！這得排兩個時辰的隊才能買到，娘親您對我真好！”
林?jǐn)d腳步一滯，心口泛起一陣酸澀。
她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在這個家是多余的嗎？
不是早已決定放下一切嗎？
可為何此刻，心還是如被刀絞般疼痛？
她深吸一口氣，加快了腳步。
回到臥房，林?jǐn)d愣愣地坐在雕花書桌前，視線掠過那塊熟悉的玉佩上，望向窗外，想起來許多以前的事。
幼年時，父母帶著兄長出門在外做生意，無暇顧及她，她經(jīng)常遭人欺辱。
“林?jǐn)d，你就是爹娘都不要的棄兒！還賴在這里裝模作樣，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那時，她滿臉氣憤，攥緊小小的拳頭，聲嘶力竭地反駁。
“你們滿嘴胡言！爹娘只是被瑣事纏身，他們一定會回來的！”
她甚至揮舞著拳頭，朝著那些面露嘲諷的孩子沖去。
祖母得知此事后，目光中滿是憤怒與斥責(zé)。
“你這孩子，如此頑劣，竟公然動手傷人！這成何體統(tǒng)！”
隨即，她被押入昏暗潮濕的柴房。
在狹小的空間里，她蜷縮在角落，與老鼠為伴。
她就是這樣熬過了如同噩夢一般漫長的十五載。
那段日子，她每晚入睡前，都會在腦海中勾勒出爹娘的模樣。
娘必定有著溫柔似水的眼眸，會將她輕輕擁入懷中，用溫暖的手掌撫摸她的發(fā)絲。
爹爹定是高大挺拔，在她遭受欺凌時，為她遮風(fēng)擋雨。
她甚至天真地幻想，爹娘會像其他孩子的父母那樣，即便知曉自家孩子有錯，也會毫不猶豫地護(hù)短。
盡管十五年來，未曾收到爹娘只言片語的書信，可林?jǐn)d依然選擇自我安慰。
她覺得爹娘必定是忙于生計，分身乏術(shù)，才沒能與她聯(lián)系。
可現(xiàn)實卻如同一記重錘，無情地敲碎了她的幻想。
爹娘歸來的當(dāng)日，帶回來的不僅是兄長，還有一個不知比她優(yōu)秀多少倍的妹妹。
林母看著她的眼神，嫌棄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敘梔，連基本的詩文都背不出來，簡直不學(xué)無術(shù)！日后如何嫁得好人家？”
林?jǐn)d頭垂得更低了，聲音如同蚊蠅般細(xì)小。
“娘，從來沒有人教過我這些……”
林母根本不給她解釋的機會，緊接著又厲聲說道。
“看看你走路的姿勢，彎腰駝背，再瞧瞧你妹妹，儀態(tài)萬方，你身為女子，如此沒有規(guī)矩！”
林?jǐn)d緊咬下唇，試圖挺直脊梁。
可在林母如刀的目光下，她的身子還是忍不住微微顫抖。
用膳時，林母看著她稍顯急切的吃相，臉上的厭惡愈發(fā)濃烈。
“吃飯如同餓死鬼投胎，這般模樣，難不成從未吃過飽飯？”
林?jǐn)d眼眶泛紅，剛想開口，林母卻已轉(zhuǎn)身，滿臉笑意地為兄長和妹妹夾菜，噓寒問暖。
父親自始至終，都未曾正眼瞧過她。
他帶著兄長和妹妹在宅院里四處參觀，聲音里滿是寵溺：“這是咱們家的書房，你們?nèi)蘸笠鄟泶颂帉W(xué)習(xí)?！?/p>
隨后，他又指著院中的花草：“這些都是你娘精心栽培的，要記得好好愛護(hù)?！?/p>
林?jǐn)d獨自站在一旁，望著這溫馨的畫面，心中卻如被刀絞般疼痛，苦澀的滋味在心頭蔓延。
那些曾經(jīng)欺負(fù)她的人，見她爹娘對她漠不關(guān)心，變得更加有恃無恐。
他們再次圍攏過來，臉上的嘲諷如同毒刺。
“你不是揚言爹娘回來就給我們好看嗎？怎么不見動靜？”
“瞧瞧你這副模樣，爹娘都對你不聞不問，還幻想著他們?yōu)槟銚窝俊?/p>
“她爹娘根本不愛她，就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
林?jǐn)d聽著這些尖酸刻薄的話語，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那一刻，她如夢初醒，終于意識到，自己長久以來的幻想，不過是鏡花水月。
原來，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親情，冰冷刺骨，殘酷得讓人窒息。
就是在那段幾乎絕望的日子里，蕭廷猷出現(xiàn)在她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