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后,葉蕓生見母親在院內(nèi)晨練,便坐在一旁,托著腦袋靜靜看著。
眾人緩緩走來,葉蕓生心中發(fā)怵已到了極點,身子不住顫抖,此刻已然不能往回跑了,只得連忙看向各處,朝著一處人少地方跑去。
那些人也各自跑了起來,紛紛向葉蕓生撲來,不論距離,不論中途是否有隔檔之物,這些人不管不顧,盡數(shù)撲來,好似眼中只有葉蕓生。
所有商攤、貨車、皆被撲倒在地,撲倒在地的人們堆積成山,更有甚者,雖與葉蕓生中間隔著滾燙熱鍋,也自是縱身一撲,整個人徑直與那滾燙熱鍋翻滾在地,卻全然不知道燙與疼,緩緩站起后,又是直勾勾地瞧著葉蕓生。
好在葉蕓生仍是孩童,身子小些,隔著許多商攤貨物,有了隔檔。如同小老鼠般,左右竄著閃斷,眾人皆是撲不到他。
整個集市亂了,地上僅是撲倒之人與撲倒之物,葉蕓生跑的久了,也是無安身之所,而下一刻,樓上所住之人竟是紛紛開窗。
葉蕓生心叫不好,連忙跑向空地,不敢再沿著屋檐下方所跑。那樓上之人,果然如心中所想,紛紛縱身跳下,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其中一人縱身飛躍,直直摔在了葉蕓生面前,渾身骨折,更是能看到骨刺模樣,雖不能站起,但那眼睛仍舊緊盯。
葉蕓生不敢細(xì)看,迅速繞過,朝著遠(yuǎn)處跑去,可奈何集市人數(shù)眾多,再這樣躲下去,被捉住也是遲早的事。
此刻忽聽得遠(yuǎn)處前面,有人站在高處呼喊,叫他趕快過去。葉蕓生循聲奔去,卻看到高處之人是他自己。
“別愣著了,快順著梯子爬上來!”高處的自己喊叫著,這才把葉蕓生驚醒,連忙順著梯子爬上,快上去時,上方的自己伸手將他拉起,后道:“快快,把梯子推倒。”
二人連忙合力推著梯子,好在下方的人群皆是撲來,無一人爬著梯子,二人合力一番,想要推倒倒也不難。
葉蕓生看著眼前那個一模一樣的自己,心中忐忑,那人也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你不要慌,我的確是你,跟我來吧,那些人還是會追上來的?!?/p>
那人擺了下手,示意葉蕓生跟上,葉蕓生緊跟其后,跑了段路程,二人皆未說話。葉蕓生最終還是按捺不住,問道:“這究竟怎么回事?!為什么會有兩個我?!”
那人道:“真相只能靠你自己尋找,我想和你說,但我不能說,這個世界最多只允許一個知道真相的你存在。也就是現(xiàn)在的我!”
“什么?”
“那個對你窮追不舍的怪物你可曾忘了?那便是此方世界的手段,當(dāng)你試圖挖掘此方天地真相之時,他便會出來阻止?,F(xiàn)今你還未曾知道真相,世界已然如此崩壞,若是你我一同知道真相,只叫情形更窘?!?/p>
此后二人再無對話,一直奔到城外,那人停了下來,看著遠(yuǎn)方,對葉蕓生道:“你記得娘曾經(jīng)給我們講的故事嗎?”
“說是一個人想要渡舟到對岸去,只是漁夫不在,他便沿路呼喊,希望有好心人來幫他渡舟,可接連路過的人都未曾停下腳步,他便坐在原地,破口大罵,哀嘆世間涼薄。這時候路過一人,聽聞他的遭遇后,沒有轉(zhuǎn)身離開,但也沒有幫助他,只是問了他一個問題,你還記得那個問題是什么嗎?”
葉蕓生笑道:“那人問他‘你為什么不自己渡舟過去呢?’”
