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小家伙在說什么呢?”何淑卿從房內走出,笑著朝二人走來,葉半夏瞧見是母親,急忙跑了過去,拉起娘親的手來。眨眼微笑,對母親道:“不知道呢,哥哥又在說胡話呢。”
“說胡話?”何淑卿微微皺眉,上前在葉蕓生腦袋上抓了兩下,
葉蕓生連忙從母親的手上掙脫,捂著腦袋,跑時喊道:“娘親別抓頭了,會長不高的。”
何淑卿站在原地,看著兒子狼狽模樣,頓時大笑起來,笑聲很大,引得屋內葉廣探出頭來,看著院內三人。
葉半夏瞧見葉廣探出頭來,忙小跑到葉蕓生身旁,快速小聲道:“哥哥快跑,爹爹他又要吹什么難聽的曲子咯?!闭f完,便拉著葉蕓生奔至門前,剛要開門,葉蕓生下意識地驚恐道:“不要開門!不要開門!”
葉蕓生喊完后,愣在了原地,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說,仿佛開門后,門外會有什么怪物一般。
“哥哥,你怎么啦?”葉半夏受了些驚,退了幾步。
葉蕓生回頭捂著腦袋道:“沒事……好像我要說些什么,但是我已經(jīng)不記得了。沒嚇到你吧?”
葉半夏雖搖了搖頭,但眼中驚恐卻是沒有藏住半分。
隨后葉半夏跟著母親回到屋內,而葉蕓生只是坐在門前,靜靜看著,就這么坐了一天,一直呆到深夜。
葉蕓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守在門前整整一天,但他的本能告訴他,不要離開這里,不過好在,整整一天,并無任何不該有的敲門聲響起。
到了飯點,屋內傳來何淑卿的聲音,葉蕓生應了一聲,站起了身,正欲前去,卻發(fā)覺門口有著一小束光。順著光看去,竟是一小株草,葉蕓生只感覺這個草模樣很熟悉,可他卻是怎么也想不起來。
只是順著這草所散光亮,叫他忍不住想要觸摸上前,葉蕓生抬起了手,頓了一頓,此時屋內傳來父親葉廣的催促之聲,葉蕓生簡單應了一下,繼續(xù)伸出了手。
兩手指快要接觸上那草時候,葉蕓生身后又傳來屋內的催促之聲,屋內的聲音又急了幾分。
葉蕓生沒有作答,只是下一刻,那草居然順著葉蕓生的手指來生長,逐步壯大纏繞,叫葉蕓生抽離幾下,皆是抽身不出。只得又驚又急,本想呼救,卻發(fā)現(xiàn)喉嚨沙啞,半點聲音都發(fā)不出,想要站起,卻驚覺雙腿如灌鉛一般,無法挺立。
那草越發(fā)纏繞,更是盤旋到了葉蕓生整個胳膊之上,到了此刻,葉蕓生用盡全力,卻也無濟于事,萬幸此時,葉蕓生只感覺身后被人重重拍上一下,而后猛地回頭看去,是父親的臉。
“生兒,干什么呢?如此磨蹭?快來吃飯吧?!?/p>
葉蕓生下意識嗯了一聲,同時站起,又忽然發(fā)覺自己不知何時擺脫了那詭異之草,待再看去,門還是那門,地上更是空無一物,哪里有什么草?
葉廣道:“好啦,不用看啦,這里什么都沒有,走吧孩子?!?/p>
葉蕓生隨著葉廣走入屋內,來到桌前,看到母親與妹妹都在等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坐下來后,又看到桌上盡是自己與妹妹愛吃之菜,幸福之感油然而生,只覺得天下最幸福之事,莫過于一家人團聚一堂。
“來,生兒,這是你最愛吃的菜,嘗一嘗?!焙问缜渑c葉蕓生夾上菜來,放到碗里。葉蕓生細看下,卻也發(fā)現(xiàn)有些香菜存留于上,有些不情愿道:“娘,我不愛吃香菜的……”
“傻孩子哪里有香菜,你再看看?!?/p>
葉蕓生低頭看去,先前那香菜全然不見蹤影,當真是奇。葉半夏見哥哥疑惑,開口道:“哥哥你方才看錯了吧,我就沒瞧見什么香菜,再者你不吃香菜,娘親怎么會不記得呢?”