“是啊,你果然也記得,娘親告誡我們,依靠別人只能一時,而不能恒久。即便前處水流湍急,船底水深如淵,然唯有自己執(zhí)漿自渡,方能通達(dá),縱使他人萬般,仍是心余力絀。”
“故事也講完了,你拿著鏟子,隨心走吧,你會走到那里的,有一處地方,是這個世界無法染指的?!?/p>
葉蕓生告別自己,提著鏟子,朝遠(yuǎn)方走去。
他隨心走著,天上的日月已然不再適用,他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走了很遠(yuǎn)的路,城外的綠地已經(jīng)走完,在外前走,已然沒了植被,獨有荒蕪黃土,干涸裂地。
再過許久,在那遠(yuǎn)端,終是瞧見一小片綠地,葉蕓生狂奔過去。
這片綠地范圍很小,中間立著一棵樹,樹上的桃花開的很茂,與周遭荒蕪引起反差。
葉蕓生上前看到樹的下方新覆著一層土,與周圍土質(zhì)不同,并未夯實,似是新埋之土。又看了看手中鏟子,心中猜想線索應(yīng)是叫自己去挖掘什么。便握緊鏟子,摸摸了自己傷口,覺著還能堅持,遂動起手來。
這層土沒有那么厚實,葉蕓生挖起來倒也省力,可未曾料到,坑底深處,竟挖出一只人臉來。
葉蕓生看清那臉,并未害怕,只是拼命把那臉上之土,盡數(shù)推開,眼淚止不住從眼中滴落。
那人緩緩睜開眼睛,叫了聲:“生兒。”
葉蕓生跪在一邊,喊了聲:“娘?!?,又趕忙動手拼了命地般把土抓開,全然顧不上手指流血,傷口大開。
何淑卿頓了一頓,緩緩開口道:“生兒,不必了,你看著我?!?/p>
葉蕓生沒有停下手中動作,兩眼更是不敢看母親,只得自顧自地刨著土。
“生兒,不必了,你看著我,算娘求你了?!?/p>
葉蕓生當(dāng)即停下,如觸電一般,看向母親,看到母親眼中盡是慈愛與心疼,眼淚如同雪崩,盡數(shù)崩出,當(dāng)即撲去,蜷縮身子,哭了起來,整個人雖與母親隔了層土,但仍能感受到母親的溫度。
“生兒,你瘦了啊,也長高了。娘吶……險些都不敢認(rèn)了……”何淑卿緩著嗓音道,“你一路走來,受了不少委屈吧?”
葉蕓生哭道:“娘,孩兒沒事?!保傻降走€是個孩子,說到痛處,更是大哭一場,宣泄著以往際遇,發(fā)泄著弄人造化。
何淑卿未有說話,只是靜靜陪著葉蕓生,任他哭著,待化走這份委屈之后,何淑卿問道:“生兒,你記起來了嗎?”
葉蕓生連忙點頭,前后事情一一浮現(xiàn)在腦海之中。
見葉蕓生點頭,又欣慰道:“記起便好,我真的很想再陪陪你,只是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那血葫蘆奪舍緊逼,為的就是磨平你的意識,叫你沉浸在這虛幻的世界里。”
“娘,那我該怎么做才好?”
何淑卿臉上帶笑,眼里盡是曾經(jīng)回憶,緩緩道:“生兒你可還記得娘曾經(jīng)給你講的一個故事,說是一人要渡到對岸去,結(jié)果沒有船夫,他便沿路喊著,希望有人幫他渡舟……”
葉蕓生道:“孩兒記得”
“記得便好,蘊(yùn)天髓脈草快要枯萎了,你要找到它,澆灌于它。沿著前方的路走吧,找到回村的路,那里有人需要你的幫助?!?/p>
母親說到這里便不再說了,緩緩閉上了眼,葉蕓生跪下抹淚,磕頭道:“娘你放心,妹妹我會尋回來的,而您和爹爹的仇,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葉蕓生從坑內(nèi)爬出后,此處綠地突然抖動,而后兩側(cè)之土滑落,又重新將此地掩埋起來,如同來時一樣。桃樹上的一枝桃花,順著落下,落到葉蕓生的手心之中。葉蕓生將那桃花握緊,轉(zhuǎn)身離去。
此時并無明確方向,葉蕓生盡是憑著感覺走的,或是說此方世界便是自己的意識世界,先前那座聚青城,便是血葫蘆為自己構(gòu)建的囚籠,以此逐步侵蝕自己的意志。葉蕓生此刻心中想著回村的路,憑著所想,大步向前。
先前的綠洲只有一小片范圍,再往前走便是貧瘠的黃土,伴著泥沙。四周平地荒蕪,一望無際。