葉蕓生應了一聲,心中雖仍有疑惑,卻也沒有聲張,只是繼續(xù)吃著。還未吃上幾口,母親又夾了許多紅燒肉來,叫他一一吃下。
這是他很愛吃的一道菜,在飯桌上母親很愛給他夾上很多,更是要看著他一口一口吃下,隨后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若是這肉管夠,應當是能夠看他吃上一天都不覺得煩。
何淑卿把那紅燒肉給葉蕓生與葉半夏的碗中,像是堆小山一般地堆了許多,仍不過癮。
在葉蕓生的記憶中,爹爹葉廣本是不吃這紅燒肉的,并不是不愛吃,只是知道孩子愛吃,便不再吃了。葉蕓生明白,這正是應了一句老話:在飯桌上,當你愛吃某道菜時,母親會不停地給你夾菜,而父親則選擇不吃那盤菜。
不過今日的葉廣,有些不同,看到葉蕓生與葉半夏吃的那么開心,也是夾了些紅燒肉來吃,驚覺這味道不錯后,更是吃了一盤。
葉蕓生坐在飯桌上,雖然吃著飯,卻也總會分心聽著門外聲響,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更不知道自己內心惶恐從何而來,好在吃飯時,并無什么敲門聲響起。
待吃過飯后,葉蕓生回到房內休息,躺到床上,更是輾轉發(fā)出,毫無困意。索性從床上坐起,摸著黑,踏出了門。整個寂靜的夜里,除了偶爾傳來的蟲兒聲,留下的獨有一種死寂,葉蕓生抬頭望天,天上的月亮卻已消失不見,顯得怪異。
此刻,于葉蕓生的正后方,卻是響起了略有節(jié)奏的敲門聲。
葉蕓生渾身戰(zhàn)栗,定在原地,他就這么聽著,門外便也就這么敲著,敲門節(jié)奏逐步加快。
似是見門未打開,敲門聲散了,隨之卻是進一步地推門之聲。葉蕓生猛地回頭看去,只瞧見大門敞開,無一人矗立在那兒。
葉蕓生輕邁起步,向前挪移,兩拳緊張地越握越緊,指甲更是陷進肉里,但這不是葉蕓生該在意的,此刻他只在心中問著:門外究竟有什么?
不知過了多久,葉蕓生這才來到門前,他覺著這一短短的距離,好似用盡了他的一生,不過萬幸,門外并無怪物埋伏,只是單有一小節(jié)紙條躺在地上,上面有著血跡附著。
他將紙條拾起,只是看了一眼,便已不敢再看,一股鉆心的疼自腦中而起,然是紙條上歪歪扭扭地寫著一小行字:“他們不是你的家人,快走!”
“生兒,這么晚了,你在這里做什么吶?”葉廣的聲音,從后方驚來,震懾了這孤寂的夜。
“爹,無事,我只是……”葉蕓生話還未曾說完,身子更是沒有掉轉過來,那葉廣的厚實手掌卻是已然搭在了葉蕓生左肩之上。
“不要多想啦,早些睡吧?!?/p>
葉蕓生把那紙條攥在手心里,沒有和父親說,其實自從接觸那草之后,整整一日,他都有些不適應感,總覺著世間虛幻,親人似偽,更不用說對于門外的一種莫名恐懼。
葉廣叫他回了房間,自己則是朝著另一側走去。
葉蕓生于那床上,仔細斟酌著紙條言語,不知如何應對。翻來覆去的入不了眠,無奈坐起,心中疑慮:“他們當真不是我的家人嗎?”想不明白,環(huán)顧四周,卻發(fā)現(xiàn)門外閃著人影,一抖一抖。
葉蕓生從床上彈起,余光看到桌上花瓶,未曾穿鞋便奔了過去,猛地伸手抓起,借著月色微光,看到那人影歪歪扭扭,一顫一抖,慢吞吞地一步一步走到門前。
那人的腳步聲越發(fā)變大,待那人影到了門前,卻是停了下來。葉蕓生將花瓶高舉過頭,隨時準備砸去,豆大般的汗珠從額頭流下,流過青紫的臉頰,再流到脖頸上暴起的青筋。
葉蕓生死死盯著前方,就連呼吸也已忘卻,門外之物叫他十分恐懼,似是本該今早便來的人,路上耽擱,到了晚上才來。
砰……砰……砰——
這是葉蕓生的心跳聲。
門還是被猛地推開了,葉蕓生下意識地把手中花瓶丟去,花瓶砸在地上,摔個粉碎,發(fā)出聲響,碎裂的瓷片旁卻空無一物,門前僅有寒風吹過,這夜靜的可怕。
葉蕓生喘著大氣,不敢閉眼,仍狠狠地盯著門前,一步一步向前挪移。
正緊盯前方看時,身后忽猛地一雙大手一推,一把把他推到一邊,葉蕓生身子受力,沒能站穩(wěn)身形,撲倒在地,險些摔在那尖銳的碎片之上。
而后那竄出一人趁著夜色飛出門外,葉蕓生沒能來得及去看,不知那是何人,待爬起身后,便抓起一個最尖銳的瓷片,追了出去。
葉蕓生連跑出大門,本是尋不見人,正四下瞧著,又聽得左面有疾步奔走聲響,忙追了過去,可追了一段距離,也未曾見到半個人影。
跑的有些累了,葉蕓生便坐在地上,用袖子擦著汗珠,喘著粗氣,卻也不敢松懈,仍是警惕四周。
此時的夜很安靜,便是蟲兒叫聲都且沒了,唯有葉蕓生重重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好似方圓幾里,空有葉蕓生一人。
葉蕓生覺著自己已然慌了心神,還是冷靜下來為好,便深呼吸了幾下,屏息調息,只是屏息后,仍能聽到自己的沉重的呼吸聲。
不對,這不是自己的呼吸聲……這是——
葉蕓生猛地從地上跳起,連忙跑到一邊,險些栽倒在地,回首望去,只瞧見自己原先所在之處立著一人,那人佝僂著身子,身體抽搐,歪著脖子,只是月色太黑,單有個模糊身形。
“你是誰?!莫要再向前一步!”葉蕓生兩手緊握著那尖瓷片,對準那人,嘶著嗓子。眼前那人卻是不作回答,盡是在原地抽搐,而后腦袋左右搖晃,似是瘋魔。
葉蕓生緊盯著他,身子慢慢向后退著,待退了幾步遠,身后卻是有人說話。那是妹妹的聲音,“哥哥,這么晚了,你在這里做什么呀?”
“什么?!”葉蕓生心頭一驚,連忙回頭望去,看到遠處的妹妹正向她走來,剛想說些什么,卻也意識到自己分心了,遂又猛地回過頭去,看向那人。
只是那人卻沒了蹤影,仿佛原先就沒有來過一般。
“哥哥,你在看什么呀?這么晚了?!比~半夏越走越近,臉上帶笑。
葉蕓生意識到自己手握利器,不想讓妹妹看到,便把那瓷器藏到身上,而后跑向妹妹,拉起妹妹的手離開了此處。
“哥哥,你捏疼我啦!”葉半夏甩開葉蕓生的手,跳到一邊。
“是哥哥不好,哥哥太著急了?!比~蕓生上前拉起妹妹的手,給她揉著,嘴上又道:“只是這里似乎不安全,我方才好像……”
“哥哥你看到了什么?”
“我……”葉蕓生本想說出剛剛發(fā)生之事,可那紙條上所寫文字,在他腦中揮之不去,猶豫掙扎兩下,便也閉上了嘴。
“哥哥你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也沒看到,走吧夏兒,先回家去?!贝亓思?,葉蕓生告別妹妹,獨自一人回到房間,點燃燭火,把地上的花瓶碎片收拾干凈,掃到屋內一角。
葉蕓生躺在床上,握著那最尖銳的瓷片,久久之后,方才睡去。
到了第二日,葉蕓生揉眼起來,穿好衣物,推門出去,可是沒走幾步遠,卻發(fā)覺藏在身上的瓷片不見了蹤影。
葉蕓生在身上翻找不到,連忙動身回房,入了房內,在床上左翻右找,卻如何也尋不到,葉蕓生又在屋內搜尋昨日清掃瓷片,卻未能尋到,仿佛昨夜從未有花瓶打碎一般。
正焦急時,余光中卻也瞧見昨夜打碎的花瓶此刻正立于桌子之上,完好無損。
“什么?它昨夜不是碎了嗎?”葉蕓生上前把它拿起,仔細端詳,這花瓶是先前母親為自己擺放的,這一獨特樣式,家中僅有一個,若是碎了,那應當是沒有替代品才是,怎么如今有個一模一樣的擺在這里?
葉蕓生把那花瓶于手中旋轉,突然瞧見有一血手印附著上面,看著似是新鮮。不禁聯(lián)想到昨夜那人,心頭不禁一顫,忙把花瓶放下,卻也因心中忐忑,手未拿穩(wěn),那花瓶便摔到了地上,又一次碎了。
只是這次,瓷片中卻是有著一截紙條,拾起后,寫著一行小字:“拿上鏟子,隨著感覺向遠處走,找到那顆桃樹,那是破局的關鍵?!?/p>
葉蕓生想起先前所撿的一截紙條,身上翻找,好在那截紙條并未如同那瓷片一般消散而去,拿出對比后,瞧著字跡,似是同一人所寫,就是不知何人所作。
只是那字跡內容匪夷所思,云里霧里,不知所云。
葉蕓生只得先把那兩只紙條收好,又把那瓷片清掃干凈,再出了門。