天上雖為白晝,卻無太陽,只是走得久了,天色竟也是黑了下來,直到漆黑一片,到那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不過遠(yuǎn)端,卻是有一小火光亮閃著,葉蕓生小跑過去,瞧見一個石頭壘起的小團(tuán)篝火,火光很小,但也足夠映照出前路。
前方一側(cè),是條岔路,一路是泥沼石粒的坑洼土路,一路則是平整官道,葉蕓生腦中回想那村,應(yīng)是說的偏河村,也就是自己先前被拐賣之處,如今瞧著這路,坑洼土路應(yīng)是村落所有,至于這平整官道,自然應(yīng)是通往聚青城的道路。
于此想著,葉蕓生短暫休整,烤了烤火,之后沿著土路走了。走到土路盡頭,瞧見河流,走過橫橋,前方村落模樣顯現(xiàn)出來,只是到了葉蕓生走近時候,只感覺整個村落隔著一層薄膜。
葉蕓生用手觸碰,只感覺自己像是落水一般,隨后整個被吸了進(jìn)去,而后整個人被摔在一邊,眼前景色天旋地轉(zhuǎn),頭昏腦漲,葉蕓生一時不能行走,只得原地坐著,緩上許久。
到雙眼景色不再搖晃之時,葉蕓生扶墻站起,此時夜色正濃,然瞧著遠(yuǎn)處高樓燈火通明,看著左右模樣,不禁大吃一驚,此處并非偏河村,而是聚青城,自己正站在胡同深處,唯有前路可走。
“不好!先前明明看著是偏河村的模樣,這莫不是上了那血葫蘆的當(dāng),給我做了個障眼法,叫我誤會?!比~蕓生心生危險,起身想走,只是方才天旋地轉(zhuǎn),自己像是被丟入這里,這一丟力道很重,不僅磕碰腦袋,更是牽動傷勢,傷口又是流出血來。
葉蕓生強(qiáng)撐身子,扶墻站穩(wěn),只是傷口忒疼,十指無力,手上的鏟子也抓不住了,無奈之下,葉蕓生只得把那鏟子立到墻邊,自己則是倚著墻向前挪動。待出了胡同口,傷痛難忍,血跡透過衣服,又滲到手上。葉蕓生扶墻倚靠,在那墻壁之上留下一個大大手印。
不過葉蕓生明白,一旦進(jìn)了城,自己就會暴露在那怪的視野之下,如今算算時間,那怪應(yīng)是在路上了,不久便會追來,如此爭分奪秒之際,自己更是不敢耽擱在此。
遂深吸口氣,向遠(yuǎn)處走去,路上尋了些草木灰止血,又勾下旁人晾起衣物,撕開成條,給自己傷口做了些簡單處理。他的母親是醫(yī)者,教過他這些,自己妹妹的名字還是一副藥材呢。
不過他也不知那怪什么時候會追來,眼下只能朝著城門走去,期待早點出城,離開這是非之地。葉蕓生在路上避開行人,聽著人群聲音,十分熱鬧,好似恢復(fù)如初,不再是原先那瘋狂撲來模樣。
葉蕓生繞過幾處小路,幾處小巷,突然聽到前方有著孩童在玩,連忙回身閃到墻后一側(cè),本是心中盤算如何繞過此處,可那孩童嬉笑之聲卻是驟然消失。
葉蕓生心中一驚,尋思那些孩童莫不是又變成那撲人模樣,便小心沿著墻壁探出眼來,卻發(fā)現(xiàn)先前那些孩童全然消失不見。葉蕓生心中生疑,三五孩童怎會憑空消失?
便壯著膽子走將過去,到近身來,瞧見撥浪鼓摔在地上,吃過半口的糖葫蘆散落在地,右處木馬仍在搖晃,發(fā)出吱吱聲響,只是上方并無一人坐著。再往前探,左側(cè)一個皮球從高處落下,而后滾到葉蕓生身前停下。
葉蕓生把那皮球撿起,掂量一下,看向左側(cè),發(fā)覺并未有人。如此不尋常的景象,唯有一種可能,只能說明……
噗的一聲,一雙大手從后方抓來,葉蕓生向前閃躲,這才躲開。回身一看,果然是那怪來了。那怪又連抓幾下,葉蕓生連忙躲到木馬身后,又將木馬踹倒,將手中皮球砸了過去,而后沿路奔走,將四周所見之物,統(tǒng)統(tǒng)推倒。
只是這只能阻擋一時,那怪如今已不成人形,同螞蚱般地跳起,連跳幾下,跳到屋頂樓臺高處,而后縱身一躍,從天而降,泰山壓頂般將葉蕓生壓在身下。
那怪嘶吼,輕輕抬起手上爪子,便在葉蕓生身上抓了三條爪口。葉蕓生此時方才看清這怪模樣,竟是楊隨,那個三掌叫自己分筋錯骨、經(jīng)脈寸斷、素位破碎之人。
只是如今的楊隨于此地已成了怪物模樣,肢體扭曲,兩眼紅光,血絲不斷,頭發(fā)盡然散落下來。
葉蕓生全力掙扎,那怪卻是紋絲不動,慌亂中,葉蕓生摸到身旁物件,沖著那怪眼睛刺去,那怪果然吃痛,怪叫一聲,捂著雙眼。趁著空隙,葉蕓生急忙爬起離去,慌不擇路,見路便走。
不多時,已然跑到一廢棄宅院之前,葉蕓生跑至門前,雙手猛推大門,大門卻是紋絲不動,這可叫葉蕓生急煞了去,又猛推兩把,連拍幾下,那門仍是沒有半點動靜。
此時后方聲音傳來,葉蕓生沒了辦法,只得沿著院墻,繞轉(zhuǎn)離去。慌亂中,那寫著“他們不是你的家人,快走!”的小小字條,順著落在地上,葉蕓生只顧離去奔走,哪里注意得到。
葉蕓生順著院墻繞轉(zhuǎn),走了不遠(yuǎn),瞧見這宅院后門敞開,便一把跳入,又猛地關(guān)上門,把那門鎖合上,又搬起旁邊雜物,把門堵了個嚴(yán)實。
做完這些,葉蕓生這才看向四周,忽驚道,此處宅院早已變化了一番模樣,先前從外看時的破敗景象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富麗光景。
這并不是別處廢宅,反是自家宅院。
葉蕓生跑到一側(cè)蹲下藏身,兩眼觀察左右,心道:“先前在外看時,分別是一處破敗宅院,進(jìn)來后怎的又來自家了?莫不又是那血葫蘆的障眼法。”
心中正想,遠(yuǎn)處忽的驚起對話之聲,豎耳聽去,竟是父親葉廣與自己對話,只聽得葉廣道:“生兒,這么晚了,你在這里做什么吶?”
遠(yuǎn)處的自己則是回道:“爹,無事,我只是……”
“不要多想啦,早些睡吧?!?/p>
葉蕓生原地直愣,只覺得此番對話頗為熟悉,稍一細(xì)想,回憶起先前自己半夜在門外尋得一張紙條后,就是與父親如此說話,往日之事,如今竟發(fā)生在自己眼前。
可那紙條不是在自己身上么?葉蕓生當(dāng)即身上直摸,連找?guī)紫?,哪里能尋得,又想起自己慌亂中拍門場景,忽的明白,那張紙條必是先前從身上滑落,跌到某處,仔細(xì)想來,必是那門口。
自己先前于門內(nèi)聽到門外動靜,出來時分,自那地上拾得紙條,如今的自己竟是成了那敲門,遺落紙條之人。只是為何同一時間有著兩個自己,一個在門內(nèi),一個在門外?
“不對!不好!”葉蕓生心中突然大驚,若是遠(yuǎn)處自己是曾經(jīng)自己,此時與父親談完話后,應(yīng)是要回房間去??筛赣H當(dāng)日似是聽到些什么,便朝一方去了,而那個方向,就是此處。
葉蕓生連忙跑離此地,沿著墻壁繞轉(zhuǎn),本是無處可躲,父親母親妹妹無一人可以信任,卻又想到自己房間。自己屋內(nèi)床底適宜躲藏,且父母與妹妹更不會來。便又換了個方向,抓緊速度,摸到自己房間,鉆入床下。
此時另一自己還在來的路上。
葉蕓生把自己藏好,眼睛盯著前方,屋子外側(cè)本是漆黑一片,卻不知怎的突現(xiàn)紅光,一閃一閃,而后凝聚成束,左右照著,凝著的圓光穿透各窗,似是在尋找什么。
過會兒,房門打開,只聽得原先的自己打開了門,開門一瞬,紅光匯聚,直照進(jìn)來,四處閃著,葉蕓生躲在床底,又往后縮了縮。
而后那紅光撤去,另一自己在床邊站了一會兒,躺到床上,整個動作倒是與自己記憶無差,只是為何另一自己見不到那紅光,這就不得而知了。
葉蕓生沒有細(xì)想緣由,只是回憶先前記憶細(xì)節(jié),想到自己當(dāng)初回到房間后,入睡無果,便起身于床上坐著,那個時候,忽的看到門外有人影閃爍,遂立身端起其桌上花瓶……
本是想著,耳邊已然傳來那沉重的腳步聲,葉蕓生知道,這是楊隨來了。他每一步皆是一瘸一扭,拖著身子,擊在地上,發(fā)出磨砂之響。伴著粗壯低吼的嘶啞之聲,慢慢逼近。
那床上的自己果然也察覺到什么,于記憶中的一樣,騰的站起,跑到桌前,將那花瓶舉起,良久,房門推開,門旁自己下意識地把手中花瓶擲去,只是與記憶中不同的是,楊隨走了進(jìn)來。
花瓶穿過楊隨全身,如同楊隨只是幻影,沒有實體一般,而門旁的自己更是如同看不到那楊隨一般,仍在原地站著。
走進(jìn)屋內(nèi)的楊隨并沒有看向門旁自己,整個人動作遲緩,慢步朝著屋內(nèi)走去。葉蕓生眼見于此,眼睛瞪大,快速爬了出來,隨即自陰影中跑出,一把將門旁自己推開,閃身彎腰繞過楊隨,奔走逃離遁去。
此時的楊隨動作緩慢,與原先所遇反身四肢著地快速奔跑的不同,倒是叫葉蕓生輕松不少。
只是奔走上一段距離后,忽的聽到身后楊隨高聲嘶吼,回頭看去,瞧見楊隨站在原地,伸手指向自己。
“他指我作甚?”葉蕓生回頭看著,躲在一邊,心中又想:“他是告訴別人我在哪里嗎?”
葉蕓生摸著墻壁,又撒腿跑著,卻聽到右側(cè)叮咣作響,各類物件被撞開,摔在地上發(fā)出陣陣聲響,似是有一物橫沖直撞地沖鋒來此。
“不好,有東西來了!”葉蕓生隨即拉開身位,躲到一墻后面,待躲了幾個呼吸后,覺著四周無聲,便站起查探,卻不料,剛一站起,一只大手刺破墻壁,直直掐住自己咽喉,將自己硬生生拽了過去。
葉蕓生渾身刺痛,半睜眼睛,看到面前那怪,正是先前四腳著地的楊隨,此刻的楊隨面目猙獰,脖子不斷伸長,如同毒蛇一般,在葉蕓生身上纏繞捆緊。叫其掙脫不開,疼痛難忍,骨頭更是咯吱作響。
于此刻,葉蕓生懷中生出亮光,那怪當(dāng)即扭曲,連聲怪叫,把他丟下,遮蔽自己雙眼。
葉蕓生摸著腹部,瞧見亮光之物,乃是先前在那桃樹下拿得的一截樹枝,上面桃花冒光,沙沙作響。
葉蕓生趕忙將其緊握在手,轉(zhuǎn)身離開,沒曾想?yún)s又撞上那直立緩慢的楊隨,此刻竟是前后各有一個楊隨。
那前方楊隨抬手便抓,葉蕓生將那樹枝舉起,刺得那楊隨停下動作,葉蕓生當(dāng)即繞轉(zhuǎn)開來,朝著遠(yuǎn)處隱匿而去。心中直想:“怎的會有兩個楊隨?難不成每個我都會對應(yīng)一個楊隨?”
葉蕓生手上攥緊樹枝,伴著光亮,向遠(yuǎn)處跑去,出了一定范圍后,那桃花的光亮散了,又暗淡下去。瞧著手中桃枝,想來這是與那楊隨拉開距離,不過接下來該跑去哪里,倒是一個問題。
葉蕓生想到自己此前目的是聽了母親的話,要去那偏河村里,那應(yīng)當(dāng)是早些尋個出城的路來,早些去到那里。
可轉(zhuǎn)念又想,憑著先前記憶,此時的另一自己于第二日在那花瓶之中尋到關(guān)于鏟子的線索,這才最終尋到母親,記起真相,如今看來,那在花瓶中提供線索之人正是自己。
同時,自己當(dāng)初在市集被眾人追捕,關(guān)鍵時刻,是另外一個自己救了自己,這豈不是說,現(xiàn)如今的自己正是當(dāng)初之人?
一切皆是循環(huán)往復(fù),第一個自己受到線索指引,尋到了母親,得知了真相,而后又回到了這里,提供線索,引導(dǎo)那個不知道真相的自己前去尋找母親。
至于為何此間能有兩個自己同存于世,仔細(xì)想來,此方世界乃是意識空間,意識雖作整體,但其中也有多縷分散,自己算是得知真相的意識,城內(nèi)另一自己是沒有得知真相的自己,而母親所說那村中需要我來幫助之人,只怕也是自己被蠱惑侵蝕的意識。
那如此說來,出城的路已然不用尋了,自己原先與另一自己走過,如今只需要帶著城內(nèi)另一自己再走一遍就是了。故而接下來的任務(wù),則是回到家中,把那紙條放入花瓶之中,引導(dǎo)